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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湿婆鸦片

今天我用完了我的第一个笔记本。我对自己说:“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个菜鸟了。”

我想我总有一天能从实习助理升职成正式助理的。

实习和正式的区别就在于,实习助理所面对的对象通常是经过挑选的。这些对象通常都是心地善良、性情温和的好人。

作为实习助理,我们一般不会接触到犯罪、仇杀这些吓人的东西,反倒是常常能见到警察、律师、医生什么的。

而且,即使我们碰到的警察也会是交警、民警和文职人员居多,很少有涉及重案的刑警。

在我的记忆里,我接触到最严重的话题就是贩毒,这是一位老干警转述的故事,故事里真正的主人公我并没有见过。

我的队友许江是一位资深的缉毒干警。每次他和我说到那些毒枭贩卖毒品时,就恨得咬牙切齿地说他要见一个抓一个。可是现在坐在我眼前的许江完全不是以前那个英姿飒爽的模样了。他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双手颤抖地捧着一杯茶。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终日与心狠手辣的毒贩交手,曾被毒贩用枪顶着太阳穴依然面不改色的许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好奇,可是这个时候我又不能直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好等着许江自己开口说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许江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极为痛苦地告诉我他在昨夜的恐怖经历。这期间,他的语速十分缓慢,有好几次都中断了。看来,这次的经历对许江的打击真的很大。

许江说:“昨晚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我们接到线人向我们举报说有人在吸食毒品。我和几位同事赶到了线人告诉我们的地点——一栋很旧的大楼里的一间房子。我们到那里时已经将近午夜了。

“我们强行把门撞开之后,看到的和所有的瘾君子的房间一样,里面乌烟瘴气,一片狼藉。脏衣物、留有残余饭菜的饭盒、烟头烟灰铺满了这个只有几十平米的房间,同时还伴随着一股臭味。房间内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床和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女人躺在床上,她只穿着一条超短裙,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手和大腿都严重发黑。这是长期注射毒品的人会出现的状况。

“桌子上放着一小袋白色粉末,白色粉末的旁边还放着几只使用过的针筒,还有注射用水及安定等针剂。我看这个女人身体快要虚脱了,于是让两名同事进去把她抬走,而我则在一旁拍照、取证。忽然……”

许江中断了说话,脸上出现莫名的惊恐,好像是看见了地狱、撞见了魔鬼一样。他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我只好站起身为他添点水,希望他喝了以后能够缓和一下心情。我安慰了他两句,可是他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没理会我。他摸摸口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明白过来,赶紧给他递了一根烟,并为他点上火。

他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后,又问我要了几根,我也只好默默地陪着他。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开口说话:“我在缉毒大队干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是昨天的情形我想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因为那一刻,我竟然被吓呆了……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在我的同事准备拉起她的时候,突然发出尖锐的号叫,我们都被吓了一跳。那叫声简直就像正坐在电椅上受刑的死囚发出来的。虽然她的号叫让人感到非常不安,但我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警员,同事们立刻就反应过来,准备把她制服。可是,就在这时候……”

看得出来,许江非常不愿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但作为一名资深的警察,他知道必须告诉我当时的每一个细节。经过一番内心痛苦的挣扎后,他终于再一次开口:“那个女人,不,应该是那个魔鬼,我的同事准备拉起她……”

许江脸上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是,他很快就继续说下去:“那个恶魔扑向了拉起她的警员,准备张口就咬他的脖子。这样的事情我们经常会遇到,那些瘾君子吸毒后可能会发狂,有时甚至会发挥出比常人更大的力量。我当时也没有在意,我想这个瘦骨如柴的女人怎么可能与几个身强体壮的警员对抗。可是,一瞬间那个魔鬼竟然死死咬住了拉她的那个警员,并且一直咬住不放。旁边的同事见此情景马上把她拖开,可是为时已晚,那个警员的颈动脉被咬破,鲜血就像喷泉一样喷出来,顿时把整个床都染红了。

“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可是那个魔鬼推开被咬破喉咙的警员,又准备扑向另一个拉她的警员。那个魔鬼用她长着锋利指甲的手,刺向了另一个警察。那个警员也应声而倒……”

许江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这个堂堂七尺男儿,顿时泪流满面。我知道他此刻非常难过,看到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我递上纸巾,并再次为他点烟。

他吸了一支烟后,慢慢地平静下来。我想,他是怕想多了会说不下去,又或者想尽快结束这场“酷刑”。

“见此情景,我赶快把他们俩都拉开,那个魔鬼又朝我扑来。我慌忙拔出枪,把子弹全打在她的身上。子弹打完了,我还不停地扣扳机,我怕这些子弹也不能把她打死……最后,这个魔鬼果真还是没有被我打死,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制服,强行送到了医院。”

为了工作的需要,我必须要见一见这个许江口中所说的魔鬼。我还想了解一些事情的细节,并且要对这个女人录口供。许江带我来到那个魔鬼住的医院后,就一个人先离开了。他说他不想见到这个杀死了他兄弟的魔鬼。我只好一个人独自前往。

我来到医院,看到这个女人的病房门外有五名带枪警察把守。这次的事件带来的影响非常大,所以上级部门相当地重视。当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个女人,一个骨瘦如柴的吸毒女人,竟然可以在短时间内,杀死两名训练有素的干警,而且被五四手枪近距离连打八枪都死不了,太不可思议了,如此危险的人物能不重视吗?

在我出示了证件、表明来意后,我在她的主治医师及两名警察的陪同下进入了病房,看到了这位传说中可怕的魔鬼。而在一旁的两个警察为了保证在场所有人员的安全,用两支枪口对准了躺在病床的魔鬼。

首先是她的主治医师给我们解说恶魔的情况:“正面命中她的有四枪,虽然都未打中要害,可是按照一般人的情况,她理应当场就流血不止至死。可是她进院时失血量并不多,而且伤口已经自行止血。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我几乎不敢跟其他医生讨论她的情况,因为哪怕是实习医生也会把我当成疯子看待。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犯人什么时候会醒来?”因为没经过法院审讯,我们只能称床上的魔鬼为“疑犯”,但我现在却说不出“疑犯”这个词语。

这个年过五十的医生似乎有点犯难,他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眼镜,说:“她的头部没有受伤,失血量也不多,本应早就能醒过来。但是她现在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就像电视剧说的那样,她随时可能苏醒,但也可能永远不会醒来。”

突然医生若有所思地站在床边,仔细地观察着躺在床上的女人,用沉重的语气对我说:“她不会再醒来了!”

我急忙问:“为什么?”

医生说:“我以前在医学院的时候,听我的师兄说起过和这个女人一样的病例。当时我师兄和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觉得太奇怪了,所以一直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可是,直到看到她,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这种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

他说:“我曾拿到了你们送过来的从案发现场找到的少许白色粉末,根据我的初步化验,这些粉末有鸦片成份。粉末由多种物质组成,虽然只化验出其中四种,但我想可能就是我师兄说起过的‘灵魂鸦片’。”

医生大体地给我介绍了报告里的内容。“灵魂鸦片”的成份包括罂粟花、曼陀罗花、引魂草等。“灵魂鸦片”,又称“极乐勇士的祝酒”,出自千百年前希腊某个崇拜湿婆神的部落,近几百年已鲜有所闻。

该部落每年都会祭祀治疗与破坏之神——湿婆。祭祀方式是由一群手持兵器、全身赤裸的成年男子于烈火中撕杀,直至双双被烈火烧死为止。在此过程中,烈焰焚身的勇士不但没有露出半点痛苦之色,反而兴奋得不断欢呼呐喊。而且他们还表现出惊人的力量,往往能在烈火中拼杀五小时以上。其族人认为这是因为湿婆神在他们战斗的过程中,不断给他们施以治疗,所以他们才能在烈火中存活一段相对长的时间。

其实,这并非所谓的神迹,一切的关键在于祭祀开始之前,巫师给勇士喝下了混合“极乐勇士的祝酒”,即“灵魂鸦片”。常人喝了它之后,会在一定时限内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身体机能几乎能发挥至极限。

医生说:“我的师兄曾经告诉过我,近几百年已经没有‘灵魂鸦片’这种东西了,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某个毒枭得到了制造‘灵魂鸦片’的秘方,把它造出来当作新型毒品贩卖。要戒除海洛因的毒瘾尚有可能,但是一旦沾上‘灵魂鸦片’,至死都无法摆脱它。因为它不是肉体的毒品,而是灵魂的毒品。而且它还能使吸毒者在短期内发挥出体能极限,打家劫舍甚至抢银行金库也易如反掌。对毒贩来说,没有比它更好的毒品。”

我把许江和医生提供的信息好好整理了一番,将整理出来的资料送到了缉毒处;还把部分可以公开的信息发到网络上,让世人引以为鉴,别走上吸毒这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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