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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只要有我在,就有你们在……

我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还活着,就要把学生们都救出来,一个也不能少!

各位领导、同志们:

我叫王桂英,是陇南市武都区外纳乡吕赵教学点的代课老师。

我今年54岁了,是一个有着32年教龄的老教师。吕赵教学点只有我一个老师,带着小学三个年级23名学生。

这次大地震,我们这里是重灾区,我所在的学校同样遭受了严重损失。5月12日那天,我和我的学生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当天下午两点多,我和往常一样,给三年级的学生布置好作业,就去一二年级教室上课。刚打开书正准备上课时,突然觉得脚底下有些晃动,房梁上的灰尘直往下落,大地也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我意识到地震了,就赶忙大喊:“地震了,同学们不要挤,快点往外跑!”一时间,教室里乱作一团,学生们的哭声、喊声、尖叫声让人撕心裂肺,十几个学生拼命往外跑,但都挤在门口出不去。我一边吆喝着让三年级学生赶快往外跑,一边把一二年级的学生往外拉。

这时,十几名学生已经跑出了教室,我就让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学生把年龄小的学生围在一起照看。然后赶紧冲进教室,跌跌撞撞把呆在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一个往外拉。有好几次,屋顶落下的瓦片和土块砸中了我的肩膀、脊背,我全然不顾。几个来回,我觉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头也晕得厉害,站都站不稳。可听着屋里孩子们的哭喊声,看着摇摇欲坠的校舍,我的心急得像油煎一样。顾不了太多,我一次次冲进教室,把学生一个个拉了出来。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还活着,就要把学生们都救出来,一个也不能少!

突然,最边上的一间教室垮塌了,墙体带着巨大的响声轰然倒地,半个屋顶一下子塌了,掀起漫天尘土。剩下的校舍还在摇摆,眼看着也要倒了。这时,我猛然发现还有四个学生蜷缩在一二年级教室门口,吓得发抖。我使出全身力气冲了进去,将两个学生推了出来,又抱起两个最小的女生往外跑。就在我即将迈出门的一刹那,身后的两间瓦房轰然倒塌,将我们扑倒……

等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身体已被灰土掩埋,左腿夹在两根门框的缝隙中,而抱出的两个孩子被甩了出去,她们都安然无恙。一群孩子正围着我一边“王老师,王老师”地大声哭喊,一边把我使劲地往外拽。幸好垮塌的墙没有把我的腿压实,学生们好不容易把我从土堆中拽了出来。还没坐稳,那堵墙就彻底塌了下来。

这时的我,全身麻木,左腿已经不听使唤,裤子上渗出的血被一层泥糊住了。我的嘴里都是土,嗓子干得发不出声,说话没一点力气。我挣扎着,紧紧地把孩子们拢在一起,数了好几遍才数清人数:“23个学生,一个也没少。”这时,我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教室全倒了,操场边上的大土坎还在往下滑。眼看着地上的裂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学生们吓得紧紧围住我。我连抱带推地把学生们转移到附近的打麦场。这时,我想去教室把学生的书包给抢回来,可是几个学生死死搂住我的脖子,哭着喊着拉住我不让走。余震突然袭来,大家都吓傻了,学生们惊恐地喊着:“老师,咋办呀?咋办呀?”我把学生紧紧地搂在一起,一个劲地安慰说:“不要怕,只要有我在,就有你们在!”

下午3点多,家长们哭着喊着娃们的名字,来领孩子了。当看到自己的孩子都好好的,一把拉在怀里就放声大哭。王艳的家长紧紧拉着我的手说:

“王老师,我家的房子全没了,幸亏你救出了我的娃,要不就啥都没有了!”说着就要下跪,我赶紧扶住她,说:“我也是母亲,咋会扔下孩子不管呢?”村主任看到23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眼里闪着泪花,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谢谢。

家长们陆续接走了自己的孩子,还有7个孩子守在我身边,不停地哭泣。这7个学生是一个村子的,回家要走5公里的山路。没有犹豫,我背起一个小女生,带着其他几个学生沿着山路往下赶,护送孩子们回家。一路上到处都是塌方,原来的路好几处都断了。我就让6个学生手拉手跟着我,绕着庄稼地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由于劳累和左腿受伤,再加上背着学生,没走几步,我就感到两腿膝关节酸痛难忍,汗水顺着脸不断地往下淌。但我咬着牙,坚持往前艰难地走着,一刻也不敢停歇。

路上余震不断,时不时就有大土块从眼前滚落。为了不发生意外,我让一个大一点的学生在前看路,另一个在后面观察险情。以前,我也经常护送学生,但从来都没有像这次这么艰难。以前每天早上,我带着干粮和学生们的作业本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下午又和学生们一起回家。有时候,天下雨,山路特别滑,我就背上背篓,拿上锄和学生们边挖路边走,遇到河水上涨就把学生们一个一个地背过去,一直送她们到家。可这次,我觉得路特别漫长,怎么走也走不完。

走了一段路后,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让我落下了关节炎的毛病,稍微疾走几步,腿脚就酸痛难忍。左腿的伤口还在流血,已经浸湿了裤管。但我不敢停下来,害怕一旦停下来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心里暗暗使劲:就是爬也要把7个孩子送回家!

看到我疲惫不堪,懂事的孩子们不让我送了,可我觉得放不下心,一直坚持着,把孩子们一个个安全送回家。这些年,无论刮风下雨,头疼脑热,我都没缺过学生们一节课,也从没发生过一起安全事故,今天我更不能抛下自己的学生!

记得有一次,我病得很重,实在不能去学校了,就让丈夫替我给孩子们上课。那天突然下起了暴雨,丈夫为了送学生,在山路上摔了几个跟头,回家就生病了,在床上整整躺了8天。

好不容易学生都送到了家,我累得整个身体就像散了架一样,双脚挪也挪不动。家长们看到满身是土的孩子平安回来,感动得满眼泪花。学生李旦的爷爷拉着我的手哽咽着说:“王老师,你救了我们娃的命,您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下午6点多,我又一瘸一拐地赶到学区,向学区领导汇报学校的受灾情况。那天晚上,丈夫和女儿正好都不在家,等我回到家时,发现房子倒了,住处没了,吃的用的东西全部埋在了废墟中。那一夜,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的。

地震后的第三天,我和学生们在土堆瓦砾中翻出有用的课桌、书本,在好心人和村民的帮助下,搭起了一个简易帐篷教室。第四天,三个年级的学生正式复课了。看到孩子们灿烂的笑容,我仿佛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明天。

后来,新闻媒体很关注我和我的学生们,常常来采访报道。我只是说:

“我是一名山村教师,也是一位母亲。当灾难来临,我怎么能抛弃孩子们?作为教师,我只是做了所有教师在那个瞬间都应该做的事。”在一次采访中,当记者问到学生们的理想时,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我想当老师,想当像王老师一样的老师……”

灾难过去了,孩子们还在成长,我还会像过去一样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倾注在孩子们身上,以尽到一名人民教师的本分。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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