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早朝,嬴政与诸位大臣议了一番国事之后,刚要退朝,占星官江正出班有本要奏。
嬴政愣了一下,江正属于那种闷头葫芦型,平日里就是埋头读书看星算卦。嬴政若是不问,这家话一年到头上朝也说不了几句话,这次竟主动奏事。
“江爱卿有事只管讲来,”嬴政觉得应该鼓励一下,微笑着说道。
江正手心冒汗,紧张到之前和蒙毅商量好的词忘得一干二净:“臣……。”
江正“臣”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话,嬴政带头哈哈大笑,大殿上笑翻一片。
“江爱卿,你不必如此慌张,尽管说,就是说错了,朕也恕你无罪,”嬴政语气和蔼的说道。
天子免罪,江正这才平稳心神,深施一礼道:“臣观天象,惊现荧惑守心。”
此语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嬴政更是眉头紧锁。
所谓荧惑就是火星,而心指的是天蝎座。天蝎座有三颗主星,中间最亮的一颗代表皇帝,另外两颗分别代表太子和庶子。
荧惑守心顾名思义,就是火星运行到天蝎座附近并停留了一段时间。在王轩看来,这无非是相对不常见的天文现象而已,但在大秦时期,这是最不吉利的天象,轻则天子失位,重则皇帝暴毙。
偌大的圣和殿静寂的令人有一种窒息感,嬴政呼吸急促的闭着眼睛,感觉胸口一阵阵刺痛,强撑着坐直身体,挤出一丝笑容道:“众卿不必担心,朕命系于天,有何惧哉?何况天道变异无常,岂可拘执。都退下吧,此事不要外传,否则朕定斩不饶。”
荧惑守心一事没过多久,宫内又出事了。王轩奉召赶到勤政殿时,李斯和蒙毅等重臣都已经在殿内。一位身穿郡守袍服的男子跪地不语,身边摆放了一块大石头,足有一人多高。
嬴政面色阴郁的坐在龙椅上,用手指了指石头:“王轩,你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王轩好奇的凑近一瞧,吓得魂飞魄散,上面鲜红的字体写道:“始皇帝死而地分”。
跪在地上的是东郡郡守,他声音颤抖的说道:“据当地的百姓讲,前一天睡觉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东西,早上醒来,就看到这块石头立在村子中央,臣亲自带兵查问,全村上下都说不知道从何而来,有些无知刁民竟声称从天而降,臣将这些人全部抓了起来,等待圣上发落。”
嬴政没理那位紧张到发抖的郡守,而是看了看王轩问道:“你认为这石头是怎么回事?”
王轩此时也是十分不安,嬴政突然这么一问,打了一个激灵膝盖一软跪了下来:“臣以为,圣上乃真龙天子,若有天意,陛下理应最先知晓,岂能散落在民间。此必是奸佞小人所为,意图乱我大秦。”
“嗯,所言极是,”嬴政满意的点点头,“想必是那些贼心不死的六国遗民所为,东郡原属齐国,而齐国归顺我大秦最晚,自然会有些人还痴心妄想复国。此事到此为止,告知当地百姓不可外传,否则灭族!”
望着王轩等大臣退下,嬴政一口气卸了下来,瘫软在龙椅上,胸口又闷又痛,休息了许久才缓了过来,强撑着站起来,打开书案上一个金漆的盒子,拿出一个金牌递给章邯。
“不可让他人知晓,你带三千铁甲军,去东郡那个村子,全村不分老幼,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连着两件怪事,王轩觉得有些蹊跷,但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拿社会不良分子大搞封建迷信自我安慰。
令王轩感到一丝恐惧的是,诡异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这一夜,王轩已经入睡,陈顺急切的拍打着房门,高喊道:“老爷,老爷,宫里传话来,请老爷入宫面圣。”
被这样叫醒,王轩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他急匆匆的赶到皇宫,带路的宦官将他引到了嬴政的寝宫。
这次不但几位重臣都在,包括胡亥在内的诸位皇子也陆续赶来。嬴政靠在龙塌上,脸色如香灰一般又青又暗,身体看上去十分虚弱,显得有气无力,几位太医跪在旁边正在小声商议着什么,屋内的气氛紧张的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轩不敢说话随着皇子和大臣们一起跪了下来,嬴政吃力的扭头扫视了屋内,咳了几声才缓缓说道:“你们都来了,这位是派出去办差的使者,他在回咸阳的路上得到了一件东西,详情让他自己说给你们听吧。”
一位钦差打扮的男子重重的磕了个头道:“臣路过华阴,当时天色已晚,突然从道边窜出一个人,塞给臣一个玉璧,还说……”
使者不敢再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嬴政,嬴政愠怒道:“不要吞吞吐吐,朕恕你无罪,快讲。”
“是,”使者磕磕巴巴的说道,“那个人说今年祖龙死,臣闻此大逆不道之言,马上叫身边的侍卫擒拿,这个人却转眼就消失在暮色中了,踪影皆无。”
使者边说边掏出那块玉璧,王轩微睨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跪在王轩前面的李斯却身子一颤,翕动着嘴唇,竟惊呆的一下子未能说出话来。
嬴政盯着李斯,苦笑一声道:“丞相认得这个玉璧?”
一向沉稳的李斯,此时双手已是微微发颤:“臣若是没认错,这是陛下十年前巡游渡江时,祭祀水神所用的那块玉璧,怎么会……?”
“那块玉璧十年前是朕亲手沉到江里的,十年后怎么会这样出现呢?”嬴政接着李斯的话说道。
王轩这才明白玉璧的天机,心里紧张盘算着若是嬴政问起要怎么回答,正着急理不出个头绪,却听嬴政说道。
“接二连三有此惊予之事,朕必有失德之处,当自省己咎。朕将第五次巡游天下,体察百姓疾苦。冯去疾留守咸阳处理政务,李斯、章邯、赵高与王轩随驾,胡亥这次也跟着朕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