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出发之后,只剩下了陆岳跟宋贤,不,应该是李贤,刘庆在告之了宋贤的真实姓名之后,陆岳除了惊讶以外,并没有什么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皇帝这种东西,已经被勤劳的中华人民请走了将近百年,虽然近几年满屏幕的皇帝妃子,让这种东西有死灰复燃的情况,可在一般人的心中,皇帝的亲戚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等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李贤也拿着准备好的灰色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他们两个的计划是所有人都出发之后,他们再在这里留一天,然后再出发,这样会更加安全。
两个人,此刻除了尴尬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所幸陆岳还知道李贤身上还带着伤,伤患是要被好好照顾。
除了打水给李贤煎药,还拿了随身带的肉干,合着干涸的胡饼,生火煮了一碗类似糊糊一样的东西,等陆岳送到李贤的面前,却被人嫌弃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李贤掩着鼻子,“颜色这么奇怪,该不会你为了报复我,在里面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陆岳觉得有些好笑:“这肉干是抹了酱,风干过的,加了水进去煮,颜色自然不好看。你要是嫌弃就别吃,我还饿着呢。”
说着就拿了碗,自己拿了筷子两三下的就吃了一大半,李贤在碗里还没见光的时候,上前夺过了碗。
“谁说我不吃?”李贤几下就把剩下的吃了干净,看得陆岳目瞪口呆。
“想不到你这个富贵人家的,居然还不嫌弃,”陆岳拿过吃干净的碗,收拾了起来,“这碗药,也差不多了,你自己喝下去。我去外面呆着,免得有敌人来,我们也不知道。”
两个人藏身的地方是荆山半山腰附近的一个山洞,出入只有一口子,可是居高临下,附近的状况都能看得清楚。
“也不用去,那些人把这里杀了干净,监视个几天就成。”李贤一口气喝光了药,嘴中十分苦涩:“诶,你身边有没有蜜饯?”
“蜜饯?”陆岳愣了,随后摇头,“我哪有什么蜜饯,打仗又不是出来郊游。”
“我自然知道不是郊游,”李贤苦着个脸,“也不过就是问问,诶,你别出去,咱们聊一会。”
“聊什么?”陆岳见李贤这样笃定没人过来,自然也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接下来的好几天他们都要对着对方,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也不是坏事。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个哥哥,母亲也健在,只是父亲早就去世。几年前哥哥还娶了媳妇,生的小侄女乖巧可爱。”陆岳把自己的底掉了全,“你呢?家里一定很多人吧,我听说贵族都会三妻四妾的。”
“呵呵,岂止三妻四妾,我爹有二十多个老婆。”李贤笑了,“我是其中一个小老婆生的…”
“难怪会被踢到这里来,”陆岳顺嘴就说了心里的话,“你在家里肯定不起眼,不然你爹肯定让你去攻打楚国的军队里,不是到这里来。”
“为什么?”李贤笑而不语。
“谁都知道楚国快被我们灭了,去楚国的话,肯定能快点出头,甚至能捞上一大笔。”陆岳笃定的说,“谁来虎翼军啊,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的,还没多少油水可捞,你们那些贵族肯定也看不上劼族的破烂货。”
“嗯,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呢…”李贤拨弄着眼前的篝火,“我家情况特殊,我要是不从地上实打实的获得战功,我家里的人肯定活剐了我。”
“活剐?不会那么厉害吧?!”陆岳满脸的不信。
“真的真的,一定会被活剐的,所以啊,陆岳,你要帮我多立点战功啊,不然我被活剐了,死翘翘了以后,肯定变成厉鬼来找你。”
李贤乐不可支的说了这番话,许久之后,陆岳才明白,他并不是说的假话。
而李贤也对这个小子产生了一点兴趣,平常的人若是听到自己的身份,诚惶诚恐,连话都说不好。那里像眼前这个小子,大咧咧的还敢坐在自己的面前,不卑不亢的模样,还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其实李贤严重误解了陆岳,刘庆为了李贤的安全着想,只是透露了他是国姓,在陆岳的脑子里面,李贤应该是个想要在军中寻求地位的宗室,至于更上一层的人物,她想都想不到,毕竟在陆岳的眼中,皇子什么的,不应该是在宫廷里面,跟自己的兄弟斗个你死我活吗?怎么能有分身术,跑边关里来上战场?不怕一个流箭射死他?
若是陆岳真的知道李贤的真实身份,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离李贤远远的,一个女扮男装的士兵,在皇子的面前,万一被揭穿了怎么办,这不是作死吗?
两个人互相攀谈着,李贤是存心找话说,陆岳抱着反正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的想法,说了一个白天。
等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两人准备出发回虎翼军大营,此时两个人的身份是在草原上跑商的商人,因为被土匪打劫,失去了所有的财物,而李贤是陆岳的护卫,还受了伤。
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是李贤手上只有拿刀拿剑拿笔的茧,若是有心人一看,便会知道,李贤根本不是商人。而陆岳的手上,早就布满了茧巴,根本看不清楚是商人或是农夫。
两个人因为李贤的伤势,根本不敢策马狂奔,只能慢慢的在草原上走着,相互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打发一些无聊的时间。
走到正午的时候,眼前出现了羊群,这才紧张起来。这块辽阔的草原,不止是劼族人在放牧,陈国人也在放牧,若是遇到陈国人算是好事,可是万一遇到接族人,该怎么办?
事情往往就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当李贤跟陆岳看到放羊的人一身的衣袍,心中咯噔一下,暗叫着不好。
“远方的朋友,你们这是要去那里?”那个赶着羊群的劼族人,说着熟练的陈国话。
“我们这是要赶路回到自己的家乡,路上碰到了不好的事情,财物都已经没有,留着这条命要回去见自己的亲人。”李贤张嘴就是劼族话。“这是我的主人,是陈国的商人。”
陆岳根本听不懂李贤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只看见对方在跟自己点头,也就糊里糊涂的跟着点头。
“这样啊,朋友若是走累了,何不到我的帐篷,喝一碗我妻子的煮的茶,歇歇脚。”放牧的人这样提议着,“我的妻子是陈国人,你们可以放心,我的名字是哈瓦。”
李贤听到这点,一下放松了自己,点头接受了放牧的哈瓦的邀请。
“如此就多谢了。”
陆岳知道这是别人邀请自己到家里做客,可是这些劼族人不怕自己是坏人,打劫了他们怎么办?
其实陆岳不知道,劼族人逐水而居,往往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迁徙,一个家里虽然只有一个帐篷,可家里的其他人就在附近,根本不怕别人乱来。况且劼族人的习惯就是好客,你要是不接受他们的邀请,反而会被人引起注意,李贤这才跟着哈瓦走。
可是等两个人到了地方,发觉这片草原上就只有这孤零零的一个帐篷,羊群里的羊也只有十来只。
“哈瓦兄弟,为什么你不跟自己的家里人住呢?一户人家在这大草原上,实在很危险啊。”
“我没有部族,”哈瓦似乎不愿意多谈,“来客人了,阿蛮,快出来啊!”
哈瓦下马将羊群赶到了羊圈里,帐篷里面出来了一个妇人,她脸色发红,可明显看得出是一个陈国人。
李贤这才放心的下了马,他熟悉劼族人的规矩,他们不与外族人通婚,一旦有人破坏了这个规矩,只能是被赶出了部族,看来这个哈瓦就是这样。
那名叫阿蛮的妇人,看到丈夫带来了两个陈国人,脸上原本就带着的微笑,更加灿烂。
“哈瓦,他们是…”
“哦,他们是商人,在路上遇到了劫匪,我看他们累坏了的样子,就带到我们家来休息一下。再说,你也不是很久没见过家乡的人,他们都是陈国人,你也跟他们好好聊聊才是。”
“真是谢谢你。”
两夫妻的对话用的是陈国的语言,根本不避忌李贤他们,看得出,两口子很是恩爱。
陆岳这才跟着下了马,之后四个人在草地上铺着的毡毯上喝了起来,哈瓦的妻子阿蛮,给他们端上了一些肉干,还有酸奶酪,菜是没有的。
“来,你们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才是。”阿蛮热情的给李贤跟陆岳切着肉。
“夫人,是陈国人?”李贤开口问到。
“别叫什么夫人,叫阿蛮就成。”阿蛮看着很开心,“是啊,五年前劼族人扰边,我一家人都死了,我碰巧去山上砍柴,才躲过一劫。可是回来的时候,碰上了游兵,是哈瓦救了我。他是劼族的牧民,不管打仗的事情,我跟着他回了部族,我觉得他人好,就嫁给了他。不过劼族人不允许跟外族人通婚,所以我们就搬出了部族,在草原上游荡,虽然日子苦了点,可也还过得去。”
“可是…”李贤有些皱眉,“他终究是…”
“我们这些小民分这些干什么,”阿蛮似乎不在意李贤的异样,“我是女人,他是男人,我家里的男人都死光了,他对我好,愿意娶我做妻子,那么我们就生活在一起。这样有什么不好呢?难道非要我扛着一把刀去砍死所有的劼族人,把自己的孩子教育成一辈子只知道报仇的孩子就是好事?是吧,哈瓦。”
“对,我们只是男人跟女人,劼族人跟陈国人其实不关我们的事情,只要日子过得好就成。再说,我的父亲也是死在陈国人的手下,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叫什么来着?阿蛮?”哈瓦愣愣的问身旁的妻子,“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冤冤相报何时了,真是的,教你那么多次都记不住。”
陆岳看着两口子秀恩爱的表现,心中十分羡慕,只不过李贤的脸色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