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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军营

主帐内,一传令兵忽然闯入:“禀将军,营外有一自称蒋钦之人拜营求见!”

孙翊一愣:“蒋钦?他怎么会来?”

孙翊和蒋钦素无往来,而且在史书中,蒋钦的名气比之陆逊、朱然远远不及,甚至都不如那个山野樵夫徐盛,所以二人虽有谋面,孙翊并未交往。

“对方一行多少人?”孙翊问道。

传令兵:“禀将军,只一人一马。”

孙翊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脸面一喜:“快快有请!”话一脱口,又赶紧一变:“算了算了,我亲自去请!”

虽然已是夜深,孙翊一身盔甲未卸,走起路来赫赫生风,行至帐外,果然见到一国字脸大汉立于营外,一匹黑色骏马喘着粗气,显然一路飞驰很是劳累。

“原来是公奕!”孙翊深知礼贤下士的重要性,急走了几个快步,上前就抓住了蒋钦的臂膀,就好像多年未见的挚交。

蒋钦顿时就是一呆。

一方面是孙翊这样的亲近让他很惊讶,更主要的还是孙翊现在的境况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在蒋钦的想象中,此时的孙翊一定是酩酊大醉、晕晕沉睡,却没想到,这眉清目秀的孙翊不仅精神饱满,而且……身上竟无一丝酒味!

怎么回事?

难道是情报有误?

这个念头一浮现,蒋钦就马上摇摇头,孙策传出的情报,不可能有误。

那也就是说,这军营之内,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蒋钦虽是料到了这点,却也不大相信,就凭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少年,还能玩出什么花活不成?

见蒋钦微微发愣的样子,孙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奕远道而来,快入帐内歇息。”

蒋钦“啊”的一声缓过神来,连连道谢:“好好好,多谢三将军。”

夜色正浓,没有灯火,在朦胧的夜色之下,蒋钦全盘扫视了营内的军帐排列,不由得暗暗吃惊,这样的凹形守御排阵,实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排布。

进入到主帐,拉开帐幕,就见正席小几上点起一盏盘灯,这也不奇,怪的是那盘灯旁,分明放着一摞竹简。

这一幕,简直让蒋钦目瞪口呆!

难不成这大战前夕,这深夜时分,孙翊不睡觉还苦读不成?

此前在吴府的一番争论,从孙策和孙权这两人言语中判断,孙翊应该是一头脑简单的自大自傲之徒。

然而自从深入这军营之内,一幕又一幕的惊讶之处,让蒋钦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不受孙策和孙权看重的孙家老三。

貌似……这孙翊并不简单!

孙翊亲自为蒋钦设席安座,再点一灯,这才回到主位落座,明知故问的道:“不知公奕仓促而来,所为何事?”

蒋钦马上面色一板:“三将军,主公听闻您帐下有士卒违令饮酒,生怕……不过还好,贼子乃一群草寇,并无夜袭之意。”

孙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小几的桌面,轻笑道:“公奕何以见得?”

蒋钦自觉比孙翊年长十几岁,又饱经战事,话语间自然而然就多了几分教导的意味:“叔弼有所不知,这夜袭之精髓,主要在于两点,一曰出其不意,二曰攻其不备。此时我军营内一片安宁,想必将士们正酣畅大睡,正是发动夜袭之最佳时机。先以火攻造成混乱,再以精兵突袭,定可大获全胜。”

孙翊瞥了蒋钦一眼,笑道:“也许贼子们是怕发动夜袭,我这个三将军会趁混乱黑夜之际逃跑,这才不愿此时出兵。”

蒋钦面色一紧,点点头,老气横秋的道:“叔弼所言,也不无道理,总之贼子今夜不会来犯就成。既如此,叔弼便早些歇息,以备明日之战。”

孙翊摇摇头,笑着道:“不然,如我所料不差,那贼子今夜必然突袭!”

蒋钦当下就脸色一黑。

孙翊见蒋钦老有轻视自己之意,也不想多做讨论,只是给他下了一个结论:“公奕稍安勿躁,今夜少不了一场大战!”

然后孙翊就捧起了竹简,钻研起韩信的兵法三篇。

蒋钦冷哼一声,有些不悦,见孙翊如此信誓旦旦,索性也捧过了竹简,心不在焉的翻阅。

我倒要看看,你孙翊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时间流逝,蒋钦就觉得这竹简就好像无字天书一般深邃,再也读不下去,眼皮都快落下,瞥了一眼孙翊,就见他还在津津有味的阅读。

“三将军,现已过了三更,何来夜袭?”蒋钦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寂静。

孙翊头也不抬:“稍安勿躁。”

蒋钦话语一滞,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自打起精神,再次兴致索然的捧起竹简。

过了不知多久,蒋钦又是忍受不住:“三将军,我等如此空等,绝非良策!你也说过,贼子想生擒与你,绝不会发动夜袭,我等最好趁早歇息,也好白日有精力备战。”

孙翊依旧全神贯注的读着兵书,随口一答:“稍安勿躁。”

又不知过了多久,蒋钦一拍桌子,再也忍受不住,直接猛地站起,却见孙翊根本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走出了帐外小解,返回后再也顾不得孙翊三将军的身份,直接发了脾气:“孙叔弼,你就是在胡闹!这天已拂晓,马上大亮,连贼子的影儿都未见,何来夜袭?”

孙翊一呆,这才抬起头,果然见帐外天色已有渐明之势,不由得皱起眉头:“难不成我和陆逊都预料错了?”

蒋钦见孙翊吃瘪,愈发觉得来气,就觉得这一晚上受到了孙翊极大的羞辱,这个孙老三简直比孙老二还要过分!

就在蒋钦想要一怒而去,再也不理睬孙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

“杀啊!”

“功成垂败,即在近日,杀啊!”

“先灭孙老三,再杀小霸王!”

……

一时间,杀声四起,巨大的嘶喊声在这山峦之间反复的回荡,使得那凄厉惊猛的气势显得愈发十足。

孙翊一听,这才如释重负。

蒋钦先是一呆,随后则面色大变,大呼一声:“不好,敌军来犯,备战!备战!”

蒋钦听到那漫山遍野是喊杀声,在这慢慢的漆色下根本无法分清敌军的主要方位和具体数量,一时间很是紧张,忍不住连连高呼,疯狂的下达着命令。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主帐前站岗的两位士兵,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蒋钦的大呼小叫似的,对此无动于衷。

蒋钦急的喉咙都好像冒火了似的,扯着脖子在这军营内高声呼喊,却见一个个军营依旧是平平静静,没有一点动静。

蒋钦彻底傻眼了,忍不住嘟囔:“完了,完了,这下恐怕要全军覆没!”

不过很快蒋钦就脑子一闪,很快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救那些酒后酣睡的士卒,而是主公孙策的弟弟孙翊。

“事已至此,只能带那孙老三快马取小道夺路而逃了。”蒋钦暗暗的想着,这才转身面向孙翊,打算带他突围。

然而当蒋钦看到孙翊后,彻彻底底的惊呆了!

这个孙老三,在这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竟然还在怡然自得的看书!

蒋钦急的都快吐血了:“叔弼,你在干什么?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孙翊抬头,看到蒋钦那一副紧张又急切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笑道:“公奕莫急,稍安勿躁。”

蒋钦脚下一软,险些摔了一个跟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及,再不跑,你丫小命都没了!

孙老二说你自傲自大,依我看,你这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无法无天!

“孙翊,你自己不珍惜性命不要紧,就不为你大哥,为你老母亲想想?”蒋钦算是彻底的暴怒了,他眼珠子红通通的,面色如血,言辞间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唤起了孙翊的大名。

孙翊依旧那副面带微笑的表情,从容的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在蒋钦那近乎要杀人的眼光注视下,不急不缓的走出了营帐,这才发现整个大营内,已经有数处帐营起火。

蒋钦已经忍无可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实在不行,就只能上去给孙翊一肘,把他打晕后强行带他突围。

毕竟孙策的将令更为重要。

然而就在蒋钦气势汹汹的走向孙翊时,就听他好似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声:“看来差不多了。”然后就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一声:“行动!”

紧接着孙翊身边的两个传令兵也高声呼喊:“行动!”

随后,蒋钦就目瞪口呆的听到左军朱然大营处下达了“行动”的命令,右军陆逊大营处也下达了“行动”的命令。

很快,蒋钦就在这黎明第一缕光辉下看到了各营将士顿时倾巢而出,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行动。

蒋钦再一次惊呆了,看到将士们在军令下整齐有素的行动,再联想到之前孙翊的言论,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不成……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反偷袭?”

果然,接下来蒋钦就听到了孙翊一句大气磅礴的话:“蒋将军,可愿与我车下虎士奋力杀敌,荡平上方山?”

此时的蒋钦已经是热血沸腾,早已经按捺不住。此前他随孙策出征上方山,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一直憋了一肚子气,现在终于见到了贼人,就想好好的厮杀一通,一解心头之恨。

“如此甚好,某早就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说着,就擎起长刀,打算冲出迎敌。

然而刚一转身,孙翊就直接抓住了蒋钦的胳膊,笑眯眯的道:“公奕,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又是稍安勿躁!这个词,听的蒋钦都快吐了,孙老三,你就不能换个词?

再说了,人家马上就杀进大营来了,还不迎敌,稍安勿躁个头啊?!

再然后,蒋钦就听到了一句让他彻底凌乱的话——

“全军听令,向西北方向,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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