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尾相加,似物闭藏,环圆无端,不见其口,统遁之体。——《御定六壬直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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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太坐在外祖母的身边,玩弄着手里的变形金刚,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唧咯咔咕”的怪声,在场的几个成年男性都清楚,这是在模仿变形时候的声音,毕竟他们也是经历过这部著名动画洗礼的。
“这孩子在现场的时候,整个人都被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受到多严重的伤害,只是额头上裂了一道口子,救护车送到医院,只是缝了两针包了两道纱布就没事了。”许晓晴对姜宇宸说道,“你看,他现在哪里像车祸现场出来的?只有那两个字,是个不能提的禁忌。”
正这么说着,小正太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许晓晴有些手足无措,刚那样说过,就被这嚎啕声给反驳了,真是不给面子。
“表姑,阳阳怎么了?”许晓晴急忙走近,姜宇宸却没有动,他现在心情正不好,不耐烦孩子的哭声。
“没事没事。”老太太一边连连摆手,一边轻抚着正太的背心,冲着郑云辉努了努嘴,“刚才这小伙子随口问了问,你是不是阳阳的妈妈。这两天你也知道的,这孩子不能听这两个字,好像心里明白一样,一听就哭一听就哭……”正太听见外婆又说了“妈妈”,哭声越发大了不少。
郑云辉脸上有些狼狈,对着正太赧然说道:“都是叔叔不好,叔叔给你买糖吃。”
小正太泪水立时止住了,两个大眼睛炯炯有神:“我不要吃糖!我要吃冰激凌!要吃哈根达斯的!”
许晓晴抱起正太,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摆着:“阳阳,还记得表姨说过的话么?好孩子是不能多吃零食的,你是不是好孩子呀?”
“阳阳是好孩子!”正太努力地点着头,脸上却又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是这个叔叔,要给阳阳买糖的,所以阳阳应该是能吃的!”
“那也不可以,否则牙齿就要烂掉了,没有牙齿就不能吃糖、不能吃肉、更不能吃冰激凌了,阳阳你愿意那样么?”
正正装模作样地长考起来,最后很是勉强地摇了摇头,挣扎着从许晓晴的怀中下到地上,走到郑云辉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叔叔,阳阳不吃糖了,也不吃冰激凌了,要保护好牙齿,以后还要吃肉吃饭呢。”
“阳阳真乖!”郑云辉抚摸了一把正太的脑袋,对着许晓晴满是歉意,“真是抱歉,我说错话了。”
许晓晴摇摇头:“没关系,不知者不怪罪,你别放在心上。”
被这么一搅,众人的焦点自然都移转到了阳阳的身上。只要避开那两个字,阳阳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宝贝,哄得众人都很高兴。
唯独邹靖一直心神不宁。这孩子身周的气场,实在是太过于古怪了,而且也不知阳阳是有意无意,总是时不时扭头朝他这边看。其实说是“看”还未必精确,邹靖总觉得,那种偷偷摸摸的眼神,只有“窥觑”两个字,才能形容一二。
这孩子一定有问题!邹靖心中肯定,但他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只要不在当面捣鬼,他才懒得多管闲事。心里这般想着,邹靖也就不再观察阳阳,孩子的窥视居然也就此少了许多。
暖和的秋阳极易惹人睡意,特别是老人与孩子。大约一个多小时后,阳阳开始哈欠连天,老太太也微微眯上了眼睛,在几个年青人的劝说之下,祖孙二人被护送回了病房。郑云辉也回了次病房,但他只是换了一身常服,便又下了住院楼。
姜宇宸约了许晓晴共进午餐,但内心实在不愿意独对这个女子,因此又给郑云辉发出一份邀请。郑云辉本不愿意去,然而听了姜宇宸稍稍漏出的苦水,终究还是同意了。
许晓晴再次见到郑云辉,果然有些意外,但也并没表现出不悦之色,落落大方的仪态,让郑云辉都赞不绝口。
医院边上饭馆不少,但一多半档次并不太高,毕竟外地病人的数量远胜过本地,消费能力也略逊半筹,价格太高端了,未必就开得下去。最终姜宇宸还是凭借这点评网,选定了一家浙菜馆。——他还记得邹靖当初说过,秋天气燥,食物应当尽量以清淡润泽为主,辛辣口味最不适宜,所以郑云辉的烤鱼提议,被他无情地驳回了。
三人坐定了位子,不大一会工夫,许晓晴的电话便响了起来。她接起来聊了没几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用的是老家土话,郑云辉听不懂,姜宇宸却是能够明白,就是邹靖也能听懂几句。
姜宇宸为她满上茶,淡淡说着:“别生气,别生气,这年头,办事不靠谱的人到处都有,何必自己气坏了身子。”
许晓晴显是气得极了,顾不上仪态高雅,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你是不知道究竟什么事,我就没见过这样缺德的人!”
“哦?到底怎么一回事?大嫂说来听听?”姜宇宸当众郑重介绍过,郑云辉便改口叫了“嫂子”,只是内中究竟有几分真诚,这却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了。只是这种小伎俩,对于姜宇宸和邹靖而言,还是一念可知的。
接过姜宇宸再递过来的一杯茶水,许晓晴这才缓缓抿了几口,恢复了一贯端雅的仪容。“这事还是阳阳妈妈的事情。前晚她带阳阳过马路的时候,乱穿马路出了车祸,一张脸被撞得血肉模糊。因为事情很简单,现场还有监控录像,所以他们家也没有保留尸体的必要,昨天就和丧葬服务公司的联系过了,连价钱什么都谈拢了。但刚才我表姑又来了电话,说是对方反悔了,要求增加尸体化妆的费用,理由是毁容太过难以下手……”
许晓晴又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轻声一笑,只是笑声中冷意森然,令邹靖都深感不寒而栗。“只不过就是个吃死人饭的,还真以为没了他们就办不成丧事了?我还就不信邪了,待会下午就去见见他们。”
原来端庄什么的,都是假扮的伪装啊……邹靖暗暗吃惊,这个女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竟然是一副女强人的派头,看来如果真成了亲,姜宇宸必然被她吃得死死的。
“原来是这事?”姜宇宸拿过茶壶,再为许晓晴续满杯,下手不急不徐,“他们要涨多少钱?”
“一千块钱而已。”说到具体钱数,许晓晴倒是满不在乎,“钱是不多,但没有这个道理,殡仪馆最高档的化妆,也不过就是一百五。他们丧葬公司凭什么找借口涨价?”
放下茶壶,姜宇宸的眉头也紧了紧:“这倒真是缺德,大不了换家公司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对方威胁表姑,说是不给钱就别想要回尸体。”许晓晴不平之意又起,“估计是看我表姑家里没有男丁,而且又不是本地人,这才存心想欺负下孤儿老小。”
“那阳阳的爸爸呢?”郑云辉有些奇怪,便插嘴问了一句。
“离婚了。孩子刚满两岁就离婚了。”提到阳阳的父亲,许晓晴似乎更为怨恨,连握着杯子的手,都爆出了一些骨节,“那个男人不是东西,表姐就是吃了他的苦。”
“哦?怎么回事?”姜宇宸接口问道,他倒不是想探寻别家隐私,只是顺口的一句敷衍罢了。
许晓晴突然闭口不言,原来是服务员来上菜了,等人走开之后,她才冷冷说道:“他是个同性恋。婚前就有一个男朋友,结婚以后也没分手,听说他之所以结婚,都是因为父母要求一定得生个孩子。结果离婚以后,连阳阳都没要,直接和他的男朋友远走高飞了,现在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原来是同妻啊……”郑云辉咂巴了几下嘴,幽然感叹,“真是个可怜人呐。”夹起一口菜,眼神却谢谢瞄了一眼姜宇宸,发现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便也没有多说,偷偷暗笑了几声。
姜宇宸尝了几口菜,发现口味远不如点评网上的赞语,或许是因为地段和客户群的关系吧。他又少少吃了几口,略略填了填肚子,便不再夹菜,只是盯着许晓晴看,不知想些什么。
许晓晴被他看得有些脸红,放下筷子问道:“姜宇宸,你怎么这样看我?想什么呢?”
“哦,我是在想,待会你一个女孩子去交涉,会不会吃亏?”许晓晴的脸色果然又差了一些,姜宇宸笑了笑,“别怕,反正这几天公司里没什么大事,待会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那真是谢谢你了。”许晓晴这才嫣然而笑。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正好冒充男性亲戚给你们助威。”郑云辉连忙咽下嘴里的菜,话在嘴里还模模糊糊的。
“你就不用去了吧,身体还没康复……”姜宇宸正要拒绝,却对上了郑云辉的眼神,内中饱含威胁的意味,只得退让一步,“算了,反正我开车来回,也花不了多久,就让你去帮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