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桓?”丘大富疑惑地问:“是文渊阁大学士的次子吗?”
“是。”我淡淡地答。
“夏老弟也姓夏,这……”丘大富一惊,欲言又止,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躲躲闪闪地在我身上来回绕。
“说起来有那么一点点亲戚关系,”我神色木然,冷冷地答:“不过,不是什么好姻缘。”
丘大富在生意场上打滚这么多年,最擅长看人眼色,自然心领神会,很聪明的没有再在细节上缠着追问不休。
“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丘大富很豪爽地拍胸脯做保证:“别说只拖半个月,只要我想,他的货一年也别想到京城。”
“大哥,”我忙补充说明:“我并不是要你拒绝他,只在时间上需要拖一拖,而且要拖得不着痕迹,别让他看出什么,这才是重点,懂吗?”
以夏桓的性格,不会放心让米行代为找船包发运,因为他害怕米行从运费中再捞一笔。
所以,我猜测他肯定会自己找船运输,以节省开支。而这是一笔大买卖,夏桓怎么可能不货比三家?
如果能让他在安阳多停留十天半个月,穆青云那边的胜算会大很多。
“好!”丘大富没口子答应:“夏老弟想怎样就怎样,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够了没?要不要再拖久一点?”
所以说,跟这种人精打交道是一种很舒服的事情。只需稍稍点一下,他就知道我的意图,却不会笨到去戳穿,造成双方不必要的尴尬。
我也不需要交待来龙去脉,他也不会追根究底,彼此少了许多麻烦。
“拖久了,怕会对大哥船行的生意有影响吧?”
“夏老弟放心,”丘大富显得颇为自傲:“我丘大富混迹商场几十年,有今天的成就,可不是他夏公子给的!”
“这样吧,”我略略思考一下,决定还是把这个决定权交给穆青云:“我跟朋友说一声,到时丘大哥等他的答复再给夏公子提供船只运货,怎样?”
我其实也是有些担心的。
穆青云究竟有多大本事,我不得而知。
从了解大米行情到寻找合适的店铺,然后进货,找可以信赖的伙计,再到开业,再到引夏桓上钩,这一系列的行动说起来简直,真正实行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时间给得充足一点,当然更好;但是若拖得太久,又会留给夏桓时间去做调查,那么这个局就会有揭穿的危险,到时前功尽弃。
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究竟延长多久,就成了最关键的问题了。
“没问题~”
“哟,我说喜宴上怎么总不见小漓,原来躲在这里享清福~”一声朗笑,伴着两个人推门而入。
“酒宴上的豫王出尽风头已够了,我何必去凑那个热闹?”我微微一笑,乘机结束了话题。
“你俩个在这里偷偷商量什么?”子秋狐疑的目光来回在我和丘大富的身上绕。
“说来惭愧,”丘大富举袖抹了把眼角残余的泪:“兰儿才嫁过去不到一天,心里就空落落的。多亏夏老弟在这里开解了半天,这才好受了些。”
“是吗?”子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小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不会吧,”杨予溱微微一笑:“我倒觉得小漓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善解人意的。”
“嘿嘿~”我干笑,忙岔开话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两位没有等闹完洞房就走了吗?”
“哎呀,”提到女儿,丘大富急了:“沛之和兰儿都是腼腆之人,又不知道拒绝,万一闹出什么事来,可怎么办?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倒,他身为丘丈,大婚当天若真的因爱女心切,赶去新房阻止宾客闹洞房,传出去真是一桩笑柄了。
“丘老板~”子秋骇笑,忙按住他的肩膀:“稍安勿躁,此事杨兄都安排得妥当,看着新人饮了交杯酒,把客人都请出了洞房,我们才离开的。”
“是啊,”杨予溱莞尔:“别的都能忘,此事丘老板再三嘱托,小弟岂敢不从?”
“见笑了,让诸位见笑了~”丘大富赦颜,忙举袖擦汗。
“雅兰小姐有父如此,一生何求?”子秋深有感触,别有深意地看着我,一声长叹。
“可不是吗?”我苦笑:“这种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拥有的,羡慕也羡慕不来。”
“放心,”杨予溱忽地插言,信誓旦旦地道:“等本王有了女儿,定会爱得如珠似宝,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那是,”子秋低嘲:“王爷的女儿贵为郡主,金枝玉叶,谁敢轻视?”
“那可不见得,”我忽然冷笑:“就算是郡主也分三六九等,她得求老天保佑,千万别托生在侧室小妾或姨娘的肚里才行。”
杨予溱被我们一搭一唱地讥嘲了一遍,不高兴了:“只要是我的女儿,不管是正室还是侧室所出,保证一视同仁,绝无二至。”
嗟,大话谁不会说?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莫说他只是一个王爷,就算贵为皇帝,几时又能对所有的儿女一视同仁过?
丘大富见气氛尴尬,笑着打圆场:“呃,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相信以王爷的胸襟定不会慢待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我悃了,明天还得赶船,先去睡。”我告了个罪,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