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扶苏府一样,胡亥府内也是几人围坐。王轩与阎乐正在品茶闲聊,自从王轩当上御史中丞,阎乐更加热情,与王轩来往频繁颇为交好。
胡亥不像扶苏那样愁眉不展,他把玩着乐工刚刚送来的乐谱,漫不经心的时而听听王轩与阎乐议论,似乎对监军一事并不上心。
阎乐正与王轩说的热闹,忽闻一阵幽香飘来。阎乐抬眼一瞧,一位婀娜少女捧着果盘缓步入内,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年龄尚稚,却是一位绝色丽人,肤光胜雪,双目如水,娇美中略带腼腆,更增风情。
阎乐目光痴痴的竟看呆了,心说自己也有几位美妾,但与这位相比皆黯然失色。
“县令大人,紫萱姑娘是府中新进的侍女,看来很入你的眼呀,”胡亥笑眯眯的说道。
“啊,不敢不敢,公子龙子凤孙,身边就应该有这样的佳人伺候,”阎乐慌忙答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胡亥打趣道,“若不是尊夫人管得严,本公子将紫萱赐予你又何尝不可?”
这话说的阎乐尴尬不已,他的正妻是赵高的女儿赵娥,为人甚是贤惠,但妒心太重。阎乐虽说有几房小妾,平时都不敢太亲近,到谁房里睡一晚,还要向赵娥请示才行。
就不久前,阎乐与朋友喝花酒,一时兴起就在歌姬那里住了一夜。酒醒之后心惊胆战的回了家,不敢走正门,从偏门小心翼翼的进去,却还是被赵娥抓个正着。原来赵娥一夜没睡,安排仆人在府中各处盯着,见到阎乐回来马上禀告,有敢隐瞒的,直接绑到树上饿死。
赵娥眼里揉不得沙子,一顿乱棒就把阎乐打了出去。堂堂的咸阳县令,竟然无家可归,在县衙委屈了好几天,最终求爷爷告奶奶的请赵高出面,才把事情压住了。
每每想起这事,阎乐都是脊背发凉,这次被胡亥戳到了痛处,又不敢发作只好忍着。
王轩看出阎乐不爽,刚想起个话题岔开,忽听到屋外传来“是谁又在议论小女呀?”随即是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一位随从挑帘,赵高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
阎乐急忙起身,躬身施礼道:“公子与小婿开玩笑呢,老泰山什么时候到的,黄冕也没通禀一声,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阎乐这一开口,赵高身后的一位面白无须的年轻人马上低眉顺眼的答道:“阎大人教训的是,小的该罚。”
说话的这个人是黄冕,他原是宫里的宦官,为人机灵办事沉稳,被嬴政赏给了赵高当随从。
赵高摇摇手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说的,公子一向不在乎那些礼数,何必那么麻烦呢。”
胡亥眉头微皱,但旋即恢复了笑脸道:“师傅说的对,到我这里就不必拘礼了。师傅快坐,今天怎么来迟了?”
赵高接过紫萱奉上的茶杯,斜眼瞄了一下眼前的美少女,嘴角略微上扬,听胡亥问话,这才定神答道:“原本宫里的差事都办完了,老朽刚要出来,圣上有旨将这次皇子赴上郡的车架提前备好,说是这次的监军是代天子出征,礼仪要按御驾亲征的规格来办。我去上驷院看了看,马匹车架还算齐备,这就来晚了。”
阎乐兴奋的涨红了脸接话道:“这么说,老百姓讲的还真有些门道,哪位皇子当上监军,哪位就是储君啦。”
赵高有些得意的掰着手指头道:“这是自然。其一,皇子掌兵权是我大秦前所未见的,可见圣上对担任监军的皇子是何等信任和器重,将用天子之礼就是明证。其二,北疆之患是圣上最为忧虑的,如果皇子带兵剿灭蛮夷,无疑是大功一件,威名震天下文武臣服,为来日登上圣和殿御座铺垫。其三,上郡三十万皆精兵强将,手中若有如此虎狼之师,进退自如,这是圣上为接班之人配备的擎天保驾之军哪。”
“老泰山说言甚是,”阎乐激动的狠拍一下桌子,将满不在乎翻看乐谱的胡亥吓了一跳。
阎乐自知失礼慌忙稳了稳桌子上的茶杯,拱手道:“阎乐孟浪了,望公子赎罪。”
胡亥轻轻一笑:“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大家在我这里畅所欲言,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你有话只管讲就是了。”
“老泰山说的是台面上的,公子不见怪,我就说说这台面下的,”阎乐清了清嗓子道,“昔日重耳在外而安终成霸业,太子春申在内而亡,这可是前车之鉴。
如今诸皇子为大位明争暗斗,公子留在咸阳未必有利,扶苏内有蒙毅操控百官,外有蒙恬统三十万雄兵呼应,一旦事有变故,公子仅凭咸阳城内的几万守军是难成事的。
若是能控制城外四大营,也不必怕蒙恬的人马,但我们在四大营并无亲信可用。此次圣上选派监军,实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公子奉皇命去上郡,拿了军权。一旦祖龙归海,遗照皇位属公子,三十万大军护送公子回咸阳登基。一旦指定别人继位,老泰山、王大人与我在咸阳带兵先搅个地覆天翻,公子三十万精锐陈兵城下,可保皇权必不旁落。”
阎乐一番慷慨陈词说的口干舌燥,胡亥却没有答话,思忖移时看了看王轩。对于自己这位结拜兄长,胡亥有些捉摸不定。按理说,王轩是有了自己这个靠山,才换来如今的官位,理应为他效力,但王轩在彭城拿到那个足以狠狠打击一下扶苏的账本,一声不吭就给烧了。
胡亥也听说了王轩如何向嬴政解释此事,仔细品品似乎天衣无缝,他若是一再追问,传到嬴政那里,难免会引发猜疑。
也正是因为账本的事情,胡亥觉得王轩有些深不可测,这争监军之职的大事,不问问王轩,心里不太托底。
“二哥,你有何高见?”胡亥和颜悦色的问道。
王轩早已成竹在胸,朗声答道:“赵大人与阎大人的见解都很高明,但晚生看来,哪位皇子得了监军一职,哪位就与皇位彻底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