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唐润并没能为梁易撕开第五支冰棍的包装,事实上她只撕开了唯一的一支。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第一次见面不久后的一天。
中考成绩出来后不久,初三的班主任要求大家都回学校一趟,领取自己考试的成绩条,并且简短地开个班会,嘱咐一些关于升学的事情,班会过后,班长带头提议大家可以一起吃个饭,作为学习委员的唐润自然也很乐意拉动大家一起参加,毕竟是最后一次相聚了,班里有的同学成绩不理想考去了中专,去了外地,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见面了。
然而梁易对应于聚会这种事情一向是不感兴趣,他对唐润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去。
“梁易,我都放弃这次的夏令营了,就为了暑假能跟你在一起,你这次怎么也要给我一个面子吧。”唐润的脸上有些微的汗珠,她略带娇羞的请求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哎我说梁易,学习委员都开口了你怎么忍心拒绝啊。”班里有人提唐润说了句。
“都毕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平时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怎么现在又装什么生分?人家女孩子都开口了……”
“是啊是啊,梁易,一起去!”
鼓动的声音越来越多,然而这都让梁易感到莫名其妙地害怕,他不习惯受到别人的关注,直到身边有了唐润。这时唐润又推他:“去嘛,梁易,我等下给你买冰棍!”
“哇!欧!”周围又是一阵子的喧闹。
此时梁易只觉得一阵子地烦躁,周边如此热闹的气氛让他觉得自己显得如此地格格不入,他倏地站起身,推开了唐润搭在他肩膀上面的纤纤细手,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教室。只留下唐润傻呆地站在原地,她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来梁易听说,聚会的那天班里那个之前经常被唐润照顾的男生鼓足勇气向唐润表了白,然而唐润却当着全班的面对那个男生说:“如果这个夏天你能请我吃5次冰棍,我就答应你。”
于是在接下来的整个暑假,梁易都再也没有来找过唐润,唐润是个多么骄傲的女孩子?她的身边也从来不缺爱慕自己的人,更何况,开班会的那天她自认为已经给足了梁易的面子,从来没有过地想让梁易与她一起去参加班里的聚会,然而却是这样地不欢而散。她不知道梁易后来听说了自己在聚会上一时兴起对那个男生说下的“五支冰棍”的话,也不知道梁易因此郁郁寡欢了很久,终于做出不再联系她的决定。
然而梁易却也并不知道,唐润在一整个夏天,都没有和那个男生出去过一次,更别提吃冰棍的事情了。高中就在悸动、不安与班主任的说教中度过。唐润与梁易都在各自的高中顺利毕了业,彼此从没有过联系,面都不曾碰到过。
唐润一路好命般地考进了在全省都小有名气的C大,梁易的成绩居然也不差,进了邻市的S大。因此两人就更加不曾见面。
这时梁易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却是那个小警察。
“先生,我们下班时间到了……”小警察小声说道,似乎把梁易从这场发呆中拍醒,是一件十分大逆不道的事情。梁易此刻也觉得小警察的一拍很过分,他皱了皱眉头站起身,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虽然衣服已经乱七八糟,并没有什么可整理的。不过出于礼貌,其实可能主要是对小警察过意不去,今天的事情似乎有点吓到了这个年轻的新人,梁易对他说了句:“今天麻烦你了啊。”
“没事没事,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个小警察竟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惊慌间莫名其妙地跟梁易握了握手。
从派出所走出来后,梁易的神志才渐渐恢复了过来,林小俞说的话其实是对的,他一个快要四十的人了,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吗?当然他目前的境况显示,唯一的后果也就是惹恼了自己的合伙人,林小俞而已。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回家收拾一番自己,毕竟像今天这样狼狈的样子,在他活到现在为止的34年里,算是少数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当温热的水从莲蓬头里喷洒下来的时候,梁易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不禁摇了摇头。
刚开始看到跟在林小俞身后那个男生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起什么,但是当他和他的父亲开始在店里争吵的时候,他无意瞥见了男生书包上面的校牌——南海中学,他瞬间有点恍惚的感觉。
那是他整个高中的时光最常去的地方了。
当时的H中和梁易就读的高中G中使H市里相隔最远的学校,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梁易常常能想起唐润,那个漂亮骄傲的姑娘,然而由于紧张的学习节奏让他并没有什么机会去找她,其实他从心里也不愿意去找她,她或许正在和那个表白成功的男生一起走在绿树成荫的H中呢?是了,那个男生也如愿以偿地考上了H中,这让梁易感到嫉妒。
然而老天还是让梁易看到了这一幕。
南海中学处在H中和G中的中间位置,有的时候学校中午的休息时间,梁易就会溜出来在这条路上走着,他心里还是期望着说不定唐润哪天也会出来转转,然后他就可以超级自然地说一声“嗨”,因为这个画面他已经在心里面想了太多遍。那天梁易照常出来晃悠,刚刚要走到南海中学的门口,眼睛一抬便看到了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唐润又是谁?纤瘦,轻盈,她又长高了一些。旁边还有一个男生?梁易看向他。这是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男生,至少比自己文静,用大人的话来说,是沉稳。他穿着南海中学的校服,规规矩矩,也很干净。
梁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他常常只穿一件白色的校服衬衫,然后搭配一条牛仔裤,他总认为自己这样很酷,其实学校的好些女生也是这么认为,虽然已经被教导主任训斥了很多遍,可他依然死性不改。
然而当那个男生微微侧过头时,梁易便稍稍看清了那张脸,五官端正,没什么特点,但是看起来也是很舒服的,即使他走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唐润身边,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男生讨人厌。唐润也是笑着的,两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风吹过来,轻轻带起唐润腿上过膝的裙摆,有时会把裙摆吹得高了起来,男生也看到了,唐润便不好意思地用手按住,裙摆却又飞起来,两人就又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