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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末路

深涧旁边。

晏阳和崇重面对猰貐兽的临死挣扎,绝命反击,一时间魂飞天外,呆在原地,只觉得这一次定是必死无疑。

到底是崇重心性强于晏阳,在彭州以捕猎为生,遇险危难之时不在少数。危急之时,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将巨斧扔出,整个人也同时猛扑而去。

砰!巨斧被兽头击飞,兽头似乎也受到重击,恍惚有些不定。崇重随后扑来,顾不得多想,冲入兽头之中,双手抓住里面的猰貐厉魄。

崇重感觉自己已经要被兽头撕碎,裸漏在外的皮肤纷纷崩裂,血流如注,意识也有些模糊,但是双手却没有松开,越抓越紧。

猰貐厉魄形状虽小,但是力量大的出奇。任凭崇重百斤的重量,竟将崇重带起,冲着晏阳飞来。

崇重眼见形势危急,把心一横,他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再向后退一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厉魄猛地搂入怀中,向着无底深渊用力拉了下去,连同兽头,眨眼间坠失在深涧白云之中。

这时不邪真人和那白衣男子也将反面的兽头打散,到了晏阳近前。

“哎!”不邪真人眉头紧蹙,后悔莫及。“这恶兽真是可恶,兽性凶恶,临了也要杀害无辜。不过刚才那孩子倒是够个汉子,只是可惜了!即使摔不死也要被猰貐的厉魄吞尽精血。”叹息道。

说罢,反手一指呆滞的晏阳,“你的朋友这么义气,自己宁愿和猰貐一起死,也要保护你的安危,你怎么如此胆小,刚才伸手拉上一把也好!你……!”

白衣中年人伸手打断不邪真人的话,“怪你我二人疏忽大意!这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面对这般危机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切莫妄加责备!”语气虽然冰冷,但将责任揽在了自己二人身上。

晏阳听得二人的话,心乱如麻,不邪真人的话无疑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剜在自己的心上。

是啊,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出手,哪怕是死,哪怕只是杯水车薪的力量,也许就能让崇重多一丝活下来的希望,晏阳在心中不停的反问自己。

自己和崇重不过刚刚相识,但崇重却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死也给自己留生一线生机。

猛然间,晏阳的心被猛地刺动,决定做一个自己从来不敢想象的决定。

缓缓起身,走到深涧边沿,眼神之中带着决绝和坚定,纵身一跃,跳入深渊。

不邪真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念随心动,纵身御空而行,想要冲下深渊救出晏阳,但是却被白衣人抓住了肩头。

不邪真人须眉皆立,怒道,“冰坨子,你这是啥意思,再不救人,这小子的命也搭进去了!真是说不得啊!”话语急促。

白衣中年人面露敬意又带着淡淡的哀伤,“这孩子心意已定,但是却并非因为你的责备,是他自己参悟了自己,你救了他却还不如杀了他!”

不邪真人满脸疑惑,“我不懂你说的道理,这是一条人命不能眼睁睁的在你我面前!”话未说完,一挥手,将白衣中年人搭在肩头的手打落,纵身想要向着深渊纵去。

“难不成让那孩子像我这般活着!”这白衣人一句话,让不邪真人脸色一变,煞是难看,呆立在崖边,似乎是陷入回忆之中。

“倘若我有这孩子的决绝.!”白衣人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惋惜又有些迷惑,不再言语,收起宝剑和锦盒,御空而走。

不邪真人呆立了半晌,直直的看着勿尘弟子处理善后,又缓缓仰头看着空中云卷与舒,突的哈哈大笑起来,“生死由天定,缘在茫茫中。倘若有缘,咱们还会相见的!”笑声苍凉悲状,震人心灵,似乎要笑穿人生百态。

半个时辰之后。

勿尘宫主殿‘阳节殿’中,清香徐徐,香烟缭绕,九代师尊的灵位摆在主殿中央,庄严肃穆,让人心生宁静。一方匾额正悬中央,上书‘万世师表’。

大殿之中四方大柱耸立,上刻奇珍异兽,气势不凡。

大殿四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却全然没有俗气之感,正是恰到好处。

装饰亦是极其讲究,花草修剪无一不精,饰物摆放井然有序,左边墙面悬挂四副大字,列、兵、斗、阵,笔法苍劲有力,龙飞凤舞。右面墙面悬挂两幅大字,缘、悟,灵动有趣,浑然天成。

大殿中央,勿尘宫掌门‘中真人’正襟危坐。这老者约莫五十左右的年纪,须发皆白,但却红光满面。慈面之上带着淡淡的担忧。

中真人周围环坐三人,正是列字院掌院不左真人,兵字院掌院不右真人,斗字院掌院不邪真人。

余者七八人又都环绕这四人站立,具是青年才俊。大家表情不一,但都带着忧虑之色。

“师兄,事情就是这样,你看怎么处理吧!”不邪真人说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碗。喝了几大口水。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但却有意将白衣中年人最后的话语隐瞒了下来。

中真人听罢,略微的思考了一下,用眼睛看了一下左手边形体消瘦,面发枯黄,称一称约莫有个七八十斤的老者,“师兄,安抚伤者,处理死者后善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列字院了,务必尽善!”

不左真人听完,微微的点了点头,带动着脸上和脖子上突出的骨骼嘎嘎作响。

“师弟,这猰貐兽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突破我勿尘宫第一重大阵的?是否是异教暗中破坏?就交给你斗字院去查探,任务艰巨,切记小心行事,如果有发现,不可轻动。”中真人用手拍了拍右手边老者的肩头。

不右真人轻轻的欠了欠胖大的身躯,圆脸之上稍有为难之色。猰貐兽乃是远古奇兽,千年没有出现,古卷记载其强悍非凡,力量足可撼天动地。但是事关重大,掌门又交由自己处理,正说明了兵字院的重要,自己定是责无旁贷。仰头和不邪真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斗意十足,“遵法令!”

“派出探查数月前琼州之乱的弟子还没有回来吗?”中真人看着面露难色的不右真人,继续问道。

“禀掌门师兄,去了一月有余了,还没有回来,事情看来有些棘手。不过我已经派翌臣带着几个弟子前去,应该没有问题!”不右真人面现尴尬,但是提起翌臣这个名字之后,语气立刻高昂起来。

“噢!”中真人应了一声,“翌臣前去的话定是不成问题,我说怎么今天没有跟你一起前来。这孩子的修为可有长进?”

“呵呵!已经初窥‘破虚境’第三层境界!”不右真人说罢,满脸得意之色。

周围一片哗然,站立的那些青年人无不惊骇,羡慕非常,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哼!不邪真人冷哼一声,把嘴一咧,“‘破虚境’也没什么,我勿尘宫人才有的是,有什么好得意的!”回头冷眼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三位徒弟,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那是,那是!”不右真人皮笑肉不笑,“不知道师弟你的斗字院中可有弟子修为到了‘破虚境’顶层的,也好让我不成器的徒弟领教领教。”边说着脸上的赘肉颤颤巍巍,尤其不成器三字,语气甚重。

“不右老头!让徒弟比试算什么,有本事你敢我过上几招!修为高又能怎么样,你的修为高,怎么掌门的位置没有让你来做!”不邪真人闻言站起身来,用手点指不右真人,声如洪钟。

这句话直戳不右真人的痛处,当年传位之时,自己乃是众弟子中修为最高之人,但是师父却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了中真人,这么多年自己一直不能释怀。不邪真人当众说起此事,分明就是羞辱自己。

不右真人忍无可忍,一拍桌子,也站起身来,“不邪师弟,我忍让再三,你却一再逼迫,今天我就替师父教训教训你!”说着就要动手。

不邪真人也不示弱,满脸怒气,挥舞着拳头,“老夫等这一天很久了,今天打你个满地找牙!”气氛一阵紧张,两方身后的的弟子纷纷前来阻拦。

“咳咳!”中真人轻轻咳嗽了几声,“都已近这般年纪,怎么还是如孩童一般,师父临终的托付你们二人忘了不成,还是没有把我这个掌门放在眼中!”语气平和,但是其中的威严却令人寒冷彻骨。

“不敢!掌门师兄!”

“师兄,我和不右师兄开个玩笑罢了!”

不邪真人和不右真人两人听罢中真人的话,立刻收敛情绪,急忙解释。而后相对冷笑了一阵,方才坐下。

中真人心中暗暗叫苦,自己这四个师兄弟让自己颇是费心,尤其这两位,只要见面,必然是针尖麦芒,互不相让。

倘若有一天不再针锋相对,那才让众人无所适从,怕是比天下的奇闻更让人惊异,笑着摇了摇头。“听回来禀报的弟子说,是五师弟率先赶到的。”

“不错!不正冰坨子先到的,要不是他一直拖延着,恐怕又是数十条人命!”不邪真人应道。

“算起来,我和五师弟百年之中见面的次数只得四五次,即使见面他也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人已经不在了。”中真人叹息了一声,惋惜不已。

“哼!”不右真人听罢,怒道:“有没有他何用!要不是师父和掌门师兄你们的纵容和娇惯,他也不敢如此!一个儿女情长之人,终究成不了大事,误入歧途,整天饮酒度日,倘若不是掌门师兄你身负封字兵字两大绝学,勿尘宫封字绝术就真的成为‘绝术’了!”语气尽是不满。

“不右老头,说话凭着良心,冰坨子没用,冰坨子要是没有用,老夫这条命三百年前就没了,整个勿尘宫能不能保住还得另说。”不邪真人猛拍桌子,叫嚷道。

“不提三百年前还好,要不是他意气用事,不肯参战,我勿尘宫那么多师兄弟怎么会惨死。你脸上的疤痕,不左师兄所受的重创。他不出来见人,就是怕愧对我们,怕愧对死去的众多师兄弟。”不右真人越说越气,靠在座椅之上,胸口剧烈的起伏。

“两位师弟,不要吵了,听我说几句!”中真人抬手示意让他们坐下,“当年之战,本就是我勿尘宫的职责所在,即使全部身遭死劫,也是天命。

“当年异教处心积虑,设下大阵,我们本就中了埋伏,况且当年封字院人才济济,破阵不再一人之责,也不是一人之功。以后这件事情谁都不要提起了,将后世弟子教授好,才是令我勿尘宫兴盛,五方太平的重中之重!”

“掌门师兄你……!”不右真人气急语塞,顿了一顿,站起身来,“掌门师兄,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我就先回兵字院了!”也不等中真人说话,一挥手,带着自己本院的弟子气冲冲的走出大殿。

不邪真人面色赤红,一拍桌子,“师兄,你看看这不右老头,一点都不把师兄放在眼中!实实在在的不敬!”

中真人苦笑,点指不邪真人,“你啊,你,要说不敬,你对我们这几个师兄哪一个又敬了。你三师兄就是这个秉性,根本还是为了勿尘宫着想,由他去吧。”

说罢,中真人面色一转,严肃道:“这段时间怪事不断,一定要加强戒备,不能够出任何差错。”

“师兄放心,我回去就从新安排,保证万无一失。”不邪真人吧胸脯拍的啪啪作响满嘴应承。

“师弟,不瞒你说,我总感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就如同三百年前一样不安,这种预感甚是不好啊!”中真人踱步走到大殿门前,望着天边的云际,表情有些疲倦,好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师兄不必……”不邪真人话未说完,一名白衣弟子跑上殿来,满脸的欢喜,“启禀掌门,钰訾少宫主回来了!”

中真人和不邪真人听完禀报,均是一愣,随后喜笑颜开,将刚才的不欢一扫为空。

“什么少宫主,传令下去,以后不许这样称呼,违者重罚。”中真人吩咐一声,缓步走回座位之处,缓身坐下。

“叫少宫主也不过分,钰訾的确好样的,品质质朴,刻苦修行,深的师兄你的真传,将来勿尘宫掌门的位置,他不坐,老夫我第一个不同意!”不邪真人对中真人的法令不以为意,“这孩子走了几年了,终于回来了!”

说话间,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快步走上来一个白衣青年人和一名女子。

这男子眉清目秀,有些书生气,但目光如电,隐隐的透着深邃和稳重。一柄赤红长剑挂于腰间,丝丝的红气不断地围绕剑鞘游走,一看就不是凡品。

来到中真人近前,跪倒在地,“师父,徒儿不辱使命,回来了!”激动异常,双目含泪,声音有些抽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中真人亦是老泪纵横,用双手馋起。

“訾儿,几年不见,又成熟了不少,我们老了,老了啊!”不邪真人看着这一幕,眼睛一酸,也差点掉下眼泪。

钰訾擦了擦眼泪,扭身冲着不邪真人笑道:“师叔在上,訾儿给您老人家磕头了!”说着就要跪下。

不邪真人赶紧搀扶,“訾儿,你知道师叔最受不了这个了。”说着冲着钰訾肩头轻轻打了一拳,“壮实了!”“哟!这时不邪真人注意到钰訾身后的女子,身着水蓝色的衣饰,上镶有繁复华美的金色花纹,青丝如瀑,面容娇美。打趣道:“訾儿也成人了,怎么?不给师叔和你师父介绍介绍!”

钰訾和那女子一听不邪真人话中有话,脸上均是一红。

“师父,师叔,这是紫鹃,是庵净上人座下弟子,也是…也是我的意中人。”钰訾将身后女子拉到前面,有些不好意思。

“‘潮汐阁’庵净上人弟子紫鹃,拜见中真人和不邪真人前辈。”这女子施礼道,袅袅婷婷,柔美至极。

中真人一看这女子气质非凡,心中甚是满意,“好!庵净上人最近可好?”

“家师一切安泰,也让我给您问好。”紫鹃轻答,从身后的包袱中拿出一个锦盒,递了上来,“家师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庵净上人的心意我愧领了。”中真人伸手接住锦盒,转身递给了身后的弟子,“訾儿,七年之约,你怎么三年就回来了?”

“钰訾用了三年之功修行完了七年的试炼,所以恩师让他提前回来了。”钰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紫鹃会意抢先一步,答道。

“好!果然没有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这样的修行速度,即使你师父也不如你,就是创派师祖也用了六年之功。”不邪真人笑容可掬,只是面上的疤痕让这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语气之中带着微微的惊讶。“訾儿,‘九虚太玄功’现在到达几层境界。”

“师叔过奖,潮汐阁的功法与我们勿尘宫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一阴一阳,相辅相成,故而修行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三年之功,已入‘破虚境’顶层许久了,但是‘归虚境’始终难窥项背。”说到归虚境钰訾面现焦急,修炼总是不得要领,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不急不急,老夫我当年勘破‘归虚境’用了一百余年的功夫,你还年轻,凭借你的资质,五六十年必能达成。”不邪真人哈哈一笑,心中一阵羡慕中真人,像钰訾这般年纪能到破虚境三层,简直可以说是不可思议,常人难以企及。

“訾儿切记,功法之修炼全在于心境,切莫急躁,不然必将适得其反!明白了吗!”中真人对自己这个徒弟甚是满意,但是适时地提醒也非常有必要的。

钰訾听罢,脸色立时变得严肃,俯首道;“师父教诲,訾儿不敢忘!”

“訾儿,你回来的正好,这一段时间,琐事不断,你正好可以帮帮你两位师叔。”中真人满意的点点头,笑道。

“哎!师兄,钰訾刚刚回来,需要休息,再说应当先给紫鹃姑娘一个名分才是,正好冲冲这段时间的煞气,老夫也讨上几碗喜酒喝!”说罢,不邪真人呵呵一笑,笑的钰訾和紫鹃两人脸色更红。

中真人眯眼想了一下,微微一笑,手捻须髯,“师弟说的有理,五天之后就是吉日,我们就为钰訾和紫鹃姑娘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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