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荆洛尘与灵木同坐一辆车。
因为对着这个气度不凡,声音好听的男人尚存一丝好感,荆洛尘显得有些主动起来。
“公子,蜀国之前也有数十万大军,你们就用两天的时间解决了?”
由于马车罩着帘布,光线有些变暗,灵木没有看清楚荆洛尘的眼神,但他那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沉默了片刻,灵木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止两天,之前鏖战已久,不过,蜀夏两国的臣民本来都是汉人为主,有道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蜀国的衰败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亡国是必然的。”
荆洛尘对着灵木那个不怎么清晰地脸庞发愣。她知道,蜀国战败,这多半跟她那个昏庸的哥哥有关,但他哥哥不是暴君,至少还算半个好人,只可惜,他生不逢时。
不知道哥哥身在何处?知画她们怎么样了?一个又一个疑问闪现在荆洛尘的脑海中。
“哎,公子,听说你们抓住了那个蜀国的皇帝,是吗?”这是荆洛尘最想知道的事情。
灵木的心思可不是在这个号称鬼魅刺客的女子身上,他的记忆,完全沉浸在那个容貌倾城倾国的洛尘公主身上,他本来就有些敷衍,听到对方这样问长问短的,他有些不耐烦了。
“什么抓住啊?人家是自愿投降称臣的,以后,他还能在夏国封个异姓王呢。”说着,他的思绪又飘到九霄云外了。
“异姓王?”荆洛尘自言自语地看着车顶。还好,至少他哥哥还活着,她心里悬着的巨石终于放了下来,或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正好一阵暴风来袭,掀开了马车的帘布,强光一下子就把灵木那张卓尔不群的脸庞给衬托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块经过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只是他的表情有些黯然,那深不见底的眸子背后,似乎藏着很大的心事。
荆洛尘心里有些生气。哼,人家就是换了一副容颜罢了,现在就在你身边,你居然没有发觉?天底下的男人怎么都这样?
看到灵木一直没有回过神来,荆洛尘没好气地说道:“公子!你还在想着那个什么公主吧?你呀,充其量也不过是秦王家的一个家奴罢了,你配得上人家公主吗?”
灵木的脸拉的很长,他白眼一翻,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探头看了看车外。
荆洛尘见他比木头还要呆,又变本加厉地说:“公子,这是你这种人应该想的事情吗?”
“韩姑娘,你说什么呢?你冷吗?”灵木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敷衍了这么一句。
荆洛尘本来是想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但他一直这样深藏不露,使得她更加着急。
“怎么?公子怕掉脑袋?好,那当我没说,不过,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荆洛尘灵机一动,又有了对付他的主意。
这话都是马上引起了灵木的好奇心。“嘘!什么交易?”他可以压低了声音,显得很谨慎。
在他的眼里,这个女子就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鬼魅刺客,她口中所说的交易,那绝非小事。
看到这个木头一般的男人显得紧张兮兮的,荆洛尘低声说:“我知道,你喜欢上了那个公主,对吧?要是你答应帮我办一件事,我就让我娘成全你……”
话没说完,灵木就捂住了荆洛尘的嘴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韩姑娘,先别说这个。”
说着,他故意对着帘布外使劲眨眼,示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荆洛尘暗自咬牙。原来这个人很不简单啊!也好,至少夏军这边也是貌合神离,终有一天,她会让他们自己土崩瓦解!
车队很快就到了蓉城的东门下,荆洛尘装作没见过世面一样,掀开车窗的帘布,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车外那些熙熙融融的人群。
昔日那个热闹非凡的东门依旧是人来人往,很多面孔都是那么熟悉,只是,守卫城门的兵将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们身上所穿的铠甲都是夏军的铠甲,使用的兵器都是夏军的兵器,很显然,这里已经是夏国的天下。
进出城的百姓中,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而且是出城者居多。进出城的人稍微让守军不满意,便招来拳打脚踢,甚至被鞭子抽打。这些面目狰狞的夏军,见女人稍微有点姿色就调戏,简直无法无天。闹得蓉城内人心惶惶,皆是敢怒不敢言。
正好几个还是穿着蜀国官服的小吏在城门处张贴着布告,布告上画着荆洛尘的头像,内容是夏军悬赏万两黄金寻找荆洛尘的下落。
荆洛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几天前,她进出这个城门的时候,这里的人还是把她当初一个神灵一般对待,如今,她简直就是一群饿狼眼中的羔羊,她现在只要暴露身份,绝对会被别人绑着去领赏。
“公子!瞧你们干的什么好事?”荆洛尘白眼一翻,狠狠地推了一下灵木。
灵木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没看出一个所以然来,又朝着车窗外看了一下,看到荆洛尘那个倾国倾城的画像,他还是一头雾水。“韩姑娘又怎么了?”
“哼!你们这样到处张贴布告了,为何又让我娘来帮你们追查公主的下落?你们什么意思?”
换了模样的荆洛尘在灵木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稀奇古怪的女子,他的内心深处也藏着很重的心事,他可不想轻易被人看穿了。
再说了,他只是秦王帐下的一个幕僚,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女子的言行而引起秦王的猜疑。
“韩姑娘,你就别说了,咱们先到蜀国的皇宫里好好享受一番帝王的日子,然后再说吧,免得日后回到京师,咱们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享福了。”
什么?这个男人就这么徒有其表?荆洛尘有些傻了眼。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想了他好几天,没想到今日这么一见,他真的没有一点男人的骨气。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谁也不想搭理谁。晃晃荡荡的大军很快进入了曾经属于荆家天下的皇宫。
朱永梵叫来自己的兄弟朱俊,然后退避左右,只留下了韩老太、灵木、荆洛尘一起商量要事。
朱永梵这个人做起任何事情来,那绝对是有一套,他们所处的地方原本是蜀国皇宫的金銮殿,是蜀国皇帝荆翰启召见群臣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里,最讲究的就是身份地位,皇帝的位置永远是高高在上,群臣只能在台阶下面觐见。
然而,朱永梵早就把蜀国皇帝的龙椅给搬走,换上了不分身份地位的太极八卦圆桌,他让大家与他同桌共聚,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韩老太,眼神一亮,抬高了嗓门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韩夫人为蓉城君!食邑一千户,钦此!”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之前就准备好的圣旨,原以为韩老太会因此买他的账,不料,他的心计落空了。
“王爷,老身见识短,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王爷这般厚待,老身可受不起!”
韩老太的面色平淡至极,对于这么一个相当于夏国公主等级的封号没有丝毫的好感。
朱永梵有些尴尬地看着朱俊,沉思片刻,说道:“这是父皇的意思,我等这般臣子,岂敢违背?蓉城君,你就先谢天恩吧!”
韩老太笑了笑,冷嘲热讽地说:“难得夏国天子这番厚爱,不过,老身老了,过一天算一天了,若天子真的是个明君,那就好好善待蜀国的百姓吧!别动不动就征走这么多民夫就好了!”
这句话说得朱永梵兄弟俩哑口无言。
性情比较暴躁的朱俊可没有那个耐心,他看了一眼韩老太,随即说道:“既然韩夫人这么说,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那我们直接说要事吧!”
韩老太点点头,话锋一转,说道:“王爷要老身帮你们办事也行,但老身的闺女年纪尚小,可不能跟着老身在外面吃苦受累的,不知道两位王爷怎么对待老身的闺女?”
说着,韩老太看了一眼荆洛尘,她的眼神中,似乎散透着那种即将离别的忧伤,看得荆洛尘心里有些恐慌。
“诶!韩夫人,小王尚来都不会亏待任何人,这事情,你问问灵木兄就知道了,既然韩夫人这么说了,那我让韩姑娘暂时到灵木兄府上做个女食客,如何?”朱永梵指着灵木说着。
“此话怎讲?”韩老太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似乎有些不满意这样的对待。
朱永梵缓缓说道:“按照祖训,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但小王看到韩姑娘如此聪明伶俐,所以,让她做个女食客比较妥当吧?”
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祖训下,女人真的很难出人头地,如果到某一位大官的府上做一个出谋划策的食客,那样也算是比较妥当的,至少,女食客的身份比一般的百姓大一些,也显得有些体面。
不过,朱永梵指名道姓让荆洛尘去灵木那里做食客,那是绝对的别有用心。他堂堂一个威震天下的王爷,可不想让一个女刺客呆在自己的身边。
他把包袱甩给灵木,既能够以派人保护灵木为由,往灵木身边安插奸细,又可以让这个跟鬼魅刺客扯上关系的女子牵制灵木。
灵木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但他有苦说不出,只得顺水推舟地说:“也好,我家也没什么人,要是韩姑娘搬过去,我们也有个照应。”
韩老太扭头看向荆洛尘,她虽然不说话,但那个刻满岁月印记的脸色似乎在问:公主,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沉默已久的荆洛尘终于说道:“好吧,那民女就听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