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灵气浓郁,山间枯木逢春,瞬息生机勃发。
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八界之水,只需数滴滴在灵髓上,便让一座灵力枯竭的仙山起死回生,看得梁玖咂舌。
半日前,她与少陵蛋蛋三人通过传送卷轴被传送回浮生岛,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她的师父未道真君,而是衔酒。
衔酒抢着要看传说中的八界之水,梁玖不肯,两方陷入焦灼状态时,未道真君翩然而至。梁玖大喊一声师父,心情异常兴奋。
未道真君插手,衔酒没看到八界之水,就被未道真君扫出了浮生岛。
闲杂人等清理干净,浮生岛上只剩下师徒二人与蛋蛋时,梁玖取出八界之水交给未道真君。未道真君拔开瓶塞,取其中一滴,施以仙术,使水滴化雾。梁玖以为未道真君要洒甘霖拯救仙山,下一秒薄雾轻轻滑过她的眉心。
“师父?”梁玖不明所以,随即眼前一亮,掏出照妖镜,对着镜子小心揭开挡在额上的贴面,眉间红色的鸢尾消失了。梁玖正想问未道真君怎么知道她眉心多出一朵鸢尾,就见未道真君的手落到她的发间,抓出一个小东西。
梁玖咦了一声,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短小肥胖的身子被未道真君抓在手中,不停地扭动,哼唧哼唧又不敢爆发的模样,逗乐了梁玖。
“原来是尊贵的龙,你就这么喜欢我,居然藏我头发里,跟着我一起回来。”
“卑微的人类,我才不喜欢你,识相的话马上送我回去,否则炎族·······”
“不会放过我嘛,我知道,你不用强调。你什么时候缠上我的,那时候你明明先我一步离开了那个地方。”梁玖打断小龙的话,惹得小龙不满。‘卑微的’三个字刚出口,小龙就挨了梁玖一个暴粒。
“告诉过你嘴巴放干净点,下一回就不止吃暴粒这么轻松,我还没吃过炒龙筋,明白吗。”
小龙怂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嘴巴张了张,放弃了说话。这里不单有梁玖这个卑微的人类,还有一个它只能仰望的王者,小龙歇声了。
接下来,无论梁玖怎么**,小龙都不肯轻易开口,为了避开梁玖的骚扰,小龙往未道真君的长袖中一躲,梁玖不好扒师父的衣服找龙,只得暂时放弃盘问小龙。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这里多了一朵花。”梁玖指着额头问未道真君。
“你身上多了不属于你的气息,眉间最浓,我便知有人在你眉间施加了术法,可惜以我现在的法力无法彻底抹去那东西,只能借助八界之水掩盖痕迹,暂时遮挡那人的视线。”
“那朵花是做什么用的。”
“你所见及对方所见。”
梁玖挑眉。无因果然没安好心,可她总觉得无因此举意不在监视,无因在她识海中,想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根本用不着在她眉心画一朵花这么麻烦。
“小玖你是怎么惹上这么一个人的。”
梁玖思索片刻,将遇见无因的经过,包括掉入拾忆之海的事一一说来。关于识海,被她偷换概念,变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遇到说不清的地方,全部推到无因身上。
“你的灵根有变,原来是有这一番奇遇。从没有人掉入拾忆之海中还能活着出来,你能平安回来,实属侥幸。”
“师父,净灵根究竟是什么灵根,这世上不是只有五行灵根吗?”
“净灵根出五行,却不在五形之中,只因净灵根无法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灵力。灵根植入以后,我没有立刻告诉你,原因在此。”
“不能修炼,师父你不是说笑吧。”梁玖瞪大眼睛看着未道真君,满脸不可置信。她有些难以接受,她费尽心力植入的灵根竟然是一根不能吸收灵气的东西。
“为师从不说笑。”
梁玖一怔,很快修复情绪。既然不能修炼,她何必留在修仙界。她不求长生,只求一世平安,在哪里不是过。相比较修仙界,她更喜欢普通人的世界,那里更贴近她的前世。
“我既不能修炼,师父放我回凡人的世界罢,人生匆匆几十年,我不想为了明知不可为的东西浪费宝贵的时间。”
梁玖迅速作出更符合本心的选择,不能修仙,更无意修仙,潇洒离去才是最好的决定。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有吞天诀和玉焱护身,她完全可以横着走。
梁玖忘了,她已拜入璧昆宗未道真君门下,离开不是她一句话能决定的事。
“你随我来。”
未道真君没有拒绝她的要求,也没有答应。梁玖以为她这番话听在未道真君耳中,等于入了无底洞,得不到回音,却不想未道真君带着她在浮生岛四周的灵山灵髓上浇灌八界之水,使灵山恢复如初后,又领着她回到经衔酒与未道真君一起改造过的豪华茅草房中。
“重返凡尘俗世并非不可,只要你不动用任何力量,从小千世界走出来,我亲自送你回凡世。”
未道真君取出一瓶七色沙,放到梁玖面前。
“师父,这里面没有有生命危险。”
“有无有,无有无。你决意重返凡世,若连眼前的小千世界都过不去,就歇了这份心思。”
“师父,我去。”
“记住了,在小千世界中,一旦你动用了不属于凡人的力量,从今往后,你与凡世再无瓜葛。”
梁玖郑重应下,从一瓶七色沙中挑选了一粒蓝色沙放到未道真君手中。纯净的蓝色代表着冷静与理智,梁玖希望她在接下来的考验中,能冷静理智地度过。小千世界中,不论有什么艰难险阻等着她,她咬着牙也要挺过去。为了日后和平安详的美好生活,拼了。
身体一晃,梁玖仔细一看,她已经不在浮生岛那个豪华茅草房里。
几处炊烟起,农家灶台香。梁玖自幼长在城市里,没见过农村,更没到农家吃过正宗的农家饭。穿越一回,直到今日才真正见识了农村。宽阔的水田被整齐地划分成小方块,水田中有健壮的汉子与妇人在劳作,田埂上,孩子追逐嬉戏,房舍前鸡鸣狗吠,好不热闹。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髻,怡然自得。《桃花源记》一文中的句子浮上心头,梁玖微微一笑,欣然走上田埂。
“大哥,我从山的那一头来,要去远方寻亲,身上的盘缠用尽,现在又饿得紧,我不讨白食,我帮大哥做一下午活,换大哥两顿饭行吗?”
在田中耕作的汉子抬头见到梁玖,先是一愣,随后面色赤红,双眼冒火。嘴中不知道嘀咕什么,一双手紧握锄头,浑身肌肉紧绷。梁玖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她试图与汉子再沟通,结果两方语言不通,梁玖鸡同鸭讲,眼见汉子的锄头就要招呼上身,其他在田间耕作的汉子与妇人手持农具快速聚集过来,梁玖哪里还敢继续呆下去,拔腿就跑。
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又是翻山又是淌水过河,梁玖才摆脱了一群庄稼汉的追杀。
按住胸口喘着粗气,梁玖靠在一棵树下休息。原以为到了《桃花源记》里的世外桃源,结果差点没被打死。她就说这小千世界不好混,才进来就被人招呼上了,也不知道往后走会遇到什么样的。
“丑女人,你是从黔灵山跑出来的?”一个松球从天而降,正好砸在梁玖脑门上,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从树上跳下来,梁玖戒备地看着少年。
“看你衣服不差,难道是给河神准备的新娘,不应该啊,你长这么丑,你们村的人不怕河神看了你降罪吗?”
少年肤色黝黑,浓黑的眉毛拧成一团,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语言通了,梁玖松一口气,因为有了刚才的经历,她不敢放松警惕,少年看似无害,谁知道里头是好坏。一开口就叫她丑女人,什么眼神。她就算不是绝色美人,也是一个清秀佳人。
黔灵山,应该是她逃出来的地方的名字,听少年的口气,哪里似乎不是什么好地方。黔灵山不好,外面也不见得有多好,淫|祀横行,治安也不会太平到那里去。梁玖不打算与一肚子坏水的少年交谈,哪怕她急需一个人引路。
“丑女人,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又一颗松果丢过来,这一回被梁玖躲开了。
“哟,丑女人身手还不错,知道闪开了。我说你是不是学过几手,要不咱们两个过几招,看谁更厉害。”
少年快速出击,左手搭在梁玖左肩,右手冷光一闪,一把匕首刺向梁玖后心。
梁玖有玉焱护体,可挡金丹修士一击,岂会怕区区一柄匕首。匕首撞上玉焱,折了。见匕首断作两截,少年大惊,松开梁玖,转身就跑。梁玖一回头,见到的就是那逃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
晚风轻抚,暮色渐浓,梁玖没在原地停留,顺着沿河小道往下游走。水源附近必有人家,梁玖不想露宿,如果可以她想找一户人家借宿。她不想做野人,必须尽快融入这个世界。当务之急是从当地人口中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这里的规则都有些什么,不做土著,也不能显得格格不入。如果这里的人都和之前遇到的汉子与少年一样,那她有必要调整策略。
没走多久,梁玖就看见了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