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弥漫着尘埃的天空上,飘落着灰色的雪。
“灰色的……雪花啊。”他伸出干枯的手,接住了几片粒状的雪花。在他的记忆里,当年的雪也是这样的,灰色的雪自天上飘落的时候,就像是天国的灰烬,失落人间,纷纷洒洒。带着天国燃烧成烬的恸哭,带着无以言表的哀伤。
然而周围的吵杂打搅了他的情致,让他有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原来,人类中有传言说,这种灰色的雪是被辐射尘污染过的雪,对人体有严重的危害。如今,此类说法早已在幸存者中甚嚣尘上,所以现在街上的人们都开始疯狂地避雪。
他不由得哑然失效,摇摇头说:“人类的这种心态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总有刁民想害朕!’”
突然,人群的骚乱变得更加严重了,他抬起头朝着西北的方向看了过去,默默感受着传递来的强烈震动,他轻声说:“终于……开始了啊,众神的女儿挟持着灾厄攻陷了众神的国,礼物因为无谓的恶意而变成魔物,希望因为短视的苦果而变成了绝望。生而拥有一切,生而失去一切,生而热爱一切,生而憎恨一切……伟大的修德拉。”
在混乱的中心,迷失城研究所已经乱成一团,子弹扫射在合金墙壁上发出的喧嚣好像覆盖掉了整个世界,赵晓松和研究所长等人都在拼命地呼喊着什么,可是却没有人可以听得见。
“突破第二道封闭门了,那可是设计用来防炮击的啊!”
“第五小队失去联系,瞬间全灭!”
“能量场被干扰了,异能完全无法使用!”
“该死的试验,这是什么魔鬼!难道她是带来灾厄的潘多拉吗?!”
一句绝望的诅咒,一语成谶。
虽然只是一具苍白娇弱的躯体,但是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完全的黑色,空洞的眼睛每扫过一片地方,就会带来完全的毁灭的和死亡。
“轰!”又一堵坚固的封锁墙突然爆裂,那个双脚悬浮在空中的少女出现了令狐青的眼前。
“可恶……不要太猖狂了!”令狐青拼尽全力从混乱的能量场中调动着自己的异能。
少女全黑的眼睛中划过一道深紫色的亮光,还在苦苦挣扎的令狐青直接被一击轰在了后面的墙壁上。令狐青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她来不及痛呼,本能地就拖着重伤的身体拼死逃命。
同时,另一边,赵晓松在逃生通道里疯狂地奔跑着。“该死,真要命啊……这下子只有老板才能处理了。”就在赵晓松心中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在逃生通道里遇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紫文诺被那个走私商人出卖了,迷失城城主的直属卫队找到了她。原本她是被带到实验体观察区关起来的,但因为辛子月暴走所引发的混乱,看守她的人已经四散逃命去了,凭借着在末世前接受反绑架培训时的经验,紫文诺非常果决地拧断了自己的拇指关节,摆脱了束缚她的枷锁。
然而在这一条逃生通道里,紫文诺运气差到了极点,赵晓松看到紫文诺后突然灵光一闪,然后揪住了紫文诺的胳膊,疯狂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对啊,愤怒啊,绝望啊!不如就趁现在,彻底造就一个最可怕的怪物吧,最好是能够把神杀死的那种!”
完全没有情感可言的少女飘荡在研究所中,她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引发一阵波及全城的振动,整个研究所已经被她摧残得破烂不堪,甚至很多危险的研究品也泄露在了空气中,发现了这一恐怖事实的人们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这片区域,相互的推搡踩踏更加助长了他们的焦躁和恐惧。
那个黑目的少女飘浮在那里,漠然地旁观着这一切,无悲无喜。摧毁是因为她的本性,淡漠只是因为云泥的差距。
再次随意摧毁了两道合金墙,她走了最短的直线来到了一个挣扎着想要逃离的少女面前,令狐青的嘴角流淌下的鲜血滴在她的黑皮靴上,让那黑色变得更加饱满动人。
悬浮着的辛子月俯视着这个狼狈的少女,就在她即将终结掉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传来:“着法宝,妖怪!”
随意的一次挥击,被扔过来的那个黑影已经被她拦腰斩断……
拦腰斩断?
辛子月漆黑的眼睛朝着那里忘了过去,明明是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的怪物,可是这个少女的眼睛却还是出现了人性化的情感色彩。
不敢置信,惊诧,绝望,痛苦……种种无比强烈的情感糅杂在一起,膨胀,爆炸……最后所形成的,就是对这个世界的否定。
也是对自己的否定。
那道飞射而过的血幕,那个带着叹惋和痛苦表情的脸庞。
那个再也呼喊不出的名字,那双再也不敢直视的眼睛,那双再也握不住的手,那声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突然,所有的振动一下子都停止了,所有的吵闹喧嚣也随之慢慢停下了,人们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正在奇怪为什么突如其来的灾难又毫无征兆地消失。
那名少女没有再飘浮着,她站立在研究所的废墟之中,低垂着头。
她竭力仰起头,朝着灰色的天空发出了刺破云霄的嘶吼,或者说……哀鸣。
眼睛中的黑暗猛然回缩,再次变成了纯黑的瞳孔和铅色的眼白。
最后一次,也是最强的一次能量波动放射而出,将她周围的一切都绞得粉碎,包括身边的一个垂死的少女,还有一具熟悉的尸体。
她盯住了几米外那个青年男人,看似平静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风吹起废墟中的碎渣,从他们的脸旁发梢擦过。
良久之后,少女用她已经干裂的嗓子沙哑地说:“我不会杀你。
“我会等着你。
“等着你拥有自己的家人,拥有属于自己的重要东西。
“然后……我会让你感受到,世界上最残忍的痛苦。
“请你,安心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