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身上这件防护衣是一位故人所赠。”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修仙者,梁玖没有迟疑,摇头否定。
“那就好,以前也有修士来到百加三村,说要出手收了河神大人,结果一去不复返,还惹怒了河神大人,给这一片降下灾难,那段日子真难过。”
洪氏感慨,脸上似有追忆。
“瞧我说的,小玉赶紧吃饭,饭菜凉了味道就差了些。”
洪氏的出现安抚了杨不成父子两,四人围坐在方桌前吃饭。梁玖拿起筷子夹菜,一双筷子抢在她前面,夹走她看上的菜,她将筷子伸向另一碗菜时,那双筷子又先她一步夹走菜。梁玖瞅一眼抢菜的杨七娃,那厮塞了一口的菜,一脸得意,下一秒,杨七娃小腿肚子上就挨了洪氏一下,手上立刻老实了。
一顿饭用完,洪氏领着梁玖去了她住的屋子。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梁玖谢过洪氏以后,躺在床上回想这一日来的经历,颇具戏剧性。收留她的杨不成一家人,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农户,至于收留她的原因,无非是她一口叫出了杨不成的名字,引起了杨不成的怀疑,才被杨不成放在眼皮子地下监视,这是大多数有过往的想过平静生活的人的习惯性选择,灭口大多是丧心病狂的人才干的,杨不成不是那类人。有玉焱护身,梁玖不怕人半夜下黑手,安心睡觉。
洪氏从梁玖屋里出来,转身进了房,杨不成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杨七娃的那把断掉的匕首。
“这个米玉是上面的人吗?”
“不知道,我试过她,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我们在百加三村隐居十年,虽说一早避开当年的风波,就怕遇到有心人寻根究底。这匕首是我用精钢打造的,哪里是碰一下就能断的,只看这一点,米玉就不简单。”
“你再试探两回,别错伤了人。我瞧这姑娘,不像上面的人。”
“我晓得了,时候不早了,早点睡,明日让七娃去他外祖家住一阵子,等清闲了再回来。”
杨不成夫妻熄灯安枕,另一间屋子里,杨七娃怎么都睡不着。杨七娃自幼习武,十岁的年纪就有十四五岁的个头,个头窜上去了,心里头还住着个孩子。半大的男孩好奇心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摸黑探到梁玖住的屋子里。
杨七娃推门进来时,梁玖就发现有人来了,暗中戒备,等弄清楚来人是杨七娃时,轻轻翻了个身继续装睡,吓得杨七娃一颗心乱窜。
见梁玖不是真的醒了,杨七娃不死心往前走,床上的梁玖突然坐起来,杨七娃抬起的脚不敢落地,心脏都要吓出来,捂着胸口紧闭呼吸。
黑暗中,梁玖唇角弯弯,心情出奇的好,坐了一小会儿又重新躺下。听见床上的人发出轻柔的呼吸声,杨七娃一溜烟出了梁玖的屋子,窜回自己的地盘拴上门,梁玖睁开眼睛,晃了晃脖颈上的照妖镜,笑得渗人。
“臭小子,你把门拴上,又在屋里瞎折腾个啥。”梁玖起的早,洪氏刻意压低了大嗓门,她还是将隔壁屋一对母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洪氏叫杨七娃给外祖父家送干货,杨七娃不乐意,却被洪氏强硬推出了家门。梁玖便知,杨不成夫妻两防着她,杨家她不能住了。入小千世界是无奈,能尽快离开最好。用过早饭,梁玖当面提出告辞。
“是嫂子招待不周,才让小玉没心思多住几日。”洪氏一脸遗憾,脸上不舍梁玖离开。
“嫂子和杨大哥的热情款待,我十分感激。杨大哥的顾虑我大约猜到一些,我能说的还是那句话,我的到来完全是一个意外,我也不是大哥需要避讳的人。”
杨不成不说话,梁玖耐心地坐在一旁静候下文。她该说的都说了,杨不成要不信,她就另想办法离开。她不想卷入任何是非中,未道真君说,找到三粒千金沙,她就能离开小千世界回去,这任务一点都不容易,到目前为止,她连千金沙的影子也没看见,手中的印记也没有半点反应,更别说将千金沙拿到手。
想法很好,麻烦却和梁玖磕上了,杨不成前脚同意让她走,后脚百加三村却闹起来火灾。原因是有修士听到不渡河中有一只水妖作怪,前来收妖。梁玖还没出门,天降大火,散落到各户房子上,火势迅猛,连成一片。
梁玖有玉焱护身,不惧大火,百加三村里的居住的却是普通老百姓。清晨时分,起得稍晚的人还在睡梦中,大火从天而降,直接将整间房子变成火海,屋内的人被活活堵在里面出不来。天空中,修士与水怪打得激烈,地上火海中,嘶喊哭叫痛呼声一片,梁玖快步往村外跑,无视火海中渐渐低哑的声音。烟中有毒,除了离村子近的一部分人可以快速跑出去,村末尾的人只能被毒死,然后被烧成干|尸。
她出手,可以轻易灭了这场火,但是她的试炼也就此结束。这小千世界本体是一粒蓝沙,这里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梁玖想,这许是未道真君为了考验她设置的关卡。梁玖不是个心慈的人,走的时候也只将洪氏和杨不成带上,不让夫妻两人葬身火海。
将人从火海中拎出来,梁玖刚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将人放下,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杨七娃一头扑在杨不成和洪氏的怀里,大喊爹娘。
天空中的打斗还在继续,梁玖跑得快,找的地方现在没被波及,却拖不了多少时间。被她从火海中带出来的洪氏,气息微弱,离死不远,杨不成也昏迷不醒,没有药,死是迟早的事。梁玖的意思是,两人的儿子来了,她不打算再管人的死活,能将人带出来,她已经报了杨不成的收留之情。
“别喊了,再摇下去,你爹娘上奈何桥的时间绝对提前。”
闻言,杨七娃不哭了,转头巴巴地看着梁玖。
“你能救我爹娘是不是,求求你救救我爹娘,我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我救不了他们,烟中有毒,除非有药,否则你爹娘必死无疑。”
“你不是没事吗,你一定有药。”
“谁跟你说的我没事就一定能救你爹娘,我是有防护衣护体,这些火和毒才伤不了我。”
“是你将灾难带来百加三村的,一定是这样的,你一来百加三村就发生了火灾,我爹娘好心收留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爹娘的。”杨七娃怒视梁玖,梁玖一脸无所谓,成人在愤怒下做出的决定都不靠谱,何况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救不了人。你爹娘我给你捞出来了,你好自为之,不见。”
梁玖转身要走,腰上突然被人缠住。杨七娃没有攻击力,玉焱没有弹开他,梁玖不悦。
“放开我,小子,不然我把你丢火里去。”
“就不,你不救我爹娘,我不放你离开。”
“就凭你。”梁玖双手使劲,不想没挣开杨七娃的钳制。这半大小子看着不起眼,力气不小。梁玖用力,一道金光从杨七娃身体里出现,梁玖腰上仿佛箍了一根铁圈,她越动越紧。
“千金沙!”未道真君说过,她一定会出现在距离千金沙很近的地方,要找到千金沙,就要她擦亮眼睛,千金沙不会以一定的形态出现。梁玖没想到,她见到的第一粒千金沙是杨七娃。
“再不放开我,别怪我不客气。”
梁玖的手掌上的印记是未道真君给她打上了,用印记触碰千金沙,就能收了千金沙。等集齐三粒千金沙,小千世界的通道打开,她就能顺利离开。可是现在,她的双手被杨七娃缚住,任她使力也挣不开这钳制,更别说收服千金沙。
“七娃,放开你小玉姨。”杨不成的声音没了初见时的浑厚,只剩虚弱。
“爹,不能放开她,她走了,爹就要······”
“傻孩子,放开你小玉姨,她不会走。”
杨七娃是个孝子,他再不甘心,还是听话松开了圈在梁玖腰间的双手,梁玖没跑,要收千金沙,杨七娃放手的瞬间是最好的机会,事实上她也没手软,印记贴在了杨七娃的身上,却没有半点反应。梁玖心中疑惑,面上不显。
“小玉,七娃身上的异样,想必刚才你也看到了。实不相瞒,七娃出生时,天降异象,被世人认为不吉。我夫妻二人不得已才将他带来百加三村。原以为能看到他长大成人,不料有今日的变故。我不求你救我性命,只求你将七娃平安送到京城。你要的东西,到了京城之后,有人会给你。”
“爹,我不要去京城,我只要你和娘好好活着,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小玉姨,求你救救我爹娘。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小玉,七娃身上的东西,只有到了京城才能取出来。”
杨不成抢在梁玖拒绝前开口,他命不久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杨七娃,梁玖目的不纯,可是除了她再无第二人可以托付,杨不成别无选择。
“嫂子走了。”
杨不成脸又白了两分,颤抖的手温柔地抚摸洪氏的面颊。
千金沙非取不可,既然要到京城才能拿到手,去就是了。梁玖点头应下,杨不成说了声‘多谢’,将洪氏搂在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杨七娃默默地流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背起地上的两具尸体踏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