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苏项阳一觉醒来,睡在冰凉的靠窗地板上。
打开的窗户将调皮的微风放了进来,泄露了满室的和煦阳光之味。
睡眼惺忪的他,头一歪又睡下了。
然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到了虫叫“啾啾”的低鸣。
一颗清晨的露水,“啪嗒”一声,正好滴落在他的脸上。
他终于醒来,抬起头,竖起身子,他觉得冷。
于是他双手摩擦着自己的手臂。
他睁开眼睛,木然望着室外的绿油油的丛林。
很陌生的样子……
苏项阳歪着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好像没看明白这里是哪里。
但是他又很执着,他非要保持一个姿势,然后回想睡前的情景。
脑子拼命的转——
好像是追着一个人影,一个惨白惨白的人影,拖着长长的裙子,长发齐腰。
他尾随她,她经过走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转头凝望着病房里的谁。
渐渐,她的长裙被血染红,从腰部到脚,先是一点一滴,接着就是大片大片。
苏项阳窒息的看着这一切,感觉莫名的难受,像是被人从后面用绳子死死的勒住了脖子。
他的眼白翻了出来,脸部涨红,手脚不听话的乱挥乱动。
最后,灯光由远及近瞬移到了他的头顶上,勒住脖子的绳子稍稍退了几分力道,他刚想挣脱,面前却突然蹦出一张恐怖的脸,眼珠死死的瞪着自己,一头长发盖到了他的脸上,发丝好像章鱼的腿,钻进他的鼻孔里,是他发痒不住的打喷嚏。
苏项阳憋了一肚子的咒语和脏话,那张恐怖的脸却直直的停留在他的头顶上,掐着苏项阳的脖子,迫使他把头张着与她对视!
以上就是苏项阳所能记起的回忆。
最后的他,莫不是和她看着看着,就看腻了睡着了?
那个长相恐怖的女人又去了哪里呢?
苏项阳揉着被压了一晚上而发疼的耳朵,顺便站了起来,这时他能看到室外凹凸不平的地面。
这一看,苏项阳以为自己晃了眼。
被风吹乱的烧纸和元宝躺了一地,蜡烛油随处可见,黄色的烧纸更像自由飞翔的蝴蝶,身姿轻盈的四处乱飞,随后停在地面的某一个角落。角落里集中堆满了烧纸和元宝,还有几支从松柏树上摘下来的松柏树枝,覆盖了底下炸成末的鞭炮。
苏项阳心头一冽,意识到不好。
也立马想起,昨晚他接了一笔单子,任务就是看住殡仪馆存放无人认领的尸体。因为,好几个轮流守夜的殡仪馆工作人员见到会走路会和自己说话的尸体。
这事一传出去可不得了,许多胆小的工作人员纷纷称病或是打着家中有急事的名号请假回家。也有胆子大不信邪的男工作员,摩拳擦掌自己站出来表示要守夜。
第二天,浑身打着哆嗦,喃喃自语的失心疯的模样的男工作员,被人抬出了殡仪馆。不过不是从太平间抬出来的,而是从殡仪馆后面的墓地找到的。
越来越多邪门的故事从殡仪馆传了出去,导致馆长都有些觑觑,请了当地最有名望的大师前来做法。
大师来了之后,又是唱又是跳,又是舞剑又是打太极,看得人心里慌张。
大师被请进摆放尸体的冰柜室,一走进去,寒意扑面而来。
由于是大白天,大师又带了五个徒弟,倒也不怕里面真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大师虽然真功夫没多少,但是对付白天的恶鬼还是轻松可以搞定的,其实最有**力的是馆长开出的价格,足够自己吃一年,想想就动了心,带了几样糊弄人的玩意就来了。
冰柜被打开了,白雾升腾出来熏了大家一脸。
大师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剑直勾勾的就往女鬼的脸上捅了上去。工作人员由于职业习惯,下意识就去阻拦,这本来就是无人认领的尸体,这要是被大师一剑下去毁坏了样子,面目无法辨认,就只能永远呆在冰柜里了。
大师怒目圆睁,“你干什么!这是千年恶鬼,要不被我一剑刺穿她的脸面,到了晚上她还要凭着她的美貌出来蛊惑人心,行凶作恶!”
馆长一听就胡了脸,不高兴的站在最后面远远的责怪不懂事的工作人员,“大师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个幺蛾子还站在那里干嘛,不要耽搁大师做法,小心晚上我让你守夜!”
工作人员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睛,安详的躺在冰柜里的女尸,尽管心里不赞同大师的做法,但是馆长都亲自下命令了,再多说几句,恐怕自己的饭碗就要砸掉了。
他在大师的火眼瞪视之下走到了门口,再也不去阻拦,心里那叫一个乱呀,他总感觉,要是触犯了这位美丽的女尸,就会得罪天神。
大师的剑,来之前让真正的懂道术之人开过光,而且求了几味可以镇鬼的粉末和几道符。大师只想着赶紧了事,赶紧离开这个凉飕飕,凉到骨子里的地方。
他刺脸完全是觉得女尸太漂亮了,太符合聊斋志异中对女鬼的形容了。
一剑下去,女士的脸上多了一道痕迹。没有血。
大师随机让弟子贴上两行道符,并且嘱咐任何人都不得摘下,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自己再登门将这女尸烧毁。
馆长以为大师已经做事完毕,立马拍着马屁对着他一顿好夸,而大师,面色不变镇定自若的接受了馆长的奉承。
当然了,如果事情就这样解决的事,苏项阳也就不会睡在这冰冷的地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