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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卡斯珀走了

2010年1月14日早晨8点45分,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这是我始终害怕听到的声音。

当时我正在起床,睡衣还没有穿好。我猜测着来人是谁——送货的、邮递员还是邻居,任何人都有可能。但是,我心里却知道出事了。当我一步步走下楼梯的时候,我就知道,等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就破碎了。我们真的具有所谓的第六感吗?当坏事、可怕的事即将降临到我们头上的时候,我们会预感到它们的到来?比如,半夜里电话铃声大作或突然收到一封陌生人的来信,犹如晴天霹雳一样不期而至,从此彻底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但是,这样的事情并不总是发生的。然而,我对许多即将发生的事情确实能预感三分,无论你把它叫做征兆还是感觉都一样。那天就是这样,我强烈地希望即将听到的消息是一个错误,但是心中的预感告诉我千万不要开门,不要去理会门外那个人给我带来的消息。可是,我没有选择,必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女士,我们彼此并不太熟悉,我知道她就住在我们这条街道上,常常见到她带着自己的小女儿从我们家门前走过。

我们彼此打过几次招呼,有一两次还谈起过卡斯珀的一些事情,她始终非常友好,对卡西的故事十分着迷。那天早晨,她的脸色很苍白,活像一个鬼魂,一边说话一边发抖。

“对不起,”她对我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讲……卡斯珀出事了。他被汽车撞倒了。”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讲述,丝毫没有感到惊讶。从我听到门铃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大事不妙,就知道我一直害怕的噩梦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现实。那位女士仍在讲述事情的经过,她的话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像是从一个长长的隧道里传来的声音,那么的飘忽不定……

来了一辆车……一辆出租汽车……

速度很快……超速了……

他正在过马路……要是早一秒或者晚一秒……他都不会有危险……

我听到“嘭”的一声……卡斯珀……卡斯珀……

女士告诉我说,她当时正沿着普尔公园路行走,听到一辆车从她身后驶来。她听到“嘭”的一声,声音很大,所以她回过头去看,发现一辆私家出租车正飞驰而来。她吓了一跳,一把拉着女儿退到了人行道边的草地里,因为她害怕那辆车会冲上人行道撞上她的女儿。出租车从她们身边呼啸而过,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确保她们母女平安后,她才向路上看去,想知道那辆车“嘭”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

她看到了:是卡斯珀。

她刚才听到的撞击声正是卡斯珀被出租车撞上时发出的声音。

我抓起一件外套穿在睡衣外面,那位女士仍在继续讲述她所看到的情景:“他被那辆车撞倒了,但是当时仍然活着。我看见他艰难地爬到公路的另一侧。苏,也许他还能挺过去?”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而我的心中却充满了恐惧。我跑出家门,那位女士和她的小女儿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们要等候卡斯珀是否能够起死回生的最终结果。

女士从我身后叫道:“我估计,他现在躺在停在那里的那辆车的下面。”很快,我也看到了他,就躺在那辆车下。卡斯珀就在那里!

他正躲在我们邻居停在私人车道上的一辆车的下面。他全身不停地颤抖,显然吓坏了。我轻轻地将他抱进怀里,急匆匆地回到了家里。经过那母女俩的时候,我轻声向她们表示了谢意。

卡斯珀还活着,但是我知道他已经命在旦夕。

我亲爱的卡斯珀无声无息地躺在我的手臂里。我必须立即把他送到兽医那里抢救。于是,我把他放到沙发上,盖上一条毯子,然后冲上楼去换衣服。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尽力赶走脑海中卡斯珀奄奄一息的形象;我提醒自己,他现在同我在一起,我会尽一切努力挽救他的生命。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半步;我要锁上门,关闭所有的窗户;如果有必要,我们马上搬家,搬到上百英里以外的乡间去,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我在脑子里迅速地作出了许多决定,但是刚才我从车底下抱起卡斯珀的情景仍然挥之不去:他的身体后部不停地晃动,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我担心他的脊骨已经折断。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兽医们能够创造奇迹,一定会神奇般地把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来。我很清楚时间是我的敌人,我必须叫一辆出租车尽快赶到兽医院去,让医生们立即开始抢救工作。我要全力以赴力挽狂澜,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我离开躺在沙发上的卡斯珀还不到一分钟,但是他却在此期间忍着巨大的伤痛设法爬下了沙发,艰难地挪到了家门口。

就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下来了。

刚才我还处在巨大的恐惧之中,急匆匆地做着出门的准备,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时钟已经停摆,我那了不起的卡斯珀就要跌入死亡的万丈深渊了。我感觉到了。不需要专业医疗经验,也不需要兽医知识,这是万劫不复的现实,是无法逆转的结局。

我在他身边的地板上躺下来,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身体。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有知觉,但是我必须对他轻声低语,安慰他也安慰我自己。

我该说些什么呢?不知道。

我当时又是什么心情?在卡斯珀最后的那个时刻里,我也说不清我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

我把我的孩子再次抱进怀里,让他最后一次感受到我对他深厚的爱。就这样,他静静地离开了我们这个世界。

我的心被撕裂了,那种悲伤的心情让人痛苦欲绝。但是,在卡斯珀即将离我而去的那一时刻,我始终待在他的身旁,否则我会更加难以忍受失去他的痛苦。虽然我的心在流血,但是能陪伴着他走完他生命的最后一段路却是我莫大的荣幸。这就是我的感觉和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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