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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存放秘密的书房

亲爱的蒙牛:

前几天我们提起房子的事情,你说以你现在的能力,或许曾经许诺的送我一个书房的诺言要泡汤了,然后又略带不悦地问我:为什么你非要一个自己的书房呢?还说什么不许我打扰,想想我们两个人像同学一样,在一间房子里,背对背各自写字,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如果写字累了,我们可以品一壶茶,喝一杯酒,聊点诗词,简直是地上神仙嘛。况且,我从来没有觉得和你在一起会受打扰,所以你也完全可以尝试着改变一下,适应两个人的环境啊。

我有些生气,扔给你一句:可是我不想跟你做同学,只想与你做夫妻,你若没有能力送我书房,那就慢慢攒钱,何时买上了何时再来跟我做夫妻吧。

你显然受了打击,转过身去不再言语,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任由你独自生闷气去。可是心里却已经在想,究竟该如何让你明白,我想要一间独立的书房,并不是为了想要让你买一个比别人大的房子,而是想要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在这里,我随心所欲,可以发呆,可以哭泣,可以写字,可以驰骋想象,可以看艺术电影,或者,偶尔做一下不羁女人,吸几支香烟,喝一杯白酒。

亲爱的蒙牛,我知道你或许并不能很快地理解我的这个梦想,觉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便应该耳鬓厮磨,彼此透明,没有私密,互不隐瞒。假若爱人之间生出秘密,那么,不管这个秘密是否善意,都是一种情感的隔阂与伤害。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在那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屋时,我的情绪时常地会变得焦灼,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围困住的蚂蚁或者蝗虫,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冲出憋闷的屋子,找到一方能够自由呼吸的天地。我坐在床边,看着你走来走去,一会拿一本书,一会去烧一壶水,一会将一个洗好的苹果递给我,一会又问我去不去洗手间,一会又缠绵过来,要给我唱蒙语情歌。我将笔记本放在腿上,眼睛瞪着惨白的屏幕上,一个小说的题目寂寞地悬挂在那里,待了两个小时,却始终开不了头。

最终,我用一通莫名其妙的发火,将心内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你屈服于我的“淫威”,拿了本书,去咖啡馆里待了一天,等我将小说写完了,这才发短信小心翼翼问我,能否“放虎归山”。

后来这样的事情又发生过几次,你要么去找你的哥们K歌,躲避我的机关枪里喷出的怒火;要么就让贤书桌,主动将房门关上,自己在门口拿一本书,当我的门童;要么就骑车到办公室去,在网络上与陌生人畅聊。

每一次你将门轻轻地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的心即刻就会安静下来,感觉像是浮躁不安的躯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灵魂。我会文思泉涌,下笔千言。我也会听一首经典老歌,享受孤独与寂寞的愉悦。我还会为你写一首浪漫的情诗,在你回家之前,贴在门口,等你欣喜读到。或者,我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漫无边际地想一些若有若无的小心事,这样的心事,与你无关,只是我一个人,为心灵营造的一方精神的家园。

亲爱的蒙牛,在你找到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以前,你总是问我为什么不想和你在一起待得长久一些,非要回到北京,过一个人的单身生活。你还一度怀疑我不是真心爱你,否则,为何每次离开你,都是欢天喜地,一脸怡然,好像要去的不是远离你的地方,而是充满了幸福爱情的乐土。

而今在这个租来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我终于有了一间能够“躲进小楼成一统”的书房。我关起门来,便是一方与你无关的喜乐天地。我甚至可以像一个婴孩,赤裸着自己,用文字与纯净的灵魂和清洁的躯体对话。我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未经允许,不得入内。我可以从房门的窗户里,看见你在客厅,孤单上网的脊背。我知道你不高兴我这样将自己闭锁,好像两个人的心灵,也被分开。你有时忍不住,就会透过玻璃,给我一个飞吻,或者丢我一个不悦的白眼,再或端一杯茶来,遥遥敬我一杯。

亲爱的蒙牛,或许你会问我,究竟有什么秘密,还要一个单独的书房才能盛下呢。难道,爱情的心房还不足够让我将所有的秘密,都呈现给你么?是的,有一些秘密,爱情的心房不能够盛放。原因并不是空间狭小,而是它们只能一个人享有,假若打开,那就会像飓风吹过,不复有昔日的宁静。而只有给它们一堵向蓝天无限伸展的红墙,它们才会顺其攀爬,密密实实地,将那一堵寂寞的墙,装扮成最美的风景。

想起我曾经认识的一对研究花草的夫妻,他们与我们一样,有相同的爱好与事业,想象中,他们应该有共同的工作室,两个人在其内一起研究某种花草的习性,开花的周期,累了便在窗边饮一杯香茗,交流一下最新的发现。可是他们却从未在事业上,干涉过彼此,他们不在一个工作室里,他们有单独写作研究报告的书房,他们从不共用一台电脑,也不会对另一半的研究成果,做自以为权威的批评或者评论。

可是,他们却是最懂得彼此的夫妻,他们从未因为这样的距离,而生出心灵的隔阂或者猜忌,他们在一扇门的距离里,与对方心心相通,畅通无阻。他们尊重彼此心灵的自由,连同,尊重彼此藏有秘密的灵魂。

亲爱的蒙牛,漫长的一生,我只想将四分之三的自己,交付于你,而另外的那四分之一,你能否给我一间书房,安然地盛放,就如同盛放一朵只想优雅绽放给自己的花朵?

你的渴望拥有心灵寂寞的宝贝

亲爱的宝贝:

许久以前,你就曾经告诉我说,如果我们有一个足够大的房子,你一定霸占其中阳光最多也最温暖的房间,作为你的书房。你在那里,可以安静地写字,或者喝茶,晒晒阳光。那时我只把你的这个念头,当作对舒适生活的浪漫向往,并没有听懂你深层的含义,是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你只是想要这样一个独立的书房,如同存放一本书一样,存放你内心无处安放的秘密。

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秘密,它只属于你一个人,即便是生你养你的父母,日夜厮守的爱人,心灵相通的朋友,也无法窥到。那一段往事,一道疤痕,或者一份痴恋,只能存放在心灵的深处,随时光沉淀成永不破冰的私密。我并不会反对你拥有这样私密到我都不会知晓的空间,因为,这样隐秘的角落,我也同样需要。

许多男人总是大男子主义地认为,他拥有了女人,便有权知晓女人的一切,否则便会认为女人不忠诚于他。如果女人们有了秘密,那几乎有给男人戴了绿帽的恐慌。所以很多时候,男人们会为了洞悉这个秘密,费尽心机,甚至,因此牺牲了原本美好纯真的爱情。而陷在爱情之中的女人们,更有要为男人付出一切的勇敢。这样的一切,当然也包括袒露自己曾经不怎么明亮的过往秘密。

我有一个女性朋友,因为相识多年,所以我几乎清楚她的每一次爱情经历。她是一个对爱执著又坦诚的女孩,每爱上一个男人,都会毫无保留地付出自己,并用这样毫无隐藏的真诚,去换取一份同样坦荡的真爱。她会向男人和盘托出自己的家境、恋爱史、结交的异性朋友,甚至是生理周期。男人们起初都因为女孩的真诚而愿意接近她,可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便知晓了她的一切秘密,而她在他们眼里,也便成了一块透明的玻璃,虽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却没有了珍珠迷人的魅力。也就是这时,男人们开始失去了继续探究并征服她的兴趣,好像一块已经被开发完毕的土地,有英雄情结的男人们,不等女孩明白过来,便急匆匆地扭转了头,去征战新鲜诱人的领土。

一次我把自己要好的一位朋友介绍给她,在他们交往之前,我郑重其事地告诉朋友,她喜欢给别人讲自己的秘密,所以他最好能够为她保守,并成为她忠实的听众。朋友听了便笑,说,这个不难,她肯告诉我,那一定是因为她信任我,如果承担不起这样的信任,那还算什么男人?

他们很快进入甜蜜的热恋,我几次看到他们成双入对地出入电影院或者商场,举止和表情里,全是让人嫉妒的柔情蜜意。于是终于为女孩放下心来,想,总算让她找到了一个忠实听众,那么她的爱情,也应该可以有完美结局。

可是不曾想,4个月后,女孩便红着眼睛找到我说,她和我的朋友分手了。我有些吃惊,便打电话给朋友,问他当初承诺得那么好,为何最终还是将她抛弃?朋友也一肚子气愤,说:刚开始她说起她的那些隐私,我还很耐心地会听,并感动她肯与我分享,将我当成能够存放秘密的传说中的树洞,可是等她讲完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便天天嚷嚷着要我讲自己的,我一个大男人,一向又活得明亮开怀,哪有那么多秘密可言?况且,即便是有,我就得一五一十地全告诉她吗?两个人之间那么透明,不保持点神秘感,这爱情谈得还有什么意思?以后结了婚,怕是我在墙角里藏点私房钱,也别指望不会被她发现。这次她更过分,非要我列出所有的前女友名单,然后让我详细告知她和每一位“亲密”到什么程度,还必须提供她们的QQ号码或者电子信箱,你说,这样试图将我打磨成透明人的女人,除了分手,我还能做什么?

亲爱的宝贝,我从未想过像福尔摩斯一样,打探那些与我无关的过去的秘密。我也希望你能够完好无损地保存着它们,因为,能够在一段幸福的爱情中,打理好过去秘密的女人,同样能够经营好当下的这份真爱。

想起母亲讲过的一个故事。那年她和父亲刚刚结婚,因为爷爷的身体不是太好,家里便特意省出一笔钱来,买了一头牛,准备给爷爷好好补补。那时正好赶上小姨坐月子,因为难产,她身体非常虚弱,急需补充营养。可是因为小姨跟奶奶关系不是很好,还曾经吵过一架,所以父亲便说狠话,一根牛毛都不能给小姨送去。可是小姨毕竟是母亲的亲生妹妹,母亲心疼床上的小姨,便几次趁父亲不注意时,割一些牛肉偷偷给小姨送去。这样不过是半个月,家里的牛肉便“奇迹”般地吃完了,只能省吃俭用,又杀了一头。

母亲说,其实当时父亲很清楚有人在肉里做了手脚,不然一头平日一个月都吃不完的牛,为何半月不到,便所剩无几?可是偏偏聪明的父亲保持了沉默,对谁都不言语,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让母亲的这个秘密,在心里保存了这么多年,都始终没有提及或者说破。所以母亲一直为此感激父亲,感激他肯让这个秘密,关闭在她的心里,而从未想过撬开锁,让它暴露在草原盛烈的阳光之下。

所以亲爱的宝贝,假若我暂时不能给你一间明亮宽敞的书房,我也会给你一方心灵自由飞舞的空间,你尽可以在其中翱翔,而不必担心我会贸然闯入,打破独属于你的这份宁静与美好。而当条件成熟,我第一个做的,便是将可以安放你心灵的书房,送给你。

努查-给亲-努查-宝鲁嘎雅(蒙古语:守护你的秘密)。

不会逾越你心灵界限的蒙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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