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岛,空旷一如往昔。
孤零零的茅草屋在野草遍地的岛上分外惹眼,梁玖一眼就看到了这座熟悉的建筑。白发长须的未道真君身穿紫金玄三色法衣缓缓走来,极像从画中走出来的老神仙。
“你动用了术法,试炼失败,以后就留在浮生岛上随我修仙。”
“师父······”一上来就抓人的痛脚踩真的好吗,没见她脸上写满了伤心?走到最后一步功亏一篑,她都快吐血了。
“此间八日,小千世界八年,我以为你能另获机缘。”
这是嫌弃她在小千世界没干正事?她以为找到千金沙就完成了最大的事。
“三粒千金沙撕裂空间的之后融入到你体内的力量太小,你体内的净灵根又是个不喂饱就支使不动的,以你如今的修炼速度,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喂饱净灵根,得以引气入体。”
梁玖······
“当务之急是将千金沙彻底炼化,以沙精粹浇灌净灵根,将沙精粹中的五行之力融入净灵根中。”
“你还是我师父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梁玖嘴巴微张,嘴角微微抽搐,面部表情僵硬。
“为师表里如一,反观你从小千世界出来后就一副神不守舍的呆蠢模样,莫非是舍不得小千世界中的那小子。舍不得也白搭,蓝色沙中的三粒千金沙已被你取走,便是我也无力打开小千世界的通道,你死了这条心。”
梁玖有种走错剧情的错觉,谁把她的师父变成了话痨,还她冷傲师父。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随我去炼器,玉焱穿了八年还是老样子,一件衣服都搞不定,传出去都丢人,别说你是我的徒弟。”
碎碎念不停的未道真君走在前头,梁玖紧随其后。她脑子里的思绪有些乱,有些东西一闪而过,来不及抓住。前头,未道真君念叨起来没完没了,仿佛被关了许久,好不容出来放风的囚犯一般,见到一个人,逮着就不停地说话。
梁玖的心突突一跳,从脖子上摸出照妖镜,对着前头的未道真君一照。镜子里,身穿紫金玄三色法衣大步朝前走的老头突然回过头来,见梁玖手拿照妖镜对着他,胡子一吹眼一瞪,火来了。
“出息了,用我给你的照妖镜试探我。”
梁玖后退两步,紧握照妖镜,戒备地看着未道真君。
“你到底是谁,竟敢冒充我师父未道真君。”
“我活了两千多年,还是头一回听人说我是假冒的。你在小千世界里没遇险,怎么去一趟变傻了。”
“别狡辩了,我师父的真身不是人,你骗得了我的肉眼,却骗不了照妖镜。”
“谁说我不是人的,璧昆宗上上下下哪一个修士不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看你这丫头是疯魔了。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好命,有人替你炼制一具身体容纳魂体,还能不修功法走偏门。别瞎琢磨,这照妖镜是我炼制的,对我使没用,我想让你看到什么,里面就能出现什么。你以为上回看到的狐狸是我的真身?蠢死了,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蠢徒弟。妖修与人类修士的修炼功法不一样,璧昆宗是人族修炼的地方,妖族就算混入其中也没法修炼。”
未道真君的话,每一句都说到了梁玖疑惑的地方上,她却更怀疑了。她手中的照妖镜并没有认主,即便它是未道真君炼制的法器,也不可能与未道真君心意相通。她两次出手,都没有提醒未道真君,她不相信事情真如眼前的未道真君所说,他能随意控制照妖镜,毕竟法器炼制出来以后,属性已经固定,如果一样东西的属性说改就能改,只能说那样东西还是个半成品。她的炼器知识少得可怜,也只动手锻造过一柄匕首,但不代表她会被人随意糊弄。
一个人再变,骨子里的某些东西变不了。冷傲和话痨这两者基本没可能让人在中间划等号。她的感觉不会错,她绝对不会将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认错,到是眼前人,除了话多了些,给她的感觉不像第一次见面。
细究下来,也只有宗主虔华第一次带她上浮生岛时,见到的老年版未道真君的形象与眼前人重合,第二天她见到青年版未道真君后,感觉就变了。当时她以为所有修为高的修士都有怪癖,喜欢变来变去,就没有多想,默认了那个高冷的未道真君为她的师父,现在看来,她可能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
“你可是在想,哪一个我才是你真正的师父。”
未道真君摸一把银色的长须,笑得高深莫测。看在梁玖眼里,那就是‘你来揍我呀’的标准邀请表情。
“你最好别告诉我,你们两个都不是,我的师父另有其人。”
“天机不可泄露。”未道真君摸一把长须,笑眯眯的样子平添三分猥琐,哪里还有初见时的仙风道骨。
“算了,这不重要。师父,你不是说目前最重要的是炼化千金沙,将沙精粹融入净灵根,咱们开始吧。”不管是老年版还是青年版,冷傲版还是话痨版,对她没坏心思就行。师父于她而言,与前世的老师扮演的角色相同,这样一想,话痨版未道真君也不是那么难接受,还方便她从未道真君嘴中了解更多的信息,换做冷傲版,一句话说半句,能憋死人。
“知道这是什么吗?”
未道真君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椭圆形的小桶,颜色漆黑的桶身上刻有梁玖不认识的密密麻麻的咒语。
“有什么用,师父你直说吧,我猜不出来。”
“你知道的,有灵泉的地方,地下及四周多有灵宝,普通的泉水长年累月吸收天地灵宝的灵气,慢慢发生了变化,最后变成灵泉。不得不说,造化神奇。”
不应该是灵泉养灵宝吗?
“好吧,就算有这种说法,那和这个桶有什么关系。”
“逆化桶最大的作用是将四周的灵气吸入桶内,溶于水中,将普通水变为灵泉。你想一想,旁人想喝一口灵泉都难得,我却可以用灵泉洗浴,是不是很特别。”
“既然是灵泉,为什么不喝。”
“洗澡水谁喝,况且灵泉只在逆化桶中有效。”
确实挺特别的,师父你究竟有多无聊,才会致力于洗澡水的研究。
“你别小看这逆化桶,一会儿试试就知道它的好。”
梁玖不以为意,直到她一脚踏进逆化桶,才知道未道真君炼制的逆化桶是个好东西。净灵根植入以后,无论她在的地方灵气有多浓郁,灵气怎么也进不去她的身体里,在逆化桶中却有磅礴的灵气不断涌入体内,净灵根虽然无法将灵气纳为己有,有充足的灵气在体内进出,梁玖那一身脆骨得到浓郁灵气的充分温养,受益匪浅。
起初变化不大,随着时间的推移,梁玖那漆黑透亮的骨头里流出一些黑色的东西,从她的身体内部排出,将逆化桶中无色灵泉染黑。
随后,梁玖足足更换了九次水,换最后一次水时,体内才没有异物继续外排。再看体内的骨头,颜色依然漆黑,梁玖整个人却轻松了许多。镜花村罡煞林中的罡煞进入梁玖体内,不会给她带来致命影响,却给她的骨骼凝固设置了障碍。若不是有这一茬,梁玖在服用过九天琼华露和姜魅之心后,骨骼早坚硬异于常人,在承受天雷劫时,天雷不但不会将她一身骨击的粉碎,她反能在劫雷中淬炼身体。
罡煞余力被逼出,血液中姜魅之心和九天琼华露的效用虽小,却一直存在,梁玖想将骨骼锻炼得与常人一样,只是时间问题。
意外的收获总让人格外喜悦。灵气往来穿梭于梁玖体内与水里,让人分外舒服。一身轻松的梁玖靠在桶壁上,将手臂懒懒搭在桶壁上。手上,曾被未道真君打上的后因千金沙进入体内消失的印记再现,正值此时,梁玖眉间,被八界之水抹去的鸢尾渐渐浮现,封闭的识海之门洞开。
识海中一扫过去阴霾,蓝天无云,澄澈清明。
无因手指动了动,三粒千金沙从梁玖手上的印记处飞出,落入无因手中。
“还给我。”能不能顺利修炼,关键在于炼化千金沙,取沙精粹中的五行之力融入净灵根中,重新改造灵根。眼看炼化千金沙在即,千金沙却落入无因手中,梁玖怎么肯罢休。
“三粒沙罢了,你要讨好了我,不说区区几粒千金沙,给你换一条灵根也是极简单的。”
“我觉得炼化千金沙比较靠谱。你既然不在乎这几粒沙,那就还给我,我很宝贝它。”
“急什么,难道你不想上那个小千世界再看一眼。”
梁玖一怔,鸢尾明明被抹去,识海也被封闭,无因是怎么知道她在小千世界里的事。
“你不用奇怪,这世上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你那个师父自以为用八界之水抹去鸢尾我就看不清外面的事,未免也太小看我。”
无因的话,让梁玖心头升起一个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