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哪儿墙面旧了还要粉刷,若是屋顶破了还要修葺,听说正院连窗纱都要扯下来糊上新的,要求严格着呢,于是绿檀和莲儿也忙碌起来,连东厢房的那十几个书架也要一一擦拭干净,这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绿檀和莲儿累的腰酸背痛才让常总管勉强说出合格二字。
之后也没闲着,两个人又被派去馨兰苑收拾那边的书房,又要帮着修整府里的花草树木,整天团团转,没一点闲着的时候。
一直到了二月底,三月初,府里焕然一新,绿檀才算是得了空,可莲儿却被抽调走了,说是侧妃院子里应该有八个二等丫头,八个三等丫头伺候,如今少了个三等丫头,让莲儿过去顶上。
莲儿从无等升为三等,乐的不行,立刻就收拾东西去了侧妃的芙蓉阁,绿檀看着满院子空寂,忍不住叹气,人往高处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倒是自己习惯了莲儿的叽叽喳喳,如今骤然安静下来,只觉得冷清。
……
齐峻这阵子烦得很,先是得了差事,却被楚王冷嘲热讽了一顿,继而是被强塞了一个侧妃,府里越是热闹喜庆,他就越是烦闷,这阵子借着差事躲在兵部不回家,可在兵部却又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恭喜道贺,更是烦,又躲回了府里。
可一回到府里,常妈妈又捉着他试喜服,齐峻郁闷的不行,想来想去,躲到了翰墨轩。
一进院门,便看到正房廊下挂了两个喜庆的红灯笼,不禁又是一阵烦闷,阴沉着脸色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绿檀在后院听到响动赶忙就跑了过来服侍,一个多月不见,王爷脸上没有好事将近的喜悦,反而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绿檀想起王爷对原配夫人的痴情,脚下放轻了几分,王爷正在气头上,最好还是小心些。
她小心翼翼端了茶上去,正想悄悄退下去呢,却被王爷叫住了。
齐峻看着她:“这阵子在忙些什么?”
绿檀心中一悚,不敢说忙着迎接侧妃入府,只道:“这几日天气好,奴婢把东厢房打扫了一下,把书都搬出来晾了晾。”
齐峻见她居然自称奴婢了,是怕自己在气头上迁怒她吧?这人倒是乖觉。
齐峻心里一松,语气缓和了些,道:“把东厢房打开,本王去瞧瞧那些书。”
绿檀应了,赶忙去拿钥匙开门。
齐峻已经许久没来东厢了,即便是要找什么书也是吩咐下去,自有人寻了来,这里许久不进人,却没有那股腐败的气息,足见是绿檀素日打扫的勤快。
他抹了抹书架,也都是一尘不染,更是满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时发现书架一侧贴了张纸条,不由好奇,过去一看,上面写着:史书一类。
绿檀见他发现了那张纸条,赶忙解释:“奴婢是看这里的书放置的十分杂乱,便按类别分开了,分为诗词,杂文,游记,史书等总共九类,这样王爷以后要找书也十分方便。”
齐峻点点头,向书架上一看,果真都是些史书,却看着绿檀似笑非笑道:“这是为着你找书容易吧?真是会偷懒,不过如此也甚好。”绿檀笑了笑,心里却偷偷松了口气。
齐峻在书架间流连半日,找出几本书来,回到西厢房却懒懒的,百无聊赖的翻着书,绿檀站在一旁也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暗自嘀咕,齐峻却眼睛一撇看到了绿檀。
一阵子不见,绿檀更漂亮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外面是玫红色的比甲,一张脸庞比花朵还要娇艳,尤其是她耳朵上坠这一对墨绿色的水滴形耳坠,越发衬得肤如凝脂,柔嫩白皙。
不知道那个苏婉柔有没有绿檀这样的容貌……
齐峻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净想些有的没的,绿檀一直悄悄打量他呢,见他神情几变,心里有些怜悯,估计是被要娶侧妃的事情刺激了吧。
绿檀在现代时就认识一个和齐峻情况差不多的朋友,和妻子感情很深,后来他妻子去世,他接受不了,原来是个很活泼爱玩的,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他还没有孩子,他爸妈催他再结婚,结果他一甩手去了西藏支教,直叫他爸妈欲哭无泪。
现在的齐峻估计就处在这个时期吧?一方面背负着责任不得不结婚,可偏偏又不愿与对不起原来深爱的妻子,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把齐峻弄得也一甩手远走高飞啊?不会不会,齐峻还有个儿子呢,肯定不会。
绿檀就这么神游天外,齐峻看了她两眼她都没反应,冷不丁道:“想什么呢?”
绿檀的思绪被迫刹车,实话也就脱口而出:“想王爷会不会离家出走。”
齐峻的脸一下子黑了,绿檀也反应过来,讪讪的:“奴婢瞎说的,王爷别当真。”
齐峻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本王会离家出走?”
绿檀哪里敢说啊,可齐峻盯着她,她也只好支支吾吾道:“奴婢看王爷快要娶侧妃了,可是却不高兴,就想也许是因为王爷不想对不起先王妃的缘故,可是皇上下了旨,您又不能不娶,然后奴婢就想……”
齐峻倒是被她说中了心思,一时有些失神,他在姚慧床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如今虽说只是侧妃,可也算是失信了。
这日子太漫长,他肩上的责任太沉重,有许多事也是迫不得已,跟续弦相比,他宁愿只娶侧妃,那样的话姚慧就是他唯一的王妃了。
他是王爷,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别人见他推三阻四不肯续弦,都说他矫情,可没想到他的心事却被绿檀一语道破。
齐峻心中一动,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奇怪么?”
绿檀见他没有自称本王,便知道他的火气过去了,也松了口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王爷对先王妃矢志不渝,难得倒是真的,这世上向来都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男人三妻四妾,却要求女人三从四德,三贞九烈,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王爷把先王妃当成唯一的妻子,还坚持不续弦,说实话,我很敬佩王爷,因为身处花花世界还能坐怀不乱,实在很不容易,可是王爷如今娶了侧妃,却又是不得已的事情,王爷也不必自责,我觉得先王妃不会怪您的,您和小世子有人照顾,先王妃应该觉得欣慰啊,有时候感情不一定要表露出来,永远保存在心里,岂不是更珍贵么?”
绿檀也是一时感慨才说了这么些话,齐峻却惊讶的发现绿檀的想法居然与他不谋而合,当初姚慧嫁给他,还没有欢儿的时候,他也被逼着纳妾,姚慧虽然没有反对,却也是如是感慨,让他设身处地的考虑了姚慧的想法,才打消了纳妾的念头,如今,绿檀的话倒和姚慧的话惊人的相似!
齐峻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道:“你这话不错,只要我不理会苏婉柔,这桩婚事也是有名无实。”
绿檀却严肃道:“如果王爷这么做,虽然对得起先王妃,可却辜负了另一个好姑娘,您要是不想理她,就别娶她,既然娶了,就要负责任,好好待人家,不然您是先王妃的痴心人,却成了苏侧妃的负心汉了。”
齐峻一惊,看着绿檀满脸不赞同,有片刻的失神,绿檀的话不错,苏婉柔一个好好地姑娘嫁给他,并不是来受冷落的,自己那么做虽然对得起姚慧,却对不起苏婉柔了。
可要他和苏婉柔做夫妻,岂不是又辜负了姚慧?
齐峻烦恼的叹了口气,绿檀却不敢再多嘴,只悄悄退出了屋子。
过了两日,不管是齐峻还是绿檀都没有再提这次谈话,跟以前一样沉默相处,谁知常总管匆匆赶了过来:“王爷,楚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