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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是南国的孩子

我叫辛子月,孩子的子,月亮的月。

作为一个遗腹子,我从小被母亲独自抚养大,在我心里,母亲是世上最伟大的女人,在我的世界里,她无所不能。至于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是谁?我不知道,反正没我母亲伟大。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母亲住在安淮市一座小镇上,在那间昏暗的小房子里,餐厅和厨房挤在一起,桌椅板凳都很老旧。那座小镇上的蘑菇很便宜,母亲每天都为我煮蘑菇汤喝,懵懵懂懂的我总是无意地去舔舐白瓷勺上的缺口。科学家说,人类在三岁时才会形成自我意识,但我却还隐约记着这些我一两岁时候的光阴。

很快,母亲开始不满足于贫苦的生活,用全部的积蓄和人合伙做起了生意,我那两年经常一连几个月见不到母亲一面。

直到我四岁多的时候,千禧年,母亲开办了安淮第一家国际贸易公司,我们搬到了我曾经只在大人们嘴里才听到过的“城里”生活,我知道了什么是面包和果酱,我明白,我是一个小公主了,我母亲的公主。

母亲是蜀川人,姓紫,名文诺。我上小学时问过母亲,我有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母亲说有,但爷爷奶奶和外婆很早之前就死了,因为外公和家里人反对母亲的婚事,再加上父亲意外身亡,所以母亲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之后的故事平淡无奇,母亲是成功的女强人,我是母亲的小公主;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我会在母亲的帮助下考上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然后在毕业后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最后结婚生子。

当然,这只是如果。

公元2012年12月21日,东八时区下午两点三十三分,这个时候我还在安淮市第一中学上课。起初感觉到那种动摇了整个世界的震动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地震,但很快,流淌在天空上的七彩光芒吸引了我们全部的注意力,大家都挤到窗口和走廊上呆呆看着那一幕绝世的瑰丽奇景,连掏出手机照一张相都被彻彻底底忘了。

那一幕绚丽的光华在那一刻被无数信徒认为是上帝的慈柔,但事实是,那是世界的哀鸣。

地球文明的末世,在这一刻,正式来临了。

那一幕被称为“诸神黄昏”的奇迹景色在同一时刻被全球几乎每一片土地所见证,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天空都被七彩的流光所渲染。之后,很多人感到了身体不适,并且在一段时间后陷入了昏迷。

“诸神黄昏”后的四到六个小时,全球有约15亿人出现了新陈代谢异常的情况,其中11亿人成为一种全新的物种——丧尸。而另外保留了原本人类意识的四亿人,被称为“新人类”。这四亿人在之后的几周到几个月的时间内,都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变化,有的人体质获得了强化,而有的人则是获得了神奇的力量——他们被称为“进化者”和“异能者”。

丧尸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被它们咬伤的人只有四分之一的几率被感染成新的丧尸,而普通的丧尸速度和力量并不强于普通人类,人们只需要打爆它们的脑袋就可以将其彻底击杀,两挺重机枪就能对付一个街区的丧尸,这绝非戏言。

真正糟糕的是随着“诸神黄昏”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不速之客们,来自异位面的它们一次次通过打破这个世界已有的规则刷新着人类的认知。你见过近似等离子态存在的智慧生命吗?你见过不以细胞为基础构成单位还能无限再生的怪物吗?你见过不存在遗传因子的生命体吗?

它们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出的振动激起了大片的未知尘埃,世界上很多地方都陷入了如核冬天般的极寒之中。而母亲找到我之后带着我一路朝北方逃窜,因为母亲觉得也许首都会有良好的守护力量。

但事实的无情最喜欢嘲笑人们的无知,在九死一生的求生路上,母亲学会了以人肉为食,我也因为把剪刀绑到大腿上这个创造性的发明而沾沾自喜。

于是,我和母亲停下了,我们不去燕京了,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人吃人的本质到哪里都是一样。

这座城,叫做迷失城,位于鲁冀之交。

在危机四伏的末世之中建立起一座聚居地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要想建立起一座城池更是难上加难。

这座迷失城的建立者是一个曾经在社会的黑暗面叱咤风云的大佬,明面上与他合作的还有一个在末世之乱中战损了一半的装甲师,再加上周围的一些民兵军警和权贵世家,共同构成了迷失城的权力层。

迷失城由“管理局”负责管理,下设“环境治安处”“金融交易处”等部门,涵盖了迷失城管理的各方各面。另外,还有三个组织独立于管理局之外,一个是各方共同制约的“城卫军”,一个是管理“新人类”的“迷失大厦”,还有一个,是来历不明的“研究所”。

我的眼睛不大,鼻子也很小,在一般人看来,这实在不是什么漂亮的外表,我也明白,“这丫头模样真是清秀”就已经是对我的容貌最好的赞誉了。

但母亲不是,母亲是个大美人。虽然她已经三十五岁了,但外表看上去顶多也就是刚到三十,仪态温婉,雍容华贵,姿色倾城。一路上见色起意的恶徒也都是见了母亲的色才起了歹念。

我想要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根本不可能;我一没有一技之长,而没有光鲜可人的外表。而母亲想要一份好工作其实很简单,她本身就是经验丰富的管理人才,只要她舍得自己,就可以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

但来到迷失城整整三个月,母亲和我一起,在漫天的风雪里苦苦劳作。冻坏脚会流血水,血水又会把脚和鞋子冻结在一起,然后就是险些要截肢的伤势。

我们这样的人被迷失城里的一些人称为“贱民”,我们没有资格住到迷失城里面。于是我们找到了一座废弃的小砖窑,在那里苦苦度日。

漫漫的长夜里,呼啸的寒风惊扰着我的梦境,我无法安眠。这时的我就会回想那些我曾经读过的文字,曾经看过的影视。

在住进砖窑的第二个星期的夜里,我回想起了一个人的遗言:“本就悲凉的生命已经容我不下。”我笑了,我流泪了——难道我的生命不是这样的吗?

我用心感受了一下身边母亲的温度,默默坚定了要继续在生命中挣扎下去的决心。

我是南国的孩子,我曾经是那么的喜欢雪,它们是那样的纯洁美丽,自由肆意。

我是南国的孩子,我此刻是如此的厌恶雪,它们是这般的冰寒彻骨,毁我体肤。

自这一天之后,我失去了身为南国孩子所仅存的快乐与骄傲,并且我过去我秉信的东西,统统变得一文不值。

————————————

故事终究是要开始了……女主角的一切肮脏、丑陋和无法避开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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