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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际长安之弈棋

紫玘昏昏沉沉睡着。

一只猫儿跳到了竹篓里,折腾了一番,把竹篓弄翻在地,正好砸在紫玘的身上,紫玘睁开朦胧惺忪的睡眼。

“谁呀!”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紫玘想要站起来,躲到一边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说话的人已经站在眼前,紫玘还是觉得头晕晕的,没有力气。

说话的人似乎在打量着紫玘,还没有说话。紫玘低着头,隐约看见那个人穿了一双黑靴。

“你叫什么名字?”尖细声音的人发话了。

紫玘抬起头,那人看见她先是一脸惊讶的表情,然后往前凑了凑,说:“你叫什么名字?”

紫玘虽然眼前还有些模糊,但是借着月光可以看出这个人身着一身古装,衣服是青黑色,又或是墨蓝色的,实在看不真切。一头长发随着他凑过来的动作而由肩膀散落下来。如果嫣然也在的话,她一定会说,紫玘,我给你讲一下关于僵尸的由来吧。

“我,我,叫紫玘,凌紫玘。”紫玘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苑中,早已经过了盛放的季节了。也难怪树上的花已零落,叶已枯黄,风中还夹杂了一丝寒意。

一妖娆女子站在苑中,捡起一片落叶。叶子一端有些泛黄,另一端却仍然绿油如新,讲述着一个兴衰存亡的故事。

“娘娘,那名婢女醒了。”尖细嗓子的人毕恭毕敬的站在女子身后,曲着背。

“好,叫她过来吧。”女子略带慵懒的语调回答道。

“喳!”尖细嗓子的人干脆利落的回到,扭头示意紫玘过来。

早上紫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挂着蚊帐的床上,松了一口气,看来昨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紫玘仔细的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她只记得她和嫣然去了图书馆,她们俩还在图书馆的二层玩了一会儿,还有何伯。但是,她怎么会睡着了呢?什么时候还到了这里?这里,不像是宿舍,是嫣然家么?

“呼,居然还梦到僵尸了,看来以后要少看点国产僵尸片了。”紫玘边说边撩起帘子,眼前的一切让她不能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地上铺满了一层大红色带花纹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很舒服。床的右手边是一扇窗户,雕镂的非常精致,上面白色的一层似乎是用纸糊上去的。正对窗户下方,是一张紫檀木的桌子,桌上放了一面铜镜,一把玉梳,一个做工精细的首饰盒。紫玘打开了它,里面杂乱的放着一些首饰,加上珠坠玉簪的反光作用,晃的紫玘睁不开眼睛。关上首饰盒,紫玘又走到床正前方的桌子前,桌上有一套茶具,白底青瓷。如果这里是嫣然家,那嫣然家就是皇宫了。她刚拿起准备细细把玩一番,却听见门咯吱一声的响。

房间离桌子大约三米的地方瞬时一片大亮,亮光处渐渐多了一个黑影,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紫玘的视线被挂在墙上的帷裳挡住,只看到一双金丝边的黑靴逐渐走了过来。完了,不会是昨天那个僵尸吧!

“呵,你总算醒了!”尖细嗓子的人说道。

紫玘握紧了手中的瓷杯,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说:“你,你,别再过来了,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想怎么样?”

“紫玘姑娘,你想必是睡糊涂了吧!”尖细嗓子的喝到,“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杨贵妃的寝宫,你怎么敢在这里放肆!”

“杨,贵妃?”紫玘惊呼道。

“是啊,哎,看来将军说的一点儿不假,看你的样子啊是不太灵光。哎,长得好有什么用呢,空一副好皮囊,哼!”尖细嗓子的顺势坐下,刚拿起茶壶,又赶紧放下,对着紫玘说:“哎呦喂,差点儿误了正事,快快,随我见贵妃娘娘去!”

紫玘被这一连串的“事实”打击的不轻,已经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在说什么了。他说的杨贵妃,难道是唐朝的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玉环杨贵妃?难道真的穿越了?

如果真的穿越了,难道眼前的这个人看不出来自己衣着发饰都和他们格格不入么?紫玘低头看了看自己,却发现自己穿着一袭桃色,腰际间还别着一个什么东西。紫玘把那东西拿了出来,竟然是那把被嫣然称为朱雀的钥匙!

再看镜中,粉黛朱唇,耳畔挂着两只玉玥,发髻间还插了一只银步摇,正摇的起劲。

“这是,我?”紫玘显然无法理解,不,所有的这些都太荒诞了!

“愣着干嘛,赶紧的呀!”尖细嗓子着急的拽着紫玘往门口走,边走还边说:“娘娘要是怪罪下来了,你受得起么!”

紫玘本来就六神无主了,也就随着尖细嗓子走了出去。尖细嗓子把她带到了一个满是花草树木的别苑里,苑的正中间站了一名女子。远远的只能看到侧面,可以看出她身材丰满,皮肤白皙,身着赤色绸缎,后摆长及地面,在浅草茸茸的辉映下,像是一朵娇艳的牡丹。女子将身上的紫纱披肩朝身上裹了裹,蹲下身子将右手伸向地面,似乎捡起了什么。满头金饰随着她微小的动作轻快的晃动了起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叫你你再过去!”尖细嗓子说。

他随即一路小跑,与那女子耳语了一番,转过身朝紫玘比划了一个过去的手势。紫玘用手提着裙摆走了过去,这样子的长裙她还没有习惯。

女子转过身,略微将眼睛半眯着,对着紫玘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轻轻的点点头,说:“你这丫头,长得倒是有些清水芙蓉的感觉。”

尖细嗓子立马奉承道:“那也不及娘娘的万分之一呀!在娘娘的日月光芒照耀下,她不过是寥寥星辉而已!”

女子听了倒是十分受用,殷殷的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却也不尽然呢,幸而玄宗没有见过她,否则日后倒成了我的一个劲敌呢!”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尖细嗓子不由用衣角拭了拭额上的汗水,在一旁不敢发话了,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有没有得罪了娘娘,心里不断的揣测着。

“你叫凌紫玘,是不是?”贵妃的声音柔婉,让紫玘听了安心不少。

“是的,娘。。娘”紫玘用不惯这种说法。

“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听将军说,你精通诗词歌赋,不如你以这片落叶为题,吟一首诗与本宫消遣消遣?”贵妃不紧不慢的吞吐着每一个语词字句。

紫玘接过叶子,想了想,脱口便说出了一首:

青丝青发青纱帐,黄澄黄昏黄粱梦。

空谷怀才老来榜,徒思将篷终未征。

把酒邀月共相饮,日上当头酣难醒。

袅袅炊烟似联袂,逢人便道世不恭。

紫玘本来还要说下去,只看见尖细嗓子一个劲冲自己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紫玘只好对贵妃娘娘说道:“娘娘,小女不才,只能想到这些了。”

贵妃娘娘本被诗中的意境吸引着,正陷入无限遐想之中,说:“诗中的人少年时纵享玩乐,无所作为。看见别人老有所成,自己只是终日空想当将军,结果一无所长。每夜只顾喝酒消愁,白天却不用功,不上进。等到近黄昏的时候,才起来。逢人便说自己的苦楚,骂世道不公,让他怀才不遇。这样解释可否妥当呢?”

紫玘答道:“是的,这首诗说的是人如果想要有所成就,就要付出艰辛和努力。每天坐在那里幻想着成功——成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怨天尤人,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很多人失败了一次,两次,就自甘碌碌,觉得自己怀才不遇,遇人不淑,又或是时运不济。

实际上,世界上有很多的人,他们在努力着,在拼搏着,挥洒着自己的汗水,泪水,甚至是血水。当他们最后成就非凡的时候,很多人会以为他们是靠运气或者别的什么,却不愿意承认他们的艰辛。

而之所以他们的辛苦不被人知道,是因为没有人喜欢看成功之前的人奋斗的经过,更喜欢看结果。这就是为什么如果听说自己的朋友或者亲人取得成功,比听到不认识的人取得成功更为诧异。”

紫玘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了,立即止住了话语,有些难为情的看着贵妃。

贵妃温婉的握住紫玘的手,略有深意的看着她,说:“本宫现在知道,为什么将军那么宠爱你了。为了你,违背宫中的禁令——你的确与别的女子不同。”

将军?紫玘已经听到好几遍谈论将军的言论了,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但是,紫玘不敢问,要是问了,不小心弄巧成拙就糟了。

“本宫也有一首诗,与你鉴赏一番如何?”贵妃突然有了兴趣,紫玘点点头。

贵妃转过身,沉吟了一番,低头看了看,然后转回来,对着紫玘念了一句:“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紫玘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后来发现没有错,这其实是。。

贵妃问:“紫玘,你觉得这首诗如何啊?”

紫玘纠结着要不要说出来,可是如果没有错,那现在紫玘的人生价值观又要重新改写了。

“如何啊?”贵妃说,“这首诗是一位故人说与我听的,我觉得不错,就把它背了下来。”

紫玘说:“娘娘,这首诗是。。曹雪芹先生在《红楼梦》中所写的,但是他所在的朝代是清朝,也就是说。。”紫玘惊异的说。

贵妃笑吟吟的扭过头,对尖细嗓子说:“你去把前几日皇上赏与本宫的绸布拿来,本宫要赐予这位司乐。”紫玘记得司乐是掌管音律的宫人的称呼,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司乐了?

“喳!奴才这就去!”尖细嗓子的说完,低着头走了。临走还不忘白一眼紫玘,心想这妮子竟然一来就得到了赏赐,哼,我进宫四年了,也没有打赏过我。

“他在身边说话不方便,所以我把他支开了。”贵妃解释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首诗,对吧?”

“其实,自从你不慎误入宫中当了司乐,斌蔚将军就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后来他听说你在宫中做差职,就求我帮你出宫。没想到,我还没去找你,你就跑来了。不过,本宫为了安全起见,故意问你知不知道这首诗,这也是将军的意思。”贵妃继续解释到。

“那,可是那首诗是清朝的啊!”紫玘激动的说道,正欲脱口而出间,贵妃回答道:“没错,虽然我没有听说过这个朝代,但我听说好像是邻国的历史文化,没想到友国也有一位这么杰出的诗人。”

紫玘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被尖细嗓子给打断了。尖细嗓子喘着粗气,双手抱着一批缎子,喊着:“娘娘,娘娘,奴才给您拿来了!”

贵妃比了一个不要再说下去的手势,然后伸手抚摸着那匹缎子,说:“这个是赏给你的,我已经预备好了出宫的马车,明天我要送一封家书给虢国夫人,正好你替我送去。”

紫玘“哦”了一声,尖细嗓子在一边怪叫道:“还不赶紧跪下谢恩!”

“啊?”紫玘说。

“不用了,”贵妃说,“你随本宫来,难得遇到一位知己,本宫要与你研磨研磨棋艺。”

又来?紫玘虽然心里不愿意,万一她的身份暴露就坏了,但是更不愿意和尖细嗓子呆在一起,就随着贵妃去了。

紫玘随着贵妃九曲弯转的终于来到了一座庭院。庭院前方是几株雪白的雏菊,人工精心培育在花盆里。两边的东西厢分别挂着一排灯笼,垂下来的金边在空中微微摆动。贵妃的卧房是正宫主位,不过一般人是不可以进去的。

贵妃领着紫玘走进了东厢,屋里的一切与紫玘昨晚下榻的房间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房中的香炉中焚了檀香,有一种进了佛堂的感觉,让人瞬间洗涤了心灵一般,心旷神怡,宁静和深远。

“雪花娘!雪花娘!”一个声音在半空响起。紫玘四下望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咔咔,雪花娘!雪花娘!”声音再次响起,紫玘抬头一看,竟是一只浑身雪白的鹦鹉。紫玘记得,这只鹦鹉叫做雪花娘,深受唐玄宗和杨贵妃的喜爱。每次,唐玄宗和杨贵妃下棋的时候,如果唐玄宗眼看快要输掉了,旁边的宫女太监就会轻轻的叫一声‘雪花娘’,雪花娘就会飞下来,用翅膀扇动棋盘,把棋子都搅乱了——这样唐玄宗就不会因为输棋而感到尴尬。

“紫玘,快过来!”贵妃像孩童一般兴奋,最近皇上一直忙于它事,没有时间陪自己弈棋,这回有人陪自己过过棋瘾了。紫玘在贵妃对面坐了下来,右手边是一个木质罐子,里面的棋子是黑色的。

围棋最早起源于中国,是棋之鼻祖。相传是尧发明的,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记载。在后来,十八世纪的《大英百科全书》明确记载并承认是尧造围棋,并且精确时间至公元前两千三百五十六年。中国围棋在隋唐时经朝鲜传入了日本,流传到了欧美国家。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复杂,难度系数最高的棋牌游戏之一。

古代围棋和现代围棋基本上规矩一样,但是其中有一个区别是,古代围棋是白子先行,而现代围棋是黑子优先。

紫玘知道这个规定,于是等着贵妃先落子——贵妃却不动声色。过了一会儿,贵妃实在忍不住,问道:“怎么,不是答应本宫弈棋,怎么不肯落子呢?”

紫玘奇怪的反问:“不是白子先行么?我还在奇怪,为何娘娘不开始呢。”

“你到底会不会下棋啊!”尖细嗓子吆喝道:“历来都是黑子先走,哪有白子先的道理!娘娘让着你,把黑子放到你那边,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娘娘,我看这个司乐根本徒有其表,实则什么都不懂!”

“紫玘,我听说你不仅诗词歌赋精通,琴棋书画也。。都怪本宫,也不问你就擅自做主要你陪我下棋。不过没关系,如果你真的不会,我可以教你。”贵妃替紫玘打了圆场。

紫玘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倒是把贵妃弄得一头雾水。紫玘笑罢,又问:“娘娘,在我们家乡那里,下棋的规矩有些不同,所以让娘娘见笑了。下棋之前,我想先沟通一下,免得规矩不同导致尴尬。”

尖细嗓子正想再教训一顿紫玘,却被贵妃制止住了。“你说吧。”贵妃答道。

“我们家乡是没有座子的规定的,不知道宫里是怎么样的呢?”紫玘问道。

“座子?那是什么?”贵妃问道。

“座子,与对角星布局类似,就是在开始的时候在棋盘四个角分别放上黑棋两颗,白棋两颗。”紫玘从容的应答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朝贵妃做了个揖。

紫玘继续说道:“也多亏了娘娘邀我对弈,我现在对自己的现状已经了解六、七分了。我倒是很愿意见一见那位一直为我奔波的,如此看重我的将军——斌蔚将军!”

紫玘想,我果然没有穿越,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比穿越还要复杂。

但是,只要见到了那个名为斌蔚的将军,一切谜题都会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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