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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收获

清晨,当江瑕看着哈哈儿客栈空空如也的房间,呆了片刻,摇头失笑。

童芯果真招呼也不打,悄悄地离去了。

“云大哥,既然到了恶人谷,我想四处逛逛。”关上房门,江瑕与江云下了楼,远远朝着角落忙碌的天吃星招了下手,两人悠闲地走出客栈。

“嗯,我也想到处走走。”漫无目的地信步走着,江云在谷口处的栈桥前停了脚步。

“那,我们就各走各的。回头栈桥亭子见啦。”江瑕踏上栈桥,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云静静看着那道挺直了背脊的年轻身影,直到那身影没入某个熟悉的方向,他才转身,慢慢朝着恶人谷西而去。

恶人谷西有个集市,即使是在如恶人谷这种恶名远扬的地方,人们的生活其实也跟其他地方差不多。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有闲余的货物,就在集市上流通。

小小的市集上有卖蔬果的,有卖鲜鱼的,有卖生活野味的,也有药材和其他杂货的。人群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江云从容地在人流中穿过,走到了集市边上一个小院落前。

推开院门,院中植着几株清癯的劲松,越过苍翠的松枝,可见到屋子。

屋门敞开着,一个美貌的女子坐在桌子旁,低头看着什么。

“前辈。”江云站在门前喊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清朗平静。

荆花容正在琢磨着最新的暗器,见到江云,怔了一怔,目光在他身后流转了一圈,开口问道:“又和丫头闹了?”

她问的自然是仇心柳。

江云走到她跟前,拱手为礼:“有事请教。”

荆花容也没有深究两个小辈的情事,干脆利落道:“说。”

“有没有一种法术,是利用吸食九岁孩童的血,来恢复或者提升功力?”江云简明扼要说了一下最近小孩失踪的事件。

虽然轩辕巧巧说可以查一下古书,但是江云觉得,这种事,问荆花容或者王良良会更快。

这两人深不可测,也许会知道。

“有。”荆花容直直看着他,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阎冥九邪,以九对九岁童男童女的鲜血为引子,佐以秘术吸取日月精华,每隔九十日施行一次,连续九次后,法术可成。”

“有何后果?”江云又问。

“人炼成妖,妖修入魔。”一道温雅带点秀气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江云侧首看去,就见王良良走了进来。

江玉郎在神武宫大战里那魔神似的样子蓦然闯入江云的脑海。

“有何解法?”江云皱起了眉头。

王良良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内蕴含无限深意:“保护好丫头。”

心柳?!

江云一凛,心中寒意顿生。

难道心柳是此法施行的关键?

“此法成败,确实皆在仇心柳。”王良良抢在荆花容前头开口。

荆花容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低下头继续摆弄暗器。

“为何是心柳?”江云剑眉拧紧,眉峰紧蹙,几成融不化的冰峦。

“她自然有旁人所没有的东西。”荆花容头也不抬的答。

江云正想追问,王良良摇头轻叹:“天机不可测,不可漏。”

江云一顿,看了眼几乎完全被王良良身影挡住的荆花容,轻轻颔首。

“多谢两位前辈指教,在下先告辞了。”再次拱手,江云离开了屋子。

直到那道身影再也看不见了,王良良才轻声对荆花容说:“荆姑娘,凡人自有他们的劫数,你还是不要帮他们太多为好。”

泄露天机,会遭天谴。

荆花容依旧没有抬头,连声音也是清清冷冷:“那是我徒弟。”

虽然只是教过仇心柳一些简单的投掷之术,但她冲动好强的性子,就如同自己年轻的时候。有的事已是命中注定,却仍想为她多铺平些路,护她周全。

见荆花蓉如此执着,王良良也未在多说什么,不觉摇摇头,只希望江云那小子不要枉费他们的一番好意。

不同于江云一直忧心于心柳,江瑕悠然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羊肠小道上,径道旁随风起伏的长长芳草带来沁人的香气。

少了结界笼罩的仙狐洞,即使不再四季如春,也依然风景秀丽如世外桃源。

江瑕静静看着这随风摇曳的草木,心里涌上温暖。

这是若湖的故乡,一草一木,都带着她的温暖,连风里也充满了她的气息。

那样的柔和,那样的抚慰人心。

对于若湖,江瑕的感觉一直是复杂的。

她在身边的时候并不在意,而在她离去之后,才惊觉那个人,在自己的生命里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可是无论如何后悔,都再也无法挽留了。

怜惜,懊悔,愧疚,悲伤……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堵得他的胸口闷痛难安,于是下意识地推开了其他女子,再也无法承载那些过深的情意。

年纪尚轻的少年,情感懵懵懂懂,对异性的好感顿生得也极为容易。

他曾经深深地喜爱过华紫音,也曾对灵巧活泼的青梅竹马动心,也曾怜惜过小纤的纤弱腼腆,但若湖死了。

所有这些甜美的爱情萌芽,在死亡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这种永远失去的巨大悲痛深深打击了他,他再也没有余力,去谈小儿女的情事。

甚至他对黑大小姐那异于他人的似淡又浓的好感,也被自己压抑下来了。

他知道惜凤因此而不甘,怨愤,所以才离家出走。江瑕咋听到这消息时,心里也是有过担忧的,担忧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如何适应单身在外的奔波?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告诉自己,惜凤值得更好的男人,比如风度翩翩又对她一往情深的江源。

江瑕只是朗笑着,淡然地看着所有事情转变。却不再涉足那块曾经温软而涌动的热流。

是对若湖有愧,还是再也没有信心承诺惜凤?年仅十七八岁的少年,并不能清楚地说出。

但此刻在仙狐洞里漫步的江瑕,心情是难得的轻松的。正如以往若湖还伴在身边的每一刻,那么惬意且愉悦。

本来想来找那个代替了若湖而留在仙狐洞的小胡瑛聊一聊,结果走遍了仙狐洞也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江瑕不免觉得奇怪。

不知不觉走到了仙狐洞左侧的曲洞前,江瑕记得这里以前是封印起来的,所以一直也没机会进去,不过此刻整个仙狐洞都没有了结界,要进入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江瑕正想伸手,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道金黄色的亮光从碧绿的草叶里闪烁着。

江瑕笑了,弯身伸手,一把拎起那小东西。

“果然是你。”将那一团毛茸茸的金黄耀眼的小老鼠提到自己面前,朗目与那对黑曜石般的眼睛对视,“小光鼠,你在干吗呢?”

光鼠叽叽咕咕叫了几声,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连前爪都伸到江瑕衣襟上挠着。

只不过挠得有些猛,锐利的爪子瞬间将江瑕的前襟挠破了。

“伙计,虽然我们久别重逢,但别太兴奋了啊!现在可没有人帮我补衣了。”江瑕笑着将光鼠举高了些,心底还是挺愉悦的。

若湖死后,她所养的宠物们都随着九尾狐化身的紫色灵狐返回了仙狐洞,此刻能再见到光鼠活蹦乱跳的样子,江瑕心头说不出的喜悦。

就好像,一块一直悬在心空的石头放了下来,心情也轻松不少。

光鼠被他举高,爪子挠不到他,似乎也恼火了,它连后肢也踢动起来,连连挣扎了几下后,光鼠挣脱了江瑕的双手,一溜烟跳了下地。

“叽叽——”它在封印之门前顿了一下,回头瞅了江瑕一眼,突然钻进了那个曾经被封印的地方。

江瑕好奇地跟了进去。

这只是一个不大的洞穴,但洞顶有天眼,无数阳光从洞顶倾泻而下,一道道光线交错着,织就一道璀璨的网。

在光点聚集的中央位置,悬浮着一支通体泛红的玉笛。

火红色的笛身在透明的光中显得更耀眼夺目。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笛子?难道是以前封印下来的东西?”江瑕伸手,手掌才在下摊开,玉笛就缓缓落了下来。

“你跟我有缘呢。”江瑕笑意温柔,“你是不是……若湖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

整个仙狐洞已经渐渐融入寻常山水里,草木生长如同一座普通的山。唯独这里还笼罩着灵力。

江瑕学着若湖的样子,想要吹奏,谁知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一怔之后,他释然了。

既是灵力依附的玉笛,吹不出声大概也是必然的。也许需要什么方法或者技巧才能演奏,又或者是要有灵气的人,才能使用。

小心地将玉笛收入怀中,江瑕低头正想找那只机灵的小家伙,谁知光鼠早已不知哪里去了。

轻笑着吹起了口哨,江瑕脚步轻盈地离开了仙狐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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