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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平日里听父母教导小学和初中是不同概念,筱叶耳朵灵光,左耳进右耳出,报名那天才发现原来重点中学厕所都比小学老师的办公室大,教室的课桌一分为二,少了从前因为抢夺地盘而发生的争执,就连操场的跑道都是塑胶的,这让他下定决心要闯出一番天地。

可惜上帝总喜欢给斗志昂扬的青少年泼冷水,筱叶决意已定,交完学费听班主任说明天要考试,刚才的誓言仿佛参天古树,看似巍然不动,却被突如其来的台风给吹断了腰。叶母也是一阵发愣,赶忙问道:“老师您贵姓?”

班主任头也没抬头专心算钱:“我姓丘,山丘的丘。”

“丘老师您好,我想问下怎么刚入学就要考试啊?”

“这批学生都是抓阄进来的,我们可是重点中学,当然要先考试摸摸学生的底,这样才好对他们进行分批教学。”班主任一番话看似以人为本,实则还是要分出三六九等。

叶母谢过之后带着儿子离开,然后开始埋怨小家伙:“你看看你,放假不读书,这下知道错了吧!”

筱叶纯属无辜,马上辩解起来:“不是你说要我出去玩,别整天呆在家里的嘛!现在又来怪我了!”

叶母步入而立之年的末端,健忘难免,却将错就错:“我叫你出去又不是让你瞎玩,你看看你出去都干了什么,现在那些课题早忘了吧!?”

“我天天呆在新华书店,哪都没去!”筱叶庆幸自己先见之明,去的是书香之处。

这句话回的母亲言语梗塞,像是被自己设下的陷阱给害了,还好承受的住,不然就变成了心肌梗塞:“那些都是没用的书,你看那么多干什么,又不能让你考个好学校!”

其实目标对于小孩来说十分明确,只是明确的时间非常短暂,比如筱叶原来梦想当侦探,那是因为《名侦探柯南》看太多的缘故,后来梦想当世界冠军,那是因为奥运会的关系,总之大人跟小孩谈梦想谈目标就是一个错误的话题,好比给**找对象:“我又不指望考什么好的学校,我现在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

在叶母的字典中,作家一词本就不那么受欢迎,因为当年叶父追她的时候,就是靠几首破诗几篇烂散文把她给骗到手的,现在想来自己确实是廉价到了极点,一根圆珠笔都不到的价钱便让她忘却权贵,所以叶母当机立断否定了儿子的梦想:“当什么作家,你看看你爹,当年多会写字,现在不也是赌鬼一个?”

“那是老爸自己没用,明知道赢不了还赌!”筱叶重伤生父,幸亏老子不在,否则非把儿子揍成个粽子。

叶母联想过剩,以为儿子表面上骂父亲不中用,更深含义是骂自己不中用,选了支垃圾股,内心深处的荷尔蒙被勾引出来,连带着还需潜伏许久的更年期一起爆发:“你这么有本事现在就给我写本书啊!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生下你这不听话的孩子,都不懂得让我省点心!”

筱叶继承了母亲的性格,瞪了她两眼便不说话,小的尚且如此,大人更变本加厉,大冤家牵着小冤家的手,一路走回去,途经小巷,见到赌博出来的叶父,那脸一看就知道输了钱,冤家路窄,三人干脆就这么吵着回家。

事后两夫妻反省,觉得大人的问题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解决,便一改常态煮了盆火锅给儿子赔礼道歉,叶母带队首发:“儿子,刚才是妈不对,给你道歉,你看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赶紧吃。”

叶父面对沸腾的开水,也展开笑颜暂时忘却赌场失意的烦恼:“你妈说的对,老爸也有错,你爱吃什么丸子自己夹,放到水里记得多滚一滚才好吃!”

筱叶最烦他们这样,先把自己往死里揍,爽完之后回来摸了摸刚才的罪证然后承认错误,但事已至此也不好蹬鼻子上脸,便先盛了碗汤:“你们先滚,滚好了我再吃。”

这句本来无心之失的话语让两人听着别扭,言下之意此滚为何滚让叶父很纠结,叶母见儿子不计前嫌,哪还顾得上咬文嚼字,赶忙放了几粒丸子,然后笑嘻嘻的说:“好好好!妈滚了给你吃!”

老公看见老婆身体力行,也放了几个:“来,老爸也滚给你看!”

叶母认真的拍了拍他,责骂道:“你干什么,我都滚了好几个,你还滚!?吃不完怎么办!?”

母系社会,叶父不敢放肆,只能小声嘀咕:“顶多等下我吃我滚的…”

“行啊,这么能滚,那你干脆多滚几个!”

“滚就滚!”叶父受不了激将,干脆放了一盆下去。

潇筱叶此时喝着汤,看见两人就“滚”这一动词展开的激烈论战,突然笑出声来。

此时的笑声单纯的像火锅里的丸子,晶莹剔透的白净,两夫妻相视一笑,抱着儿子,像是在守护这一生中的挚爱。

那晚筱叶睡的很甜,直到第二天清早,迷糊的爬起来,看见老妈正在给自己煮早餐,洗漱完就看见桌上放着根油条和俩鸡蛋,才明白今天还得考试,那股朦胧的睡意被吓得躲到暗处,自己心不在焉的吃完后便上学去了。

每逢考试,筱叶的好朋友忐忑便形影相随,小学试卷简单,忐忑还能帮上忙,可上初中忐忑就没了用处,只能在一旁瞎操心,搞的他自己忐忑起来。

语文考试已经不是单纯的默写那么简单,出卷老师深谙祖国未来花朵肩负使命之重,必须朝着更高水准看齐,默写的生字全是筱叶没见过的,一目十行看过去心虚的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幸好看见个熟悉的成语拼音,刚想下笔,智商就已经被自卑怂恿的降低不少,愣是想不起来,再读了几遍,苦笑的回忆起狗尾续貂的意思,脑海中浮现杨过身旁的宠物,然后默默的写下一个“雕”字。后面阅读题更是云里雾里,但看到方鸿渐这个熟悉的名字让筱叶稍微打起点精神,幸亏他在书店看过《围城》,被里面的唐晓芙迷得死去活来。这段说的是方鸿渐把信还给唐晓芙的情节,问题居然是描述一下作者写下这段话的用意,筱叶看书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得,还没品出味道就消化光了,况且当时只顾着看,边看边发笑,丝毫没理会钱钟书辛辣词汇中的精髓,支支吾吾写了十来个字就没了想法,兴许是自己的想法跟不上出卷人的思路,羞愧的化成一缕闷气从他体内排出。这试卷配得上重点中学的美誉,却吓坏了不少考生,大家冥思苦想的时候闻了些筱叶的仙气,全都捂住鼻子寻找真凶,监考老师咳嗽一声这才恢复平静。

筱叶犹如战场上执掌牛耳的军师,看见前排火力死伤大半,只能将希望寄于最后的作文上,没曾想初中比小学还抠,作文满分才二十分,就算自己写的感天动地也不能挽回大局,再一看题目:论时间的重要性。筱叶平日里最没时间观念,火烧眉毛都是得过且过的类型,时间一词早在他出生的时候连同胎盘一起被护士当补品吃掉了,估计现在到谁家的化粪池找找应该还能捡点漏。他趋于绝望的同时看了看旁边一名女生,才知道秀外慧中的好处,那张脸长得已经有点鬼哭狼嚎的感觉,但从她落落大方的字迹以及对时间的独到见解来看,满满的抒情表达像是在哀求时间能够宽恕她的放纵,看的自己更加慌张,赶忙下笔。

筱叶刚从失利的阴影中爬出来,借着休息的时间上个厕所,接下来又被拖到数学的刑场中,他以前被母亲逼着学过珠算和心算,非常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刚看到试卷以为是同一个老师出题,难的怕是高中生都解答不出来,更别说自己,何况看了两个月小说,现在连乘法口诀都忘得一干二净。筱叶一筹莫展,只能凭借残存的记忆支撑大局,待到铃声响起,已经斗志全无,拖着一副皮囊回到家中。叶父今天手感不错,赢了点小钱,没太在意儿子考场失意,安慰他说人生得意须尽欢。筱叶年幼没饮过酒,不能莫使金樽空对月,只好躲回房间睡觉去。

学校为了不辱没重点的头衔,第二天上学便放出了成绩表,这让本想晚死几天的筱叶不能如愿,直接被推上悬崖,挤在人群中从下往上找寻自己的排名,也许是已经不报期望,所以对于幸福的定义比较简单,就像是奢求吃顿粉丝的穷人,突然发现自己碗里多了几片牛肉,也会开心许多。

一个年段共三百人,筱叶的排名很折中,刚好一百五十名,他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感叹这尴尬的名次,夹在中间上不上下不下,往坏的看去就是极品中的垃圾,往好的想去就是垃圾中的极品,似乎放在哪都不太稳当。不过这比他预期的要高上许多,就没再深究,回到班级坐在已经安排好的座位上,开始期待自己的同桌长什么样了。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从邻里开始,筱叶从前桌的背影感觉出她的个性应该是内向害羞,没想到猜中,轻拍女生的肩膀,那女生本能回头看见他的笑脸,赶忙脸红着转了回去。筱叶首次交友失败,热脸贴到冷屁股上,以为是自己粗狂的表情吓到对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这时那女生又回头害羞的说道:“对不起,你刚才拍我干嘛?”

筱叶见还有挽回的希望,赶紧开口:“,我叫潇筱叶,你叫什么?”

“李小冉…”那女生说完又把头转了回去,筱叶看过本书,叫《如何与自闭症患者沟通》,只可惜当时觉得没用,翻了几页就塞回去,现在想来追悔莫及。

倒是她同桌善于言辞,赶忙解释:“她比较害羞你别在意,我叫安娜。”

筱叶觉得这名字耳熟,恍然想起是摸底考第二名的才女,激动的说道:“幸会幸会。”然后仔细打量对方,都说才貌不可兼得,美女的智商连一头母猪都不及,可面前这位女孩打破了定律,清秀的让人不舍触碰,筱叶以为《聊斋》的香玉已是完美的化身,时常嫉妒那惹人厌恶的黄生,没曾想现实中的才貌双全是这般模样,蒲松龄笔下的香玉跟她一比直接变成香芋:“我叫潇筱叶。”

安娜调皮的笑了下,然后说道:“我刚才听到你跟珍欢的介绍了。”

筱叶难为情的搔了搔头,然后感觉眼皮一沉,便没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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