教堂前门原本盛开着花朵的土地此时已经变成了荒原,巨大的魔法力量在上一刻撕毁了所有的地皮,使得残骨一般的裸地绱露出来,像一个巨型怪物被剥去皮肤露出血肉一样,而且其血肉还兹兹冒着紫色的烟气。
教徒就站在烟气之间,手臂的血液顺着青铜般的手滑落,他的整条手臂都像被巨火焚烧过一样,皮肤红灼得像要被融化的生铁,他的血液因为盛怒而沸腾,冒出岩浆般的色彩。在这场战斗之前,尽管教徒的出场和装束都有点古怪,但至少还是个人类的模样,而现在的他已经无法被称为人类了。
他在进行异变,他的细胞和血肉都在其滚烫的血液中被急速催生了,手臂和腿部的肌肉有力膨胀起来,指甲变得尖锐无比,两只眼睛就像两个火红色的高度聚光灯一样,刺穿了突然袭来的黑暗,把四周都照得发亮,寒气逼人的空气里,他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带着高温的白烟,迷糊了他骇人的脸。
在寒潮和黑暗里,他就像青铜与火焰的巨人一般成为唯一的光源。
“天使……”颤抖的音节从一张被冻得紫青的小嘴里吐了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直至刚才还处于暴怒状态的沙沙,此时在教徒展露真容时惊呆了。
如果有圣教徒在场一定不会相信沙沙的话,天使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恐怖的样子呢?天使应该是美如神话的东西,应该是带着圣洁的光环和美丽的洁白翅膀降临于世的人。
的确,在所有神话中天使是这样一种美好的形象,在神的光耀下他们几乎集结了世间所有的美。但是有一些天使不是。那些从不在世人面前出现,从来不会被圣典记载下来的另一批天使,他们负责在美丽天使的背后斩灭一切威胁神之光耀的罪恶,他们被称为杀戮天使。
而眼前这位青铜与火焰巨人显然就是杀戮天使中的一员,杀戮天使有十三人,他们的领袖是独立于天使团的一个特殊人物。
沙沙也许什么都不怕,但是神域和天使是她最敏感的致命点,曾几何时她和阿奎那被这个天使军团追击得体无完肤。这些人与其说是天使,不如说是魔鬼,披着道义的圣衣,把杀戮作为理所当然。他们是神域的黑暗部分,光明越耀眼时,黑暗也就越深沉。
沙沙下意识退到夏凡的身后,她也不敢靠近夏凡。
如果说教徒此时是天使,那夏凡就是深渊里爬出来的魔神了。
世界的黑暗,就是从他的脚下开始蔓延的。
这是天使与魔的斗争,而她再强大终究也是平凡的萨满异族,她所能做的事就是悄然退出战场,保证自己可以活下来。她知道战争就要结束了,因为教徒全身都是伤口了,夏凡却还是轻伤的状态,大概是他身上那件黑色束缚衣排除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他只是身体几处淤青而已。
强大的气浪在下一刻瞬间铺开,两个神话一般的战神都没任何语言的对峙,决斗就已经开始了。魔法与神术的对决,像是要撕裂整个时空一样,剧烈的光束从四面八方直射到夏凡面前,而夏凡的身形移动惊人,一瞬间好像有几千个人影在半空中移动,看不清哪个是本尊。
教徒那双红灯泡似的眼睛眯了眯,然后毫无借力地跃到半空,青筋暴涨的手臂佣金力气挥起手中的斧头,那把原本在他手里看起来是巨物的斧头如今像小刀一样被他操控着,斧刃挥过长空的瞬间就像是要撕裂这一片黑暗一样,带起狂烈的风。身影模糊的夏凡在下一刻出现在斧刃的前方,巨斧捕猎到了它的猎物,张开獠牙撕斩下去。
就在那时,夏凡手中不知哪来的一把长剑,硬生生档下了巨斧的突袭,而他整个人被击回地面上,震开一圈圈龟裂的裂缝。
“哐当”一声,档下斧头的那把剑壮烈牺牲,断成了两节。
夏凡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断剑,毫无表情却说着遗憾的语气,“妈妈的礼物……”
教徒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管他在说什么,异变后的教徒脑海中只有杀戮,这是每个杀戮天使强制植入的思想,就像一部机器最核心的芯片程序一样,一旦被启动,它就会始终执行这个程序,直到它报废为止。
于是教徒二话不说又袭击了上来,专属的巨斧武器就像远古战神能劈裂天地的斧头一样,沉重得袭到夏凡的面前。夏凡抬起眼睛,那双银瞳在黑暗里就像妖精的眼一样。他的眼前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三重的魔法阵,这种丝毫不需要任何时间差和咒语辅助的施法,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师可以做到。他就像是魔法的主人,随时可以命令元素为他服务,而不是像其他魔法师一样需要哀求元素为其所用。
但教徒在异变后,他的武器也跟着增强了力量,当巨斧击在魔法阵上时,竟然轻易得击破了第一个阵印,就像重锤和鸡蛋的较量,鸡蛋碎得支离破碎。而在攻破第二个魔法阵时,斧头的受力重了一点,速度缓了下来,但是以普通人肉眼还是捕捉不到斧头的速度的。
然而夏凡不是普通人,他是魔神一般的强大存在。在巨斧迟缓的瞬间,他的拳头就送到教徒的腹下了,拳头带着一个小型的猩红魔法阵,阵印中的图案复杂得连世界上最强的魔法师也解析不出来。那是远古时期的语言组成的文字,带着绝胜的力量。
战神的铁锤。这是那个魔法的名字。
在斧头击碎第三个魔法阵的同时,战神之锤也击中了教徒的腹部,只见斧头的斧刃离夏凡冰冷而美丽的脸只有半寸的距离时,教徒的脸徒然扭曲变形,他在极剧的痛苦中被击到远处,喷出一口炽热的鲜血。
沙沙看得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这场战斗实在太可怕了,这些繁乱复杂的动作,其实只是那么一瞬间的过程,如果不是因为她有战斗民族萨满的血统恐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站在战场的边缘,看着身体纤长的男人如不倒的旗帜一样立在焦黑的荒原中间,心中不禁疑惑这样强大而拥有未知力量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始终没有人意识到,在他们下了马车后,还有一个人呆在马车里的,而此时他随着马车消失在这片死亡之地上,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