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破坏秩序的生物,都会遭受罪罚……
她站在一片雪原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远方,天空和大地的色彩一模一样,她甚至无法辨别地平线上的天地,没有云壑和飞鸟,连风也没有,四周的一切宁静地就好像生命的痕迹已经断裂了。
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个地方了,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后也没有来时的脚印,好像她一直站在这里,站到了天荒云灭,站到日月**,等待着有什么东西从远方回来,改变她的一生。
突然
苍白的天空有一抹影子掠过,影子的速度疾快得如同一道幻影,但是在这个苍茫的仿佛已经死去的世界里,一切的活物都是那么地清晰而鲜见。她的目光随着那抹影子快速移动起来,死死紧随着它的远去,就像一个绝望的人看到了最后的一抹光,抑或老死的飞蛾看见生命最后的一团火。
那是个怀着愤怒和杀戮的金色影子,它划过长空时留下的淡淡的痕迹里,都带着令人无以承受的杀戾。
影子在扑向地平线的方向后突然回转,在远眺的视野里它的身影就像是雨中的海燕,锋回路转时那道划开的弧度完美而自然。
它朝她扑来了。
它发出悲壮的嘶鸣。
这是古奥,森然,凌厉的啼鸣,似乎从亿万年前尘封的冰窖里发出的一样,那么遥远而沉重,那么庄严而威震,在它开口的瞬间,所有神经和细胞都为之颤抖,所有意识都侵入了臣跪的恐惧。她忍不住捂着心口,双脚颤抖起来。
“人类。”
“你勇气可嘉。”
它飞越过高昂的雪山山峰,直坠而下,巨大的骨翼张开似死神的镰刀,在切割空气的瞬间支撑着那具庞大无比的身躯悬浮在半空中,黄金色的鳞甲犹如战神的铠甲般坚硬而锋芒,每一片都是至珍的宝物,是人类无颜面见的圣物。它黄金色的瞳孔微闭,似乎在厌弃这个死亡的世界,眼瞳里摄出的微光照得世界发亮,光芒里带着无可忤逆的神圣和庄严,令人心生震撼。
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东西,比皇宫的城堡还要大,山峰在它身后都显得有些渺小,而她就在它的身下,感受着这份无可比拟的威圣。
“跪下,这是叩见!”
它冷冷俯身睨着眼前的人类,她太小了,如果不是四周都是皑白的雪,显得她有些突兀,它都看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它的声音像一把利器,狠历地穿透空气击落在她耳边,她小小的身体狠狠地颤栗了一下,耳朵和口腔都溢出了血液,两双腿更是颤抖地不行,但是她红着眼睛,如同磐石一样扎根在雪地里,始终不见跪下。
“我这一生,从不臣服。神灵,龙类,或是凤族,我都不需下跪。”她轻声说着,声音混融着苍然滚烫的血液。
“即使命运?”
“即使命运。”
它从鼻息里发出一个轻微的声音,似不屑,又似惊讶,“人类,语言是无用的东西。用你的力量来告诉我吧,你要违抗这命定的一切吗?”
她没有再说话,因为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她的喉管在巨大的威压中断裂,滚滚的血色从剧痛的喉腔里涌出来,她的身体在经受着崩裂,血管和神经都好像被一双残忍的手死死扯断,鲜血从她裂开的皮肤间溢出来,汇成一条条红色的河流,顺着身体滑落在她身下的雪地里,雪地瞬间被染红了,殷红慢慢晕开,最后染透了整个苍茫的雪原。
“你要违抗这命定的一切吗?”
她仰头倒在雪地上,倒下的那一瞬,它觉得眼前似乎有一座巨山崩倒,缓慢而沉重。
“你敢吗?”
它张开大口,一团炽热的火色在口腔中凝固起来。
“你能吗?”
一句一句的扣问,就像一次又一次沉重铁锤的撞击,把她小小的身体砸得支离破碎,这种来自纯粹的生物的威压,强大得无法抗拒。它在质问她,它在用事实告诉她,一个普通得连它不用动手都能轻易捏死的人类,说出违逆命运的猖狂之言,简直就是愚蠢。
人类总是这样虚夸着发生率很小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来强撑着自己小小的无用的自尊,就像一个浪迹的古惑仔幻想自己是了不起的英雄,游走在肮脏的小巷里,想象着有一天砸烂了警察局的大门然后沧然离开无人敢拦,但是在很多个阳光甚好的时候,他只是个没钱吃饭而在街头颓废的少年。
一个骗不了别人的人,只能想尽办法骗自己。
她突然很想笑,但是疼痛使她的小脸变得极为狰狞,她张开嘴拼命地想要呼吸,小小的手拧紧扣住了地面,好像要把整块地皮掰起来。火光染亮了她那张痛苦挣扎的脸,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和眼前的东西发出的一样沉重,那个鲜红的心脏布满破裂的血管,好似一个烂掉的红色苹果爬满了蛀虫。
“我……”她破碎的喉咙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微弱的音节,但却没有了下文。取代下文涌出口腔的是心脏终结后的鲜血,她瞪大眼睛,无声地看着它,和它背后灰白的天空。
“人类,你始终做不到你要做的事情。你没有力量,你唯有面对你的命运。”它遗憾地看着她,喷出口中浓烈的焰火,铺天盖地的大火席卷了她小小的身体,也席卷了一切。
“你的命运是,将死!”
我将死去?
如同花期到来的花朵,或是死期已致的生物,在名为命运的东西的安排下,或长眠或消散,再也不会归来,即使花会再来,生物会再繁衍,也已经不再是同一朵花,不再是同一个生物,世间没有轮回这回事,轮回的言说只是能够宽慰绝望的人们,使人走得安心。
可我还有事没做,如何安心?
我为什么要死去?你是谁?你凭什么主宰我让我死去?命运么?那不过是孱弱的生命无法抗拒的一种说辞,在我尚未强大之前由你把守,而我沉睡不过是为了在苏醒时连你狠狠扼在身下,“我的生命”前缀是“我的”,不是“你的”,也不是“命运的”,那么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资格,来命令我死去!
“我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