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挖墙脚
自从赵子通出面，请方明民出手化解了那次危机后，赵子达就觉得哥哥已经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便要他出面重新掌事，主理赵氏公司的业务。
赵子通摇着头对弟弟说：“我在这段时间里，也曾静下心来去感悟人生，总觉得飘来的是云，飘去的也是云，神马都是浮云。如果用这种心态去做生意，只能有百害而无一利。再说企业最忌讳的是经常走马换将，如果频繁地更换高层管理人员，只会带来很多不良的后果。这段时间赵氏运营情况良好，说明你完全有能力管好我们的企业。你就多辛苦点，用心把企业做好来。什么时候用得上我了，我再出来帮忙吧。”
赵子达了解哥哥性格，他原本就倔强又好面子。这种人受到的伤害注定要比别人更重些，治疗起来也需要更长久些。外来之贼易守，内心之魔难除啊！还是多给他些时间自疗吧！赵子达只好继续主理着赵氏的业务。
方明的资金投入以后，就像给赵氏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带来了勃勃的生气，所有的业务都正常地开展了起来，特别是绿园的工程，更是有了快速的进展。终于赶在房产销售的第二个低谷前结束了生意。赵氏在这场生意中，跟其他房地产商相比，还多赚了地皮的差价，着实是狠狠地捞了一大把，赚得赵子达又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了。
赵子达在向周猛借款的时候，也从中看到了这个大商机。作为一个终日在商场上泡着的人，赵子达也很清楚，资金链其实就是企业的生命线。现在每个企业都把发展的步子迈得那么大，而银行放款又有着固定、周期性的还贷程序。特别是最近两年，国家要从宏观上调控经济的发展，随时都有新的政策出台，银行放贷也在随时跟着调整。每个企业时刻都会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危险。老总们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持企业的生存，只得割肉医疮，向担保公司求贷。
赵子达摸清了形势，便回拢了资金，申请注册了一个全省最大的担保公司——通达担保公司，总部就设在平武。赵子达现在大有野心，他憧憬着，如果生意顺利，再过个三、五年，他就可以把业务推广到全省去了。不过目前不行，赵氏所拥有的资金并不是多得借不完，拥有的人脉基本上都在平武—南山这一线的地方。所以，即使他赵子达是条龙，也只能暂时先在这儿飞舞。
赵氏企业本来就是家族企业，所有重要成员全都是自己的族亲或是姻亲。担保公司成立后，赵氏企业的工作重心就倾向了平武。赵子达让妹夫留在南山总厂主持工作，其它大部分主要成员都被调到平武分厂，以便随时兼顾担保公司的业务。
在调往平武的人员中，赵子达的族兄赵子城最为精干。赵子城原本就是分厂的开厂元老，当年赵子通就曾经指派他负责分厂的基建工作。当时通达食品厂属于台资企业，享受国家政策的照顾，在平武很有名。工程建设又需要跟很多部门打交道，因此赵子城在工作中积累了很多人脉，在平武市认识了许多有头脸的人物。
分厂建好后，由赵子城主持了段时间的工作。不久后，赵子通又让他到总厂负责生产工作，腾出位子给辞职下海的赵子达。凡是食品加工方面有什么新的技术，都派他前去学习。这让赵子城很快就成了赵氏食品厂里，最不可或缺的技术骨干。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赵子城早已经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只是赵氏企业历来就是赵子通兄妹自己的企业，赵子城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远房的族亲，在企业里一直是个比较受重用的管理人员罢了。除了每个月领到的工资稍微多点外，跟其他工人相比，在待遇上并没有什么特殊。不过赵子城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怨言，倒是让赵子通兄弟更加信任了。当然，把他调到身边来，赵子达是有所考虑并准备有所借重的
赵子达把小舅舅江亮也调到平武来了。江亮是赵母最小的弟弟，年纪同赵子通相仿。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食品厂进原料、跑业务，鞍前马后地为赵氏效劳，也逐渐显示出了他的忠诚与能干。
从南山过来的还有一个是总厂的会计，名叫魏景元，是赵子达妻子魏红红的胞兄。魏红红长得清新秀丽，像一株出水芙蓉，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在南山建设银行工作了。她的这位兄长却长得又黑又矮，五官拼凑得又不很理想，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猥琐。见过这对兄妹的人，背地里都议论说，他们不可能是同一对父母所生。要不，就是魏家的风水都让妹妹给占光了。
魏景元高中毕业后，又参加过两届高考，最后也只能回村子里去操父母的旧业，老老实实地在家务农。他受传统观念的影响比较深，生过两个女孩子后，还东躲西藏地生了个男孩。他的家境原本就不怎么样，现在孩子多了，又被计划生育办罚了一笔款子，家庭经济更显得捉襟见肘。开学时往往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付不起，经常要靠妹妹的接济。赵子达同魏红红确定了恋爱关系后，就让他夫妻俩都到食品厂来做事。这么多年来，魏景元家里的经济有了明显的好转。在感激之余，他对这位妹夫倒是忠心耿耿，很受赵子达信任。
形势的发展也正如赵子达所料，担保公司的生意非常红火，业务繁忙得很。在每一个新公司成立之初，老板们总是小心谨慎地经营，力求把生意做到十拿九稳。赵子达就跟自己的几个手下强调过好几次，做这种生意风险比较大，一定要将对方的底细都调查清楚了，才能决定是否放款。
第一个给通达担保公司带来业务的是星耀木业公司。这家公司的厂房也建在平武新工业区，跟通达食品厂是隔壁。它的主打产品是建筑用的胶合板。从去年起，房地产又进入了低谷，产品的销量就直线下降形成了积压。眼看着银行还款的期限到了，手上却没了周转资金。公司老总无奈之下，只好向担保公司求援，打算借八百万应急。
因为两家的厂子只隔着一条路。赵子达跟公司的林老板，在空闲时还会坐到一起品茶，彼此之间了解得还比较多。为了慎重起见，赵子达还是让自家的信贷员赵子城、江亮一起，到对方的厂里做了仔细的调查。
赵子城认真地了解了对方的厂房、产品库存量以及银行贷款数目，觉得星耀木业确实有这个还款能力。赵子达便决定向对方放贷。
林老板也对私人贷款行业做过了解。知道赵子达以九分的月息把钱借给自己，已经是相当的念旧情了，便很痛快地在借据上签了字。等到从银行贷到款后，还提前几天把钱还了回来。
这种事在新工业区的厂子大多都要经历，赵子达倒有一半的时间在食品厂的办公室里接待他们。只在外面有预约的时候，才驱车到设在城区的担保公司办公室。
通达担保公司在成立后的两个月，就做了六十多笔生意。最多的一笔借出了两千多万，最少的也借了几十万元，月息从八分到一角五分不等。生意这么红火，倒是让赵子城等几个业务员累得够呛。他们动用一切资源，整天东奔西跑，赶去核查每一位客户的底细，为公司放款排除险情保驾护航。
在全体员工的集体努力下，开业以来的收款放款都非常顺利。担保公司也为赵氏赚到了不少钱。
担保公司在放出每一笔款子前，赵子城几个都必须出去为它奔波几天。所以担保公司收支的具体情况，他们也都非常清楚。
“这段时间我们业务这么忙，放出的款子又那么多，而且每一笔生意做得都挺顺利，公司的收入应该很大吧？”在办事回来的车上，江亮问道。
“是啊！在赵氏干了十几年，还没见过效益这么好的生意。要真这么一直赚下去，不用说做我们的食品厂，就是做房地产生意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担心赵总会把食品厂给解散了呢！”魏景元说道。
“那不可能！”赵子城说道，“再怎么说，食品厂也是个实体企业，即使效益不很好，它也是个理想的平台，赵氏在其它方面还有很多的业务，都需要借助它的名义来进行操作呢。”
“担保公司的效益这么好，可主要成员却只有我们几个。不知道这个季度结束后，赵总会给我们发多少奖金。”江亮又问道。
虽然大家一直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可这时都默不作声。因为谁也猜不透赵总的意思。虽然大伙儿都仗着亲戚的关系投靠到赵氏的旗下，算是有了个比较稳定的安身立命之所。可是累死累活干了这么多年，赵总是发了大财了。但发了大财的赵总对这些亲戚职员并没有大方过，他们拿的还是那种不多不少的工资，过的还是那种吃不胖饿不死的生活。
转眼就到了年终了，赵子达让他们按厂里最高的标准拿奖金。同时带着他们到酒店吃了一餐，还许诺等过完年后，再给三人加工资。
在担保公司上班压力更大工作更累，厂里的业绩跟这儿相比，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可得到的报酬，却跟在厂里干时一个样，这多少让大家有些失望。不过这项工作让他们成天泡在外面，跟各种企业面对面地打交道，也给了他们创造了许多赚钱的好机会。
最早能够把握住机会的，是最受赵子达信任的魏景元。他是公司的信贷员兼会计，客户需要借款自然也会找他商量。西城有家小厂需要借五十万元款子，就打了电话找他洽谈。魏景元这次多了个心眼，并没有将它上报给自己的妹夫，也没有跟赵子城他们打招呼，就独身到对方厂里做评估。
他了解对方借款只是救急，并不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回到家以后，魏景元就以买房为借口，向妹妹魏红红借了三十万元；又用一分五的月息向朋友借了十万几元；再把魏红红平常孝敬母亲的几万元，连同自家的积蓄全拿出来凑足了五十万元。然后再以月息七分的价格贷给对方，独揽了这笔生意。
担保公司的规矩都一样，放出的款子不足一个月就按一个月算息。才几天的功夫，就让魏景元赚到了几万元。尝到甜头的魏景元干脆让老婆出面，以两分的高月息，向亲戚朋友融到一笔钱，借公司的名义在暗中进行操作。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魏景元的这种做法很快就让赵子城、江亮看出破绽来了。毕竟大家整天都在一起跑这个业务嘛，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魏景元明白，自己的所为绝对瞒不了这两个人，而且这件事也不能让他们宣扬出去。于是便摆了桌酒席宴请了两人，还把来龙去脉都跟他们说了。
经过一番商量后，三个人决定干脆合伙干，免得到时为了各自的生意拼抢业务造成不和，万一闹出去了，谁都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赵子城和江亮也马上开始行动起来。
谁都知道放高利贷凭的就是本钱。有了本钱才能趁人之危，帮人一把并狠敲上一笔。可是俩人虽然在通达食品厂干了这么多年，手头并没多少积蓄，临到用钱时还真拿不出本钱来。
“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发家致富，各有各招。”这种能快速发家的机会，让他们都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江亮让妻子把家里几十亩有十几年树龄的杉木林，贱价出让给了同村一个专做土产生意的人。又通过月息两分的高息，以融资的方式，向亲戚朋友借到了几十万元，终于凑足百万元本钱。
赵子城也想出了办法。他赶回家，以自家的竹山做保，向村民贷了十几万元。他的嫂子是烟草公司的职员，很多同事手头上都握有闲钱。赵子城干脆将买在平武的商品房房契押给嫂子，让她帮忙借到几十万块钱。赵子城又以月息三分的高利向嫂子借了十万元，而且逐月结息。这让嫂子更是尽力地帮着自己的拉款子了。在三伙计合作的第二个月，赵子城就凑足了百余万元的资本了。
赵子城的脑筋相当灵活，总能让手里的资源，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他了解现在的工薪阶层人员的手里，多少都握有些闲钱，很多高中时的同学目前就属于这种情况。不过他们的警惕性都很高，即使跟他的关系好得很，也很难让他们把钱交到你的手上。但如果把钱放到你手里，能有一定的安全感又能带来更大收益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赵子城就想在这个群体的人员身上打主意！
赵子城自有他的聪明方法，他找到了高中的同学方兴茂。方兴茂是南山人，跟赵子城是高中补习时的同学，两人当时境遇相同，性格相投，关系一直都很好。大学毕业后，方兴茂分配在平南纸厂工作。前几年因为污染大，工厂被关闭了。他失业回家后，又跟着哥哥在市场上倒腾古董、旧家具，一段时间下来也赚了些钱。今年开春以来，这项生意又不大景气了，他正考虑着怎样转行投资呢。赵子城说明来意后，方兴茂倒是觉得像是嘴巴渴了，恰好有人送水来一样开心得很。
赵子城是诚心来寻求合作的，对方兴茂没有丝毫隐瞒，把民间借贷的行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方兴茂当即同意跟好友一起，在南山合资注册一个农副产品合作社。这样既可以从银行低息贷到款子，又可以借着这个名义向同学朋友融资。手头上有了资金后，如果在南山有放贷机会还可以同时接单。
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合作社成立后，尽管大家的内心里，对它的安全性都多少持有些怀疑的成分，但还是把手里的闲钱都抱到这儿来了——毕竟两分的月息相当的吸引人。谁都算得出来，投放个十几万元进去，每个月收到的利钱就相当于一个人的工资啊！
很多头脑活络的人，在这种利益的驱使下，都冒着风险，转而到亲戚朋友那儿，用一分或稍高点儿的利息借到钱，再放到合作社来吃高息，自己则从中赚取差价。这样算下来，只要借到三十万元放到这儿，就相当于家里又多了个人在拿工资了。很快，在大家的支持下，合作社就筹到了不少钱。
不过，他们的农副产品合作社，在南山也只是起到筹集资金的作用，十天当中倒有七天关着门儿去玩，还有几天是聚在一起打牌喝茶。合作社筹集的这点小资金，实在满足不了那些稍有规模的企业需求，他们都把资金转到平武去找那些小客户交易了。
在平武，赵子城同江亮及魏景元的合作却顺利得很。他们的本钱不多，几个人凑起来也不过千多万元，但是投资的效率却高得很。
有些客户借到款子，只需要作短时间的周转。如果一定要他借满一个月，倒是让他们把高利贷来的款子闲放在家里玩了。赵子城几个人很聪明，在放款的时候，能根据对方的需要，有针对性地进行调息放款。比如对方周转时间只需十天，就按月息八分贷给他；如果需要二十天，则按一角的月息贷给；但如果确实要用近一个月，就按一角二分以上月息放款。这样下来，虽然同样都要算一个月的利息，就客户而言，早点还款就意味着可以省下相当可观的利钱。用钱不需要太久的客户，都会在尽短的时间里把款子还回来，这无疑提高了放贷资本的利用率。而这种双赢的做法，又招来了更多的生意。
他们放贷的客户，都是借款在几万到上百万元的对象。这种客户人数众多，这种数目的款子也相对容易催讨。几个月下来，三人临时拼凑的担保公司，生意兴旺得很。所有本金就没有闲置过，很快就像滚雪球一样胖大了起来。
他们约定每周六晚上进行盘点分红。分红的感觉真是美妙得难以言喻。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也就是将自己的资本数目作了核对。红利是不拿回去的，又滚入下一轮使用了。不过赚钱的速度这么快，他们盘点过后，总要到附近的餐馆小酌一顿，再到KTV里高歌几曲。有了钱，那得对自己好一点，他们都想好好地犒劳自己一番！
大笔的生意他们接不动，自然得让给通达担保公司去做，只是这样的大客户不多。前来联系的小型生意都被他们做了，只有等他们几个做不下了，才让给通达公司。赵子达很快就察觉到，公司近期接到的业务数量在直线下滑，便把几位信贷员召在一起分析原因。
原因当然很容易找到。大家现在都是一伙的，要唬弄一个深居简出的赵总还不容易？赵子城首先分析说，这段时间接到的业务电话比以前少多了，可能是市面上又开了几个担保公司的缘故。另两个伙计马上附和说，事实确实如此。
赵子达也觉得这是实情！现在实业不好做，很多人手上都握有资金，都着急地在寻找投资项目。担保公司是个新兴的行业，更是个暴利行业，有这么好的投资项目，大家还不是一拥而上！做这种生意的人多了，自己的业务量自然就降了下来。最让人担心的也许还在后头，那时大家为了争夺业务，必然会出现拼价行为，利润将直线下滑。而放出的款子，却同样都要承担着相当大的风险。看来这一行也是好景不长了！赵氏必须要趁早另谋出路。
其实，不管是干哪一个行业，老板跟员工得要齐心协力才行。赵子达很快就觉得放贷行业不好干，可周猛却越干越起色，越干越来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