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去,剩下一片狼藉,夜色被灯红酒绿所驱散。
真英俊喝得醉醺醺的,他是被同住一个房间的王哲扶着回到房间的,他想说他没醉,想摆开王哲的搀扶,却发现自己懒得说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有头脑是清醒的。
在真英俊看来,一个人喝醉的时候,不是神志混乱不清的时刻,恰恰头脑里会异常清晰,是一个人最能发现内心自我、展现真性情的时刻。
他迷迷糊糊记得张九中与傅红雪也跟着到房间内看望了他,他连澡都没洗就直接躺到了床上,傅红雪还俯身探视了他一下,好像还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起身喝下,并细声嘱托着,“多喝点开水,浓茶就不要喝了,免得更加睡不着。等下什么都别想了,早点休息。”
她平淡简易的话语给真英俊带来无比温暖的心理宽慰,这种复杂的情愫像是母亲的宽容与慈爱、姐姐的关怀与责怪、恋人的体贴与眷顾,真英俊无法不感动,他的头很晕,嘴也很干,眼睛几乎睁不开,只好抿着嘴,眼睛尽力睁开一条缝,感激地看向傅红雪,“傅总,我没事的,睡一下就好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呀,没事的,小王会照顾他的,年轻人喝点酒不碍大事。”张九中笑着说道。
傅红雪不便在此多逗留,也就起身告辞回房间休息,张九中嘱托了王哲几句,过了一会儿也回去自己房间。
一切安静了下来,王哲去洗澡了,真英俊闭着眼睛躺着,他知道自己头脑是清醒的,他也想立刻睡着养足精神,但是睡不着,他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思想里又开始“上蹿下跳”。
“我为什么要喝醉?”真英俊寻找着理由,给自己的醉意埋单。
“是在场的都是前辈自己需要一一表示敬意?还是邵三多派他来西安领奖让他感到有些蹊跷,压抑的心情需要释放?是因为害怕张九中与自己晚上再来一番夜谈?再和他多谈两次,自己一定会被他说服而加盟他的广告公司,所以故意喝醉以避开他?或者就是因为单纯地想喝醉而喝醉?”
他在探究着源头,剪不断,理还乱,头反而更疼了,便起身坐在床沿,只感到手脚无力,全身软绵绵的,拿起傅红雪给他倒的那杯水,一口气喝下杯中水,心中洋溢着淡淡的幸福,“傅红雪倒的水,就是比张九中倒的甜。”
嘴里依然很干,他走到饮水机处,倒了一杯热水,并把宾馆里配送的袋泡绿茶包放了进去,他有些愧意,因为他没有听傅红雪的话,他准备喝点浓浓的绿茶,酒意醒了之后去冲个澡。打开电视,真英俊胡乱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过了一会儿,王哲从洗手间洗好澡走了出来,有点诧异地说:“兄弟,你怎么起来了?不睡了?”
“暂时睡不着。”真英俊回以微笑,掏出香烟递给王哲,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支,因为酒意,香烟已经抽不出什么味道,他只是习惯性地抽着过瘾。
喝了几口浓茶,真英俊去冲了个澡,感觉身体舒适了许多,出来后和王哲闲聊了几句,也就各自睡下。
躺下后他根本无法睡着,这个夜晚,真英俊想了很多,想起了五个不同场合不同时期的晚宴,这些晚宴构成了人生的不同层面。
毕业那晚的聚会,那一场带着友情、充满青春气息的毕业夜疯狂,以及那个要真英俊“喝她奶”的班花,是他踏入社会、参加工作的“青春爆竹”,给他的是友情与动力。
在傅红雪家里的那场夜宴,那个麻将桌上的交锋,是他用小聪明与复杂的社会进行的一次博弈,让他懂得了在社会中,每一个和善面孔的背后都隐藏着一张张不同的面具,有的阳光、有的灰色,有的用来欺骗别人,有的用来保护自己不被别人欺骗。
给老狼送别的宴会,是一次温情的话别,在这个社会里,会遇到很多人,良师益友也罢,狐朋狗友也好,终于相聚或离别。
与方芷若相约的两个人的晚餐,是爱情的懵懂与探知,对于他这样一个丑男,觉得爱情只是上天的恩宠,越在意越害怕失去,越害怕越得不到,在犹豫徘徊中等待着愿意接纳他的女孩,他的爱情不需要缘分,讲缘分没用,和无数女孩子有缘过,和无数女孩子未擦肩就过,他需要的是理解。
直至今晚的宴会,这是一个行业人士的聚会,是各显其能、逢场周旋的舞台,考验的不仅是内力,更是交际能力,谁不知道彼此是否还会再见,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话语中真诚有几分,大家都是在一个游戏规则下的合作关系,合作喝酒、合作开会、合作交流,甚至是合作吹捧。
他的思想最终定格在刚才傅红雪帮他倒水的瞬间,这种感觉是一个缩影,是蓝琥留给他众多无法割舍的情怀之一。蓝琥不是完美的,也有缺陷;蓝琥不是最强的,也有弱点;蓝琥不是最有发展前途的,工资待遇也不是同行业最高的。但是蓝琥是一个美好的团队,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留他下了美好的回忆,给了他这样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良好的发展平台。
就如一个简单的物理实验:数块形状各异的金属放在一个平板上,尽管它们很漂亮、熠熠生辉,但因为相互之间缺乏关联,组成的图案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如同一盘散沙。直到有人在平板中央放入了一块磁铁,于是,所有的金属块都会被瞬间吸引到这个新放入的磁铁周围,它们构筑成了一个漂亮的图形,每一个部分都变得有意义,具有价值,整体也严丝合缝。因为磁场的作用,分散的零部件自动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拼图。
这个实验让真英俊想到,邵三多就是那个吸引蓝琥员工联系在一起,让蓝琥整体实现流畅运转的这么一块磁铁,张九中虽然比邵三多更强悍,更具号召力,但真英俊觉得大道盛世就是张九中一人的,晚宴上的那番话语,显露的是张九中些许的自负,以及他是一个有点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像邵三多会带着谦恭的把机会让给下属,相比较而言,邵三多选择做一个幕后的英雄,而张九中则喜欢把他自己推到最前沿。
思来想去,真英俊决定运用SWOT分析法对是留在蓝琥还是加盟大道盛世做一番比较,他在头脑里把优势、劣势、威胁、机会点一一列举着。
在困意终于袭来,真英俊眼皮招架不住的时候,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很慎重的做出了选择。他知道这个选择是他一生中很重要的一次,选择的结果不同,代表以后的职业道路不同,甚至人生道路也不同。
“选择不会有对与错,只看你用什么样的观点来看待!”真英俊鼓励着自己,酣然睡去。
他的选择就是要继续留在蓝琥,决定认真修炼自己,他不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要厚积薄发,通过自己工作的积累及诸多案例的认知,逐渐弥补自己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