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猛地惊坐起来,盯着张虎的眼睛,叫道:“失踪了?!”
这声惊呼,让张虎有了丢尽老脸的感觉。不过事实在眼前,也抵赖不掉,他顿时感叹自己还是老了,办事不如从前。接着他就把这件事细细地说了出来。
派去跟踪赵向的一名死卫说,一路上都是顺顺利利,当赵向进入了一座宅子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最后查了查那宅子居然是赵向名下的资产,后来又到他经常去的地方寻找,也不见踪影。
周宁听完,暗想定是赵向要见的人发现了有人跟踪。那么这赵向就不回来了?想到这,他直接问道:“那他到现在都没有回府里?”
张虎点头道:“正是。”
周宁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过了很久,才说道:“事情越来越棘手,这幕后主使人非常的厉害,工于心计,料敌先机。我们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我们需要有自己做事的方略。现在我们的第一要务,就是保证我岳父不被尽快地判决,这才是关键。至于郑宝和黄四郎,定然是迷惑我们的假象,不可不理,也不能花费过多精力。”
张虎认真地听着,听他说完,问道:“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办?”
周宁沉声道:“赵向既然背叛赵家,我也不必再以三叔父相称。他想要侵吞赵家酒楼的产业,必须要得到九大管事的支持,才能够成为家主。而那钱方已经投靠,还剩下八位。张三爷不如从这八位管事着手,找到一个最忠心可靠的大管事,假意投靠,或许能够获悉背后阴谋。”
张虎点头道:“这事可以去办。”
周宁又道:“我明日就去府衙和陆知州府邸,然后再去探一探监管刑狱的钟监司。虽然酒楼伙计和钱方一致作证是岳父指使,但并不没有完全确凿的铁证。我们可以反告对方,名目就是为了逃避刑责而诬告主家。以此方法来拖延时间,谋求转机。”
张虎觉得只好如此。随后,二人又仔仔细细地商议了一阵。
最后,各自分道扬镳。
周宁送走张虎,正要转身,愕然发现陆冲站立在一处阴影的地方,正转身离去。这时,周宁才明白这陆冲并未睡觉,一直在保护着自己,心中很是感激。又恍然想起,张虎刚才身体停顿了一下的原因——原来他发现了陆冲。
周宁回到西屋内,和赵玉致三女温存了几句,接着就回到自己住的东屋。进入屋内,脱下外衣,洗漱完毕之后,就带着筋疲力尽的身躯,爬到了床上,翻身仰躺。接着呼出一口浊气,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跑了很久的路,大脑也用的发烫起来。但一想到自己的妻子赵玉致,身为她的男人,自然要担负起这个责任,若是到最后真得无力回天,也对得起她,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烛光摇曳,居然忘了熄灭。还未睡去的晴儿意外看到姑爷房内的灯光还在,悄悄地打开房门看了看,却发现他正睡的香甜。
晴儿轻轻地走了进去,为他盖好了被子,看着他倦意满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转身,吹灭了烛火,走出了屋内,又轻轻地掩上了门。
西屋内。
烛火明亮,赵玉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叹息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去看一看夫君,又怕打扰他休息。随之,纠结一阵,又躺了下去。
这一刻,她真得想要自己的怪病好起来,把自己的身心完完全全地给了他,相拥而卧不再有一点隔阂,让他感受到自己倾尽全力的温柔,让他知道还有一个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女人。
念头及此,她紧紧地抱住了锦被,怔怔地盯着跳动的烛火,羞红了满面,眼神却带着无可奈何的哀伤。
夜色深了。
她吹熄了烛火,静静地躺在黑暗里,一想到自己身陷牢狱的父亲,又黯然神伤起来。
天亮了。
经过一夜休息的周宁,感觉到精力恢复不少。今日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刚刚晨练完毕,吃完早饭,就见到二叔父赵益急匆匆地过来了。
二人简单地商议了一下,就赶忙坐上马车,去陆知州府邸,去府衙和大牢,去钟监司府邸。这次赵益带了不少的银钱,看来张虎已经告诉他今日要做的事情。陆冲作为保镖,自然也跟了过去。
周宁一路上,又仔仔细细地把要做的事情和赵益说了一遍。不过,一些重要的信息,倒是没有说出来,他这时除了张虎谁也不相信,就连这个二叔父也心存怀疑。‘
周宁和赵益先是到陆知州府邸。
车子到了陆府,递上名帖,倒是很意外,这次陆知州爽快地接见了周宁二人。而陆冲被留在了车子内,并没有跟着进去。
周宁和赵益随着那陆府家仆又来到了上次的客厅,见过礼之后,周宁和赵益被吩咐相继坐下。
陆知州先开了口,说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本官也清楚。至于案子情况,倒是可以和你们说说一二。”
周宁倒是挺意外这陆知州如此热情,赶紧起身称谢:“多谢大人。”赵益看到周宁起身,也赶忙跟随其后。
陆知州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客套,继续说道:“这案子昨日下午提刑官钟大人已经发了公函,督促本官今日开始审理。钱方和酒楼伙计的指证,可信度虽不高,但是由于已经死了人,指证的人数过多,人证物证俱全,倒是可以判决。自然死刑可免,但是流徙千里一年,赔偿死者家人钱财的判决是少不了的。”
周宁不知道这陆知州说出这些话何意,正在暗暗揣测。而旁边的赵益一听,赶忙站起来,满脸焦急之色地哀求道:“大人,我大哥是冤枉的啊。那钱方和酒楼伙计要么被人收买,要么为了逃避责罚,而故意陷害我大哥。小民求大人公断,还我大哥的清白。”
陆知州皱眉看了赵益一眼,暗暗摇头,立刻把他放低了一个档次看待,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目光投向周宁。
周宁知道陆知州正看着自己,等自己说话,于是叹道:“大人所说的判决,也只是最坏的打算。想必大人也早已看出这是诬陷,并且官府内也有人被收买。”
陆知州那张瘦削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赞道:“不愧是第一才子。”接着又叹道:“起初本官以为只是个简单的案子,没想到背后复杂异常,牵连甚广。死者家人来府衙名为哀求速速审问,实为施压于本官。更有甚者,派出去查案的捕快居然消磨怠工起来。就连平时不怎么出面的提刑官钟监司也派人送公函督促审案。敢问,你赵家得罪了何等的人物?”
周宁欲言又止,他不敢这样大意地把事情说出来,他现在相信的人太少了。
陆知州看到周宁的模样,知道其心意,为了安其心,神神秘秘地站起来,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周宁赶忙站起来,接过纸条,展开一看,身躯剧颤,惊呆当场。他万万没想到纸条里居然写着这样一句话——尽力帮助赵家,可便宜行事。
没有姓名,仅仅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但这行字带来的信息量却是巨大的,至少赵家背后也有人在暗中支持,而且居然能够与陆知州扯上关系。
周宁立刻振奋起来。他本以为自己孤立无援,居然还有强援在后。这让他不禁惊叹这赵家老太爷的背景实在太神秘了,又暗暗猜测起来何人所为。
宁王柴喆?不太可能,一个王爷怎会倾心帮助一个商贾,也说不过去啊。
彦阁老?在江宁地位确实很高,三朝元老,似乎与赵家也没有多大的瓜葛,何必惹麻烦。
苏学士?倒是有可能。不过,他能够使唤一个知州?除非他有着朝廷的秘密身份。
抑或是其他隐藏在江宁的大人物?并且和老太爷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比如说专门暗中监察宁王的皇帝密使?
······
周宁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恭敬地把纸条送还给陆知州,对着他使了使眼色。这陆知州也是心灵剔透之辈,立刻会意在此说话不便,不禁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一脸好奇的赵益,微微点了点头。
周宁会意,走回了座位。
三人坐在客厅内,说了一些没有多大意义的话。之后,周宁带着赵益告辞。这次赵益留下来比上次更好的珍品字画,没想到陆知州没有收下。周宁知道何故,对着赵益使了眼色,拿回了礼物,好好地行了大礼以示感谢,就走了。
周宁和赵益走出了陆知州府邸,来到大门外。赵益一直想问问周宁那张纸条写着什么,可惜找不到开口的机会,最终忍了下来。
周宁一直在想着心事,走起路来很快,到了马车旁,才停下来。陆冲坐在马车内,听到脚步声,掀开帘子,探出了头,正好看到两人到了马车旁。
周宁看了看陆冲,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陆冲会意后,又缩回了车厢。周宁这时转身对着赵益说道:“二叔父,这次恐怕没必要去钟监司那里了。不过,那些捕快、狱吏还是要打点一下。侄婿现在要去找张三爷,不如由二叔父亲自去府衙和大牢?”
周宁正在想办法支开赵益,好单独去会一会陆知州。赵益没有多想,点头应允。商议一番之后,赵益坐上马车,就驶往了府衙方向。
周宁看着离去的马车,叹了一口气。站在旁边的陆冲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家伙要做什么,接着又愕然地看到他居然转身想再进陆府。
那个陆府家仆,竟然像是知道周宁会回去一般,热情地把他迎接了进去。陆冲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摸了摸后脑勺,他无法理解这周宁和陆知州在玩什么把戏。他只好跟在后面,想看看究竟,没想到自己却被引入了旁边的偏房等待。
陆冲看着周宁消逝的背影,立刻觉得自己像个无知的孩童。这种天与地之间的差距感,让他深深地感到无力。好在,当他一想到自己最自豪的武艺时,又立刻恢复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