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她对王爷,因为之前并没有说过多少话,也不了解,所以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反而不觉得伤心生气,可对于顾雪风,她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付出了自己的友谊,却收获了欺骗,因此才格外愤怒,也觉得不能原谅他。
但如今既然已经说开了,顾雪风也不是为了害她而欺骗她,恰恰相反,还让她洗清了自己,脱离了那个泥潭,她也不想矫情的说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可要是让她一下子跟以前一样,她还是有些做不到。
绿檀一边想着一边坐在廊下发呆,忽有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抬头一看,是嘻嘻笑着的顾雪风,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旁边,道:“你的事我已经听表哥说了,如今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绿檀,你还生气么?”
绿檀摇摇头:“不生气了,不过还是有点转不过这个弯来,你不用理我。”
顾雪风苦着脸道:“我一听你说这话就知道你还生气呢,我当初以为你是楚王身边的探子,以为你要对表哥不利,所以才欺骗你,试探你,没想到你不是绿檀,我也没想到这个啊。”
绿檀道:“就算我不生气了,你是王爷的表弟,我是王爷的奴婢,我也不敢跟你做朋友啊,也没那个资格。”
顾雪风道:“谁说的?我向来不在乎这些等级之分,就是表哥也知道,我的朋友可多了去了,有的是王孙公子,也有的是贫寒子弟,甚至连哪个耍把式的,跑江湖的,三教九流都有,我觉得交朋友贵在知心,而不是身份地位,如今倒不是我在嫌弃你,而是你在嫌弃我呢。”
绿檀道:“我就是嫌弃你,怎么着?”顾雪风神色一僵,随即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你居然嫌弃我!我如此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你居然嫌弃我!”
绿檀真是要喷了,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要想和这样的顾雪风保持距离,这难度真的有点大。
她没理炸毛的顾雪风,顾雪风却委委屈屈凑了过去:“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你要不要?”绿檀道:“那得看是什么东西了,要是天上仅有,地上难寻的,那我可以考虑收下。”
顾雪风道:“表哥说我难缠,我看你更难缠。”
又叽里呱啦的说自己在江南的见闻,说的绿檀心向往之,情不自禁道:“以后我也要到江南去看看。”
顾雪风道:“这就有难度了,除非表哥去,你跟着服侍也一起过去,不然这相隔了千里之遥,就是坐船也要一个月呢。”
绿檀道:“你也太小瞧人了,不兴我一个人去啊?”
顾雪风道:“你要是真能自己去,我就服你。”
绿檀道:“我虽然现在是丫头,可总不能一辈子是丫头吧,我都想好了,如今好好服侍王爷,等到了出府的年纪,我也不嫁人,直接赎身,四处游历去,到时候女扮男装也行,请个人保护自己也行,只要有银子,哪有办不成的事啊。”
顾雪风怔怔看着她,道:“你还真是志向远大啊。”
绿檀得意道:“所以说啊,你们这些贵公子,未必有我这个丫头自由自在,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我能不结婚生气,不奉养老人,不光宗耀祖,你们能吗?嘿嘿,到时候特定叫你羡慕的流口水。”
顾雪风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绿檀说的话,道:“这句话倒是很有道理,我们出身富贵,要什么有什么,也未必是一种自由,嘿,你这个丫头还真有两下子,念过书么?”
绿檀道:“我看过的书那可多了,你未必见过。”
顾雪风不服气了:“满长安谁不知道我顾三少才高八斗,学识过人啊,能有我不知道的书?”
绿檀心想,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没看过的书多了,说出来铁定吓死你。
顾雪风坚持要她举例,她偏偏吊胃口不说,顾雪风就耍赖,扯着她的袖子不放,绿檀威胁他:“我喊非礼了哈。”顾雪风搜的把手缩回去,很委屈的指责她:“你不讲义气!”
绿檀哼了一声,好吧,她承认,王爷欺负她,她就欺负顾雪风,哈哈,暗爽!
齐峻听着外头顾雪风和绿檀斗嘴,忍不住一笑,绿檀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在他面前就乖得不得了,在雪风面前就露出小狐狸的本性了。
雪风也算遇到了对手,真是一物降一物。
转眼进了四月,天气越发暖和,苏婉柔进府的日子也越发近了,齐峻倒是没再排斥这门婚事,却也不管不问,任凭常总管和常妈妈张罗。
绿檀是翰墨轩唯一的丫头,因为要忙翰墨轩的差事,就没被抽调到别处去,但她却从谷秋那儿听说了,也感受到了府里最近比较怪异的气氛。
大家越来越频繁的说起苏侧妃如何如何,有人期待,也有人不屑,但大家都对自己现在的差事越发上心,生怕苏侧妃一进门就大发雌威似的。
不过绿檀倒不这么认为,有先王妃在前头比着,如果这位苏侧妃真的聪明,应该比先王妃更加贤惠才是,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最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不可能一进门就大张旗鼓的更换人手,那简直是她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呢就拉了一群仇人。
府里的这些管事妈妈和丫头,虽说是奴才,可上头没有王妃约束已久,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王爷又是个甩手掌柜,只要不触犯底线,他就不过问,常妈妈也上了年纪,对府里的人事有些照顾不过来了,苏婉柔要是触动了这些人的利益,即便她是主子,估计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齐峻在外面装的若无其事,可在翰墨轩的时候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前几日顾雪风要拉着绿檀去街上闲逛,被他狠狠骂了一顿,连带着绿檀也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把绿檀心疼的要命。
五月初二,苏婉柔风风光光的嫁入了英王府。
王府上下披红挂彩,喜气洋洋,还额外有红包散发,大家都跑去抢这个彩头,绿檀托谷秋的福,也得了一个包着五两银子的大红包,这可是她两个多月的月钱呢,把她乐得不行。
谷秋笑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赶紧收着,有时候真盼着王爷多娶几个,咱们的红包也能多拿几个。”
绿檀笑起来:“你要是有胆量把这话跟王爷说去。”
今天是王爷大婚,断不会来翰墨轩的,因此绿檀把大门一锁,去厨房找谷秋,说是帮忙,其实就是蹭吃蹭喝,谷秋忙的脚不沾地,也没空管她了。
厨房从头两天起就烧了大灶,又临时起了四五个灶,就在厨房的院子里摆着,特意从外头酒楼请来的大厨掌勺,从凉菜做起,个个都手下不停。
周妈妈带领的几个厨娘除了谷秋,倒都成了打下手的,饶是如此还是忙得团团转,见了绿檀过来,也不客气,直接使唤上了,叫帮着洗菜。
还时不时有小丫头跑来传话,一会是“王爷去迎亲了”,一会是“花轿来了”,一会是“正在拜堂呢”。
等到正式入席的时候,便开始正式上菜了,七八位大厨一齐开火,比刚才还忙了十倍,绿檀也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丫头服装跑前跑后的上菜。
英王娶侧妃,再加上是皇上赐婚,所以格外隆重,内院开了五十桌,外院也开了五十桌,都坐的满满当当,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绿檀忙的脚不沾地,刚开始是忙着上菜,后来等酒席散了又忙着收拾残羹剩饭,帮着洗碗洗盘子,一直到了傍晚,虽然还有酒席,却只有两三桌,也轮不到她这个临时工来伺候了,这才腰酸背痛的回了翰墨轩。
第二日一早,绿檀差点爬不起来,腿酸的厉害,强撑着爬起来,走路却是一瘸一拐的,去厨房端早饭的时候,一见大家差不多都是这样,就忍不住笑了。
谷秋道:“也幸而就这一个,若真是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回,真要累死人了。”
绿檀道:“你不是还想要红包么?”谷秋道:“还是命比较重要,我可不想活活累死。”
两人正说话呢,一个厨房的小丫头出去送饭,带回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王爷昨晚没和侧妃圆房,独自歇在了外书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