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老马死了，谁也没想到默默无闻的他竟然会拥有一个清水市历史上少有的隆重葬礼，平凡也能成就英雄；清水钢铁厂原址要拆迁了，有成集团为了加快拆迁速度，竟然请了地痞暴力拆迁，把一老人打成重伤，钟鸣拍案而起，但有成集团背后关系网的运作又让钟鸣不得不作出让步。
二十六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戴斌打电话给李有成，李有成的电话关机，于是戴斌又打电话到李有成的办公室，李有成的秘书说李总出国了，可能有几天才回来，现在人可能在飞机上面。戴斌心想还是等李有成回国再说吧，于是就把那张可能价值百万的卡片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李有成确实是去了欧洲，但他也确实在躲着戴斌的电话，他知道戴斌第二天一定会打电话给他，要把那张信用卡还给他，所以他决定先冷一冷。等他已经在法国巴黎的时候，他靠在宾馆的沙发上打通了戴斌的电话。戴斌说：“李总，你怎么这样，这卡里有多少钱啊，这不是要我犯错误嘛！”李有成在电话里笑着说：“戴市长言重了，犯错误谈不上，里面钱也不多，80万而已，您这次让我省了一千八百万，这点钱又算什么呢？”戴斌也笑了说：“李总大手笔啊，上次一个磁盘子就花了那么多钱，这次又花这么多，不是叫我犯错误是什么啊，算了，你心意我领了，信用卡你还是拿回去吧！”李有成知道戴斌不会就这么爽快地收下的，于是就说：“您看，我在国外，就是还我也要等我回去，这事只有我知道，叫别人去我还怕有影响，戴市长，您看，要不等我回去再说吧！”戴斌见李有成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就同意了。
放下电话，李有成看着眼前正一件一件脱着衣服的金发女郎，心想，有些干部在对待收钱的问题上和女人脱衣服真是一样，若是个良家女子，要叫她脱衣服，那是很难的，就是愿意脱了，也是羞羞答答的，若良家女子成了荡妇，还没等你说话，衣服早就脱光了在床上等你了，李有成就爱那种羞羞答答的样子，喜欢看着良家女子在他金钱的引诱下成为荡妇。
就在李有成在异国享受金发女子风情的时候，钟鸣正在深深地难过着，他刚接到消息：马建国死了！马建国是他刚进公安时的师傅，一位普通的民警，在派出所工作了有二十多年了，死的时候五十三岁，当时他正在给一件纠纷案的双方当事人写作纠纷调解书。他就这么死了，倒下去的时候，他的头重重地磕在桌上还没有写完的调解书上，等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抢救不过来了，医生说老马死于心脏病。
放下传来噩耗的电话，钟鸣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脑海里回忆着老马的点点滴滴，老马是从部队复员回到公安机关的，只有小学文化，可是人老实，也勤快，在那个时候，老马工作起来是风风火火，钟鸣在他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正直，善待群众，对党忠诚，热爱公安事业。随着时间的推移，老马由于文化的限制，先是提不了干，那年授警衔的时候又差点儿因为文化程度问题没有授警衔，要不是当时的所长心眼活，给他找人突击办了一张夜校的初中文凭，老马也许这一生就与警服告别了，那个时候，钟鸣已经调到分局的刑警队了。
再后来，公安工作的要求越来越高，老马的那点文化应付不了了，连做一份问话材料都过不了关，所里就安排他跑跑暂住人口，调解点纠纷，别人办案件他就帮着看人，接电话。可老马人好，又实在，无论是帮人办暂住户口还是调解纠纷都能让群众满意，又不乱收人家东西。在同志之间，老马觉得自己没什么文化，问话、动脑筋的事情都让人家做，老马就干些人家不愿干的脏活、累活，成了所里最累的人。老马在群众和同志间的口碑十分好，所有和老马在一起共过事的没人不说老马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要不早就提干或者是个典型了。钟鸣记得在分局当局长的时候，曾经有同志要提树老马做典型，可有的同志就反对了，说总不能树个连问话材料都做不好的人做先进典型吧，当时钟鸣考虑到自己与老马的关系，也就没有发言。老马那年立三等功的事就黄了，年底就评了个嘉奖做安慰，那也是钟鸣打电话给他们所长做了工作的。
钟鸣还记得自己当时要调到分局刑警队的前几天，老马买了瓶酒在所里请钟鸣喝酒，也算为钟鸣送行。酒喝多了，老马拍着钟鸣的肩膀说：“小钟，你是个好苗子啊，你聪明，又肯学，没来多长时间就不用我带了，去刑警队是好事，以后肯定会有进步的，今天当哥哥的说几句你听着，以后当了领导，一是干事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对得起这身警服，还有就是带兵和对待老百姓是一个样啊，你要为他们着想，他们才会对你好。”后来，等钟鸣当上所长，碰到老马的时候，老马还聊几句，可等钟鸣当上了分局局长，老马见了钟鸣就躲，钟鸣记得有几回想找他聊聊，老马也躲着，后来钟鸣明白了，老马是怕他和自己走近了，影响不好。再后来，钟鸣到市局当副局长，就很少见到老马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前年在一次警卫任务中，匆忙中看见老马，那次他就觉得老马的背已经有些驼了，一副老态了，没想到那一次竟是最后一眼。
那次见过老马之后，他问了一下陪着他检查的李卫东老马现在的情况，李卫东摇摇头说老马现在很困难，老婆下岗了，最近又发现得了乳腺癌，光做手术就花了好几万，儿子又没工作，人是个好人啊，就是太老实了。钟鸣听着也觉得难过，于是就说改天包点钱去看看老马老婆，李卫东说：“你别，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应该清楚，老马宁愿多帮人值班挣五块钱一晚的值班费也不愿人施舍他，那次分局发动了一次捐款，大家一共捐了八千多块钱，政委是把口水都快说干了他才收下。钟鸣笑笑，没说话，他是知道老马的脾气的。后来钟鸣悄悄地叫上以前的两个所里共过事的同事以老同事的名义趁老马不在家的时候去看了老马的老婆，每人丢了五百块钱。后来，老马打了个电话对钟鸣表示感谢，说他本想把钱送过来的，可是又怕钟鸣骂他连老同事的面子都不给，所以就打电话来表示感谢。钟鸣在电话里问了问老马的情况，老马嘿嘿笑了说：“钟局长，你放心，家里是有点事，我老马能挺得过去。
钟鸣点上烟，在回忆中，那个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巷，一个老民警的样子是越来越清晰。唉，老马是走了，可他老婆怎么办呢？钟鸣心想。于是他就打通了李卫东的电话。
“卫东啊，马建国过世了，你们分局准备怎么办啊？”钟鸣问。李卫东说：“我刚和政委商量过，准备上报马建国因公死亡，这边分局已经去人帮助家属料理后事了，考虑到他家的实际困难，准备丧葬费这块儿要是超支了，分局就从别的渠道解决，另外分局再带点钱去表表心意，追悼会是准备办的，先征求一下家属的意见，钟局，您到时候来吗？来的话，我就通知您。”钟鸣嗯了一声说：“分局想得还是很周到的，不过我想能不能考虑给老马报一等功。”李卫东说：“这有难度吧，报一等功是要有突出事迹的，老马他……他事迹方面可能不一定行，不过您说了，我们分局也可以按一等功向市局报。”钟鸣说：“是啊，其实我也知道老马不是倒在与犯罪分子搏斗的战场上，我只是想如果报了一等功，他老婆的抚恤金要高点！这样，事迹材料你们整理吧，报上来试试，追悼会我是肯定会去的。”
二十七
马建国的追悼会明天就要举行了，李卫东打了个电话给钟鸣，在电话里告诉钟鸣追悼会的时间和地点。追悼会在市殡仪馆中的一个小礼堂里举行，分局发了通知，原则上是要求各单位去个代表，另外李卫东说刚才派出所打电话来说，有个居委会主任带了几个居民到派出所问马建国追悼会的事，说是居民也准备派几个代表去，李卫东说居民去代表送别一下民警也是可以的，也就同意了。钟鸣听完之后说：“这样吧，明天我直接到殡仪馆去，你们陪着老马从家里出门吧。”
殡仪馆选在郊区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建的时候听说是请过高人看过风水的，是个做阴宅的好地方，于是那山上的墓地价格也就高了起来，最好的位置已经卖到了两万多块钱一个，就连山脚下的也要三千多块钱一个，如果选个一般的墓地加上化妆、火化的费用也要四五千块钱，有的老百姓说现在连死人都死不起了，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存放骨灰盒的方式。
夏天的早晨就开始热了，远处的农田是一片茂盛的绿，无论是树还是草都在充足的阳光下面肆无忌惮地长着，生命依旧无处不在。钟鸣看着眼前的景物心想，人贵为万物之灵长，终究免不了一死，生前纵有万贯家产或是大权独揽，死后也不过黄土一堆，无非在墓地上分个高下，那也不过是后人脸面上的事情，真不知官场上你争我斗，尔虞我诈有何意思……正当钟鸣在感慨人生的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一看是李卫东的电话。
李卫东在电话里说：“钟局，我向您汇报一下，这边，怎么说呢？这边群众来的太多了，有四五百人，都说老马是个好人，帮群众办了不少事情，说都要去送，这车都坐满了，剩下的人劝都劝不回去，说是没车就自己掏钱坐出租车去，您看……”听了李卫东的话，钟鸣也觉得诧异，他没有想到老马在群众中的印象这么好，居然有这么多群众来送，他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群众也是一片心意，我马上叫交警支队多联系几部大客车过去，这边可能要换到那个最大的礼堂吧！你那边要组织好，别出乱子，迟点没事，我在这边安排人换个大点儿的告别室。”
交警支队队长接到钟鸣电话听说要调大客车，立刻说没问题，钟鸣说：“不光这样，你要安排人员沿路疏导一下交通，另外，你把支队买的那部专门为市里领导开道的那部新车调过去开道，群众看得起咱民警，咱也不能寒酸了。”
然后钟鸣打电话给局政治处主任，告诉了他这件事，政治处主任在那边顿时无语，过了半天才说：“老钟，我看，是不是班子里的人都去？”钟鸣说：“我看，应该。”政治处主任说：“那好，我这就通知，另外通知各个分局多去些代表吧，你看怎么样？”钟鸣说：“行。”
殡仪馆的负责人听说要来四五百人，连忙把头直摇，说就是最大的礼堂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啊，钟鸣沉思了一会儿说，那这样吧，就在你们的广场上搭，然后他转过头对陪着他的城中分局的一位副局长说，这个任务交给你，在送葬的车队到达之前，你一定要把灵堂搭好， 另外，钟鸣沉思了一下说，挽联就用这幅：生是公安人，死为公安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