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喜人之处就在于,一切都是新的,起码在林小俞的眼里,路边的树叶都开始慢慢变绿了,偶尔还能看见草丛中的一两朵小白花。她轻车熟路地走到H市的二手市场,她很高兴自己突然遇到这个二手市场,因为在此前,也就是辞职以前,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样地方,而且这个二手市场就在她以前上班的必经之路旁边,可她却从来没有朝那边看过一眼。
或许世上有些事情就是很奇妙,你可能过很久才遇到,但是它往往一直就在你身边。
这也是她喜欢H市的原因,城市不算大,但是足够她活动和生存的了。
刚走进市场,就被门口的一个大叔叫住了:“姑娘,今天来看点什么?”林小俞朝朝货架上面瞟了一眼,飞快地扫了一圈,发现没有想要的东西之后,笑着摇了摇头。
朝里面走了走,视线便逐渐开阔了,市场的门口就像是瓶颈,只有那么一两家,里面却是大大的肚子,很有看头。她对眼前的一切物品都喜欢的不行。那些旧家电,旧台灯,旧桌椅,在她的眼里样样都具有价值,样样都能把他们抬回店里去找到合适的位置摆放,她一点都不嫌弃这些物件曾经有过其他的主人——这些都一定是一段段有意思的过往。
她慢步朝里面走着,享受着这一方小小的世界。绕了一圈过来,不必有过多的停留,她已经在心里大概有数,看上的几样东西,乖乖地在各家店的各个角落等着—这也是她买东西的一个技巧,看好哪一样了,只是淡淡地随口一问,老板说出价格之后,点点头立马走人,这样避免一些眼尖的卖家看出她想要,死磕着不肯让她还价,等到她回过头再想买的时候,往往就可以用双方都满意的价格把东西带走了。跳蚤市场就是这样,虽然大家卖的都是旧货,但是大部分的店主往往觉得自己手里的货物比新的还值钱,虽然林小俞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走到最后一个摊位,她却止住了脚步。一个背着双肩包,背影看上去挺年轻的男生正和店主激烈地商量着什么,他的情绪显然有点激动,手飞快地比划着,脸怔的通红,而店老板—一个略微上了点儿年纪的老奶奶显然有些不耐烦,她看到林小俞走过来,对着那个男生说了一句:“你快走吧,我还要招呼客人,别再来了啊!”
男生很郁闷地站在一边,并没有转身。
说实话,在这样一个二手市场里面,这个年纪的男生并不多见,尤其是还在摊位前和老板有模有样的像是在还价的样子。这里一般都是年长一点的中年妇女,来淘换点旧家具,或者是男子,有的是陪老婆来当苦力的,有的是没什么钱的单身汉,没事就来这里瞎转悠。
当林小俞走到男生旁边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侧过头来看她。怎么说呢,林小俞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像唐楠,但是明显不是,他的脸上有较明显地未托的稚气,还有一点,他不是唐楠,不是就是不是。男生的鼻子有点圆圆的,很符合他的学生气质,鼻子上面还挂有几滴汗珠,看来刚才和老板费了不少的口舌。
“看好什么了没?”老奶奶不理会继续站着的男生,转过头来问林小俞。
“刚才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看到男生略带求救的表情,林小俞忍不住问了一句。
“哎,这个小伙子连续来了好几天了,他就看好那个油灯,你看就在我后面的柜子上面。我这里卖的都是些旧东西,也不存在什么舍得卖不舍得的,我既然拿出来了可不就是留卖的嘛,可我之前答应了一个姑娘说这个给她留着,她说好了过阵子有空来拿的,你看,这小伙子就是说不听,天天来让我卖给他,我怎么能对人家姑娘言而无信呢……”
男生听到老板说出这一串子的话,脸又长的通红,他不说话,却依然站在那里。林小俞看着他,虽然有股子小孩脾气,却又倔强地很,他认真的表情让她内心为之动了一下。她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家有一盏和这个差不多样式的灯,你如果愿意,可以把我的送你。”男生眼睛顿时发出闪亮的光,他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使劲点了点头。
“不过你要稍等一会儿。”林小俞又说:“我还有一大堆东西没有买呢。”
“我帮你一起拿!”男生这次倒是回答地干净利落。
“哎等等啊……”老奶奶在后面叫着。“你不是要买东西的?”她急的声调都提高了八度。
林小俞一回头:“我差点给忘了……”她又往回走。
“我们家的货都是干干净净的。”老奶奶说完又笑:“哪有人说自己的货是干干净净的?我又不是开饭馆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家的东西都是正规途径出来,不会说是偷得抢的什么的,更不会是说是什么有人去世的人家把东西低价转让的……”林小俞笑着打断她:“奶奶,没事的,只要东西我看上了,不管原来是什么途径来得,总之我是付了钱的就对了。”
“对对对……”老板脸上笑开了花,她最喜欢这种顾客,不挑剔,有眼光。
“能不能把那个娃娃拿给我看看?就是你身后左边的那个,是套娃吗?”
“你眼睛真尖。”老板连连夸赞她眼光好。
“我没看出来着娃娃有什么好,一点点大……”男生在身后突然冒了一句。
“哎哟小伙子你是被气昏了头了吧。”老板此时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这可是好东西,当时年轻的时候我老伴送给我的。你看上面的花纹,颜色都还鲜亮着呢。”她说着用手轻轻地摸着,脸上全是不舍。
“那您为什么要卖掉它?”林小俞完全没想出来,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人卖掉自己心爱的人送给自己的纪念品。
“去年他走啦,再也不回来了,我天天看着这个套娃,心里就难过,日子还得朝前看,不如卖掉,我看你是爱惜东西之人,给了你,我也放心。”
“这,我怎么好意思?”林小俞本就是个感性之人,听了这么一个缘由,竟不忍心将它买走。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卖给谁不是卖,只要你爱护好它……我可不是送给你,这是个交易。一百块,你拿去。”老奶奶这时倒显得比林小俞更加干脆。
林小俞点了点头,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飞快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又递给她说:“奶奶,我就叫您奶奶吧,这时我家地址,如果万一哪天您后悔了,就来我家,或者打我电话,我把它还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