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友谊容易建立,却也更加容易淡忘,搬家过后,满雪这个女孩的形象很快就在她脑海中渐渐淡去了,然而一个“没用”却突然唤起了这个轻盈灵动的形象。
她那天等了她多久,在雪地里会冷吗,她还记得她吗,会恨她吗,或许真的已经不记得了吧。有的时候人和之间人一辈子可能也就短短数天的缘分。
想到这里,林小俞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冷血,用童湘(原孙湘)评价过她的一句话来说——她永远不会去主动联系一个人,尽管那个人可能在期待着她的回应,即使她心里可能也在想着她。因此林小俞的身边一直没有很多的朋友,到现在为止,也就童湘的个性活泼一点,在大学的时候时常叫上林小俞一起,不然林小俞现在一个朋友也没有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满雪会期待她去找她吗?这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相遇即是缘分,当时分开却也是不得已。
冬日的阳光是林小俞最爱,她并不喜欢这个季节,在不南不北的城市里只觉得阴冷,穿多了显得臃肿,穿得少了自然会冷。只因早晨起来可以懒懒地靠在床边晒会儿太阳。每每她都倒上一杯牛奶——她每天都换不同的杯子,对此她总是乐此不疲——之前唐楠送她的杯子已经被她用了个遍了,虽然之前嘴上不说,其实她自己知道,她喜欢那些杯子,可爱,生动。然后她就闭着眼睛感受眼皮被阳光渐渐染成红色,直到感觉到有些不舒适了,才肯睁开。
手机里躺着一条唐楠的短信:“晚上六点,川湘园。”既然是女朋友,那么就一定得打扮漂亮了才行不是吗。对于打扮这件事,林小俞已经是得心应手了,她其实也是从一个新手慢慢摸爬滚打才走到了如今技术纯熟的状态。刚进大学的时候,她是素面朝天少不经事,毕业迈出校门的那一天,已是巧笑嫣然漂亮迷人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五官好看,妆容恰当,林小俞微微一笑。
晚间五点五十,她身着一身黑色大衣准时出现在川湘园的楼下。打了个电话给唐楠,便看到他精神满面地奔下楼来。
“林小俞,今天这么漂亮?让我们这一帮子带的女生都黯然失色呀!”说着一起走进门厅,替她脱了厚重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正衬肤色。
“我不是为了给你撑面子么,再说了,我哪天不漂亮?再胡乱开口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唐楠赶紧捂住嘴巴作惊恐状。
林小俞红唇微撇,踩着银色高跟“咯嗒咯嗒”地爬上楼梯,饶有兴致地跟他斗了一会儿嘴。很久没有出来活动,突然间衣橱里的某一套装束派上用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这可能这叫所谓的,自我感觉良好吧。
进了包间,立时被下了一跳,里面的两张桌子已经几乎坐满了人,似乎只差她一个了。现在的聚会大家都来得这么准时吗?她一向不爱迟到,却没想到会是最后一个到场,尤其是面对一群陌生人。那群人都回过头来盯着他们俩看,她有些尴尬,正好唐楠示意她往里面的那张桌子走,那边刚好空下了两张位置,其中一个位置的前面放了一个大大的烟灰缸,上面放满了烟灰,看来唐楠又抽了不少。
“唐楠,你女朋友?”一个身着西装,发型干净利落的男人问道。
“是啊,漂亮吧。”唐楠毫不掩饰对林小俞的夸赞。
“有两下子啊……”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小俞,看的林小俞心里直发毛。然后他又不阴不阳地加了一句:“嗯……不比小雪差啊,唐楠……”他竖起了大拇指。
唐楠飞快又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却依旧嘻嘻哈哈地跟他打趣。林俞卿注意到这其间微妙的变化,依旧保持着标准式的微笑,却并不在意小雪应该是唐楠的前女友吧?这年头,难道不允许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前女友吗?这似乎是不和情理的,每个人都有保留各自过往的权利。别说唐楠,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开席不多久唐楠就喝高了,他一边用手搭着林小俞的肩膀,一边与同窗大声地说话,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看来也喝了不少,又开始不依不饶地提起那个叫小雪的女孩。
“唐楠,你说我们从高中读到大学,哪个女孩你想要得不到,为什么偏偏跟我抢小雪?”
唐楠微微红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是傻笑。
那个男人接着又说:“你说你跟小雪好了也就好了,怎么又偏偏不要她了?你知道多少人看着你们啊……”
唐楠这时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他不再笑,显得有些难过看得出。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一杯酒:“来,干了!”
“干什么干!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显示和人家好了,后来又把人家甩了,就你牛是吧!”那人一掌打掉唐楠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酒杯“砰”地一声掉在地上,甩了个粉碎,周围的人纷纷探过头来。有人已经准备起身来劝架了,似乎一场打斗就此准备开场。
唐楠淡定地抬手叫来服务员,说了声抱歉,然后换上一个新的杯子重新倒满酒,对着那个满腔怒火的男人:“张天,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放下吧。”
没想到张天一口干了杯里的酒,然后扑倒唐楠的肩膀上便哇哇大哭起来。那些老同学看着他们像演戏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个个哭笑不得。林小俞终于看不下去这场面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倒不如下楼走走去寻个清净吧。任由唐楠在后面无助地呼唤着她也没有理睬。出了房门,便看到隔壁门口站着一个披着白色披肩的女生,脸上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脱离,她手里端着一杯酒,斜斜地靠在门框上,脸冲着自己刚出来的这间包间。
只一眼看到她的脸,林小俞就惊呼出口:“满雪?”
那个女孩却似乎没有像林小俞那么惊讶:“好久不见了,小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