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秀被艾莉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分不清方向了,他苦恼地望着天花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深奥啊?我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想到银波还在楼上等着自己,就想结束这场谈话了,“那个人会凭良心解决问题的,不要再苦恼了,快去睡吧!”他收起艾莉面前的酒瓶,倒了水就上楼去了。
艾莉一个人独自坐在餐厅里。想了很久,很久。
长秀回到房间后,把艾莉的烦恼告诉了银波,但是没想到妻子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这让长秀感到很奇怪。或许女人就是喜欢问一些根本不存在的问题,长秀没有过于理会,继续进入梦乡。
艾莉一夜没睡,允泽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夜做着噩梦。梦中艾莉把事情全部说了出来,长秀愤怒地揍了自己一拳。早上醒来的时候,允泽就接到了贤实的电话,贤实让允泽到家里来一趟,语气很着急。允泽的心开始往下沉了,他没有耽误立即来到艾莉家。
进门的时候,客厅里没有人,好像平常一样安静。这时长秀正好从楼上下来了,他用轻松快乐的语气和允泽打着招呼,很奇怪允泽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是社长她找我有事。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允泽试探性地询问着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
长秀爽朗一笑:“当然出了很多事情啦,我骑小三轮摔倒啦,爸爸和姑姑玩玩具手枪,艾莉一个人喝酒。她马上就要走了,可能有点舍不得吧。拜托你以后好好照顾她吧。”说完,拍了拍允泽的肩膀。
看见长秀这么轻松的样子,允泽猜想艾莉一定没有说出真相,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贤实因为担心即将离开的女儿,希望允泽和艾莉在出国前可以先订婚再走。允泽想和艾莉商量一下再说。
“订婚?”艾莉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惊讶。
看着一夜没睡的艾莉,一脸的憔悴,思想的痛苦在她眼角边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允泽很感激艾莉没有说出来,这会看到她难受的样子不禁有点心疼:“你如果愿意我们就订完婚再走吧。”
如果是以前艾莉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但是现在她脸上却连一点喜悦的表情也没有:“我现在就连和你去留学的事情都想重新考虑。”
允泽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以为艾莉已经打消了说出真相的念头,现在看来,最坏的情况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艾莉怨恨地盯着允泽说:“我嫂子虽然可恶,但是故意隐瞒事实的你更可恶。我感到你背叛了我。为什么到现在你都不把事实说出来?你为了初恋的人能够获得幸福而去利用毫不知情的我哥哥……”
“不要乱说话,”允泽不想听艾莉继续将下去,因为事实并不是像艾莉说得那么不堪,“我根本没那么想过,当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好到了我无法说出口的地步。”
艾莉觉得允泽的解释根本说不通:“那你至少要告诉我吧!在美国的电影里面,结婚仪式,神父会说如果有人反对这场婚礼,请说出来。你至少应该在结婚前说出来。”
允泽感到自己隐瞒事实的做法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是现在关键是不能让艾莉在目前的状况下说出一切,否则真的什么都会被毁掉:“结婚仪式上神父还这么说,如果现在不说出来,请作为永远的秘密。他们已经结婚而且还有了孩子,如果现在说出来,你认为会有人高兴,幸福或得到利益么?这对于每个人都是致命的伤害,对于当事人更是致命的伤害。为了你哥和孩子,请你千万别说。”
艾莉觉得允泽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是她真的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毕竟关系到哥哥长秀的一生。她感到自己茫然无助,无法预料前方的路会怎么走。
金波最近真的很忙,她不仅要经营自己的比萨店,还要考虑如何利用每天剩余的材料做成比萨,无偿送给附近保育院的孤儿们。起初,当金波从仁赫那里得知这些孩子是因为父母离婚被抛弃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她想起当初自己离婚时秀彬所遭受的一切,就很心疼这些孩子,她要用自己的力量来帮助他们。金波打算联合其他分店一起关心附近保育院里的孩子,仁赫听了之后对金波大加赞赏。
姐姐的生活看上去还算一帆风顺,可是银波就不怎么样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姑子艾莉对自己的态度非常冷淡。不仅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连自己做的饭她也几乎不碰。她以为艾莉是因为快要走了所以心情不好。可是艾莉根本不看她,而且对她也表现得很不耐烦。
银波没有办法,只能尽力把每一顿饭都做得很可口,希望艾莉可以在临走之前多吃一点家乡的菜,毕竟,到了国外就出不到原汁原味的了。
其实银波所做的一切艾莉都记在了心里,她也不是不感动,只是无法原谅银波欺骗全家的事实。斗争了很多天的艾莉在离开的前一天把长秀约到了附近的咖啡厅,她想最后决定到底应该怎么做。
“哥哥幸不幸福啊?”艾莉望着长秀,认真地问。
长秀很少见到艾莉这么认真,觉得她对即将出国留学的事情反应得过于强烈了。“艾莉啊,你是去留学,不是去送死。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去送死一样啊。”
艾莉不理会长秀的回答,继续执著地问:“回答我,哥哥。你现在幸福么?”
长秀见艾莉非常诚恳,微笑着回答:“我真的很幸福,幸福得都快死了。”
听完长秀的话,想到银波和长秀在一起时快乐的样子。艾莉做了最后的决定。
晚上,一家人都在为艾莉的欢送会准备。银波拿出自己为艾莉准备的小食谱。那是她根据自己做菜的经验写下来的,内容很丰富,在配料的旁边银波还细心地画了图。她来到艾莉的房间,把准备了很多天的小食谱交给了小姑。
“嫂子!”艾莉叫住了即将离开房间的银波,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银波嫂子。
银波努力了好久的目标今天终于实现了,艾莉亲口叫了自己“嫂子”,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竟然有一点手足无措。
艾莉实在无法再把知道的一切埋在心里了,她一定要说出来:“嫂子,不说出来,我怕我会受不了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知道了嫂子的过去!”
银波觉得自己被雷击中了,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向后退了几步摊倒在地上。银波感到自己不停地在往下陷,仿佛要跌进深渊一样。
“这世上是没有秘密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艾莉愤慨地说,“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哥哥吧!这不是谈恋爱这么简单,同居啊!竟然和别的男人同居了……两年!你不知道廉耻么?”
银波的泪像瓢泼大雨一样倾斜而出,她跪到艾莉的面前,像艾莉乞求着。
艾莉愤怒地望着银波:“每当我想到你如此隐瞒我怎么也无法原谅你,但为了哥哥和你们即将出生地孩子,我决定瞒下去。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去的,这是为了我哥哥。但是我有个条件,就是你以后要对我哥哥好一点,即使他做错了,你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你欠他的。你一生都不许背叛我哥哥!”
银波拼命地点着头,她抓住艾莉的手臂,像是抓住爬上人间的梯子。她不停地说着谢谢,泪水已经将地面撒湿了。过去那不堪回首的经历,再一次将她打倒,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摆脱。深深的后悔和羞愧让银波完全抬不起头来,她不敢看艾莉的脸,害怕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银波在心底发誓,一定会按照艾莉所说的去做,哪怕死了也不会违背诺言。
晚上,艾莉的欢送会很热闹。银波准备了满桌的菜色,不仅味道鲜美,看上去也是赏心悦目,家人对于银波的聪慧勤劳大家赞赏,连平时很少夸奖人的贤实也一个劲地称赞自己的儿媳妇。艾莉见大家都这么喜欢银波,暗暗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银波在餐桌上尽力表现得轻松愉快,可心中却忐忑不安。虽然婆婆,公公,姑姑,甚至小姑子都笑颜以对,但是唯独自己的丈夫长秀一直表现得很沉默,除了和艾莉喝了一点酒说些临别的话以外,今晚他一反常态,总是低垂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在平时,有人夸奖银波,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拥护并且还会天花乱坠地再发挥一下,可是今天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贤实也觉得儿子有些奇怪:“儿子!你生病了么?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长秀猛然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显得有些慌张:“啊?噢!是……因为公司的事情……”
银波感觉很不好,凭感觉她知道长秀的反常绝对不是因为公司,难道……难道……银波不敢再往下想了,好不容易从地狱爬上来,她不想再会回忆起刚才的感觉,那太恐怖了!
同样是送别会,允泽家里的气氛就要欢快得多了。马镇,光泽和范秀为允泽表演了他们准备了多日的歌舞,他们一边唱一边跳,虽然歌声并不悦耳,舞蹈也毫无美感,允泽心里却涌出阵阵暖意。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家里,允泽真的很舍不得。这里虽然很小很简陋却是那么温馨,在这里有他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他们是允泽的支柱和动力,一想到要和他们分开很长的时间,允泽的眼角就湿湿的。
因为要出去很久,艾莉来到允泽家拜见允泽的哥哥和叔叔,还带来了满满三盒美味的料理。一看见美食,范秀和马镇就坐不住了,他们马上扑上去狼吞虎咽以来。乘着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料理上,光泽把艾莉叫到了里屋。
“其实我们家允泽很可怜,”光泽很难过地对艾莉说,“在他很小的时候,我们的父母就去世了,而且他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为了让他好好学习,我就跟他说父亲在临终前希望他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于是为了这个目标他拼命学习。他很孤单很可怜,脾气有点不好,希望你能多多地谅解他,拜托了!”
艾莉从没看见光泽如此感性的说话,她立刻觉得自己身上有了责任和力量,想到允泽苦难的身世,艾莉决心要让允泽从此以后品尝的只有幸福。她很慎重地点了点头:“请您不要担心。”
允泽送艾莉回家,他们的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放心不下的人和事。艾莉知道允泽心中所想的,如今她已经不再妒忌银波了,如果允泽没有对银波念念不忘,或许她就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爱他。允泽的重情重义正是吸引自己的地方。
艾莉感受着允泽柔软的心,善解人意地说:“我已经都对嫂子说了。我知道嫂子无论是对哥哥,还是对我们全家都尽了全力。如果抛开以前同居的事情,她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人。”
允泽很感激地看着艾莉。
“可是我不能原谅她,”艾莉的语气稍稍强硬了一些,“不是因为她和别人同居,而是她刻意隐瞒这个事实。我本想瞒到最后,可还是说出来了。我只是想警告她一次,怕她以为可以骗到全家人,我没有做错吧!”
看着艾莉凝视自己时,惴惴不安的表情,允泽忍不住上前,将艾莉紧紧搂在怀里。他明白能做到这一步,对于艾莉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眼前的这个娇小的身体不再是当初蛮横刁蛮的大小姐了,她变得懂事了,温柔了,可以替别人着想了。允泽一直抱着艾莉,很舍不得放开。
新店开张已经有一段时间,金波对自己的心血经常会有爱不释手的感觉。或许就是这个店让自己重新找到了目标,重新回到正常的更好的生活轨道。坐在自己的店里,看着透明的落地玻璃,整齐干净的桌椅,洁白光亮的柜台,金波觉得很充实,很自信。
窗边摆放着很多花篮,花盆。阳光撒进花瓣里,仿佛要激发出花蕊最迷人的芬芳。金波情不自禁地露出心底的微笑。她起身拿起小喷壶想给这些花朵浇灌一点“甘露”。
就在一个小花盆里,金波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巧别致的信封。她好奇地展开信,里面的字迹清晰娟秀,但是并没有小气的味道反而有强韧的性格:
金波:
你好!我是白珍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内疚和遗憾登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你的比萨店今天开张,我从心底为你祈祷。以前我太傻太自私,执著地追求不可能得到的爱情,结果是破坏了你的家庭又深深地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我自己。
请原谅我的无知和过错吧!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我要走了,再次留下我美好的祝福,祝你们快乐,幸福到永远!
金波看完信,心中的感慨真的很复杂。因为一个男人,她和另一个女人都受被伤得百孔千疮。虽然现在已经时事过境迁,但一路走来所付出的心酸和痛苦只有自己知道。而白珍珠所付出的也并不比自己少,为了正翰她放弃自己的骄傲和尊严,甘心当一个被人唾弃的第三者,结果还是一无所有。在金波的心里,仇恨已经淡化了很多,想像白珍珠一个人孤单地离去,此刻她更多的感觉是可怜。
下班回家,金波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她的脑子里一直都在回旋着珍珠信里的字句“快乐,幸福到永远”,虽然正翰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但是快乐么?幸福么?金波自己也不知道。当她看见坐在客厅里一直以仇恨眼神望着自己的福实,她真的没有信心。
艾莉的送别会结束以后,长秀就匆匆地出去了。银波不详的感觉更强烈了,丈夫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即使在忙也从来不会熬夜呆在办公室。更何况,长秀的态度那么僵硬,那么冷淡。
其实,银波担心的情况早已经成为事实。她和艾莉都不知道,她们在房间里的谈话被门外的长秀听得清清楚楚。
下班回来的长秀一进门就嚷着要见自己的妻子,贞德告诉他银波在艾莉的房间里,于是长秀迫不及待地上楼想见可爱的银波。就在他走到艾莉房门口时突然听见里面传出银波痛苦的啜泣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银波那么痛彻心扉。房里的声音陆陆续续地传出来,长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像被钉子钉在那里一样挪不开脚步,沉重的包袱从天而降压在他的心里。
整个晚上,长秀都呆在他黑糊糊的办公室。他要把自己完全沉没进黑暗中,这样才能镇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夜的色彩很浓重,长秀的身影在窗前徘徊,外面微弱的月光使他成了焦躁不安的剪影。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要全部告诉你……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你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我的过去”
“我不配从长秀君那里得到这样的爱……”
“过了明天,后天,你还会这样爱我么,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银波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闪电般地开始在长秀的脑海中撞击着,现在看来,一切的根源就是“银波曾经和别人同居过,还刻意对自己隐瞒了这个事实”,当这个结论在长秀心中出现而且越来越真实时,长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即使闭上眼睛,也无法闭上他的心,无法阻止他面对这个可怕的事实。
天一亮,长秀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他的调查,虽然艾莉已经说出了一切,但他必须亲自查处真相。即使艾莉已经说出了一切,即使银波也承认了一切,长秀还是不愿意就这样判处妻子死刑,他想给银波一个机会,或许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呢?
长秀首先来到盛基母亲工作的大厦,但是却寻人未果。接着他来到了银波上次检查的医院,银波当时紧张的样子让他怀疑医生检查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