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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雪夜心情

枫儿

昌平的雪

好像第一次见到北方的雪,是在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在昌平园。

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11月13日,一个星期六吧。那天党支部组织活动,大家去抗日战争纪念馆参观,还去了卢沟桥。星期五的时候还很好的天气,星期六的早上就开始飘起了碎碎的雪花。当时惊讶的是雪花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大那么密集,而是小小的,真的像盐像糖的。粗看的确是稀稀疏疏毫无霸气,可是仔细看了才发现这些小小的雪花却是下的极是繁杂极是坚定,不一会儿地上就有一层薄薄的雪了。从此我再也不敢小瞧北方的小小的雪了。

参观完纪念馆,发现雪已经盖了好厚好厚一层了,路面上也有一层积雪,比江南的雪要蓬松要白。心里也很激动,第一次在北方欣赏到雪景,只是可惜没有带照相机了。

好像由于协调的问题,接我们的校车迟迟没有来,然后大家只好在雪中等候。几个活泼的同学开始打雪仗了,笑声一阵阵地响起来,让我又回到了记忆中的故乡。然后走到僻静的角落,捧起一把雪花,堆积的整整齐齐,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雪花的形状,雪花中间的间隙小小的,却让人感觉到空灵。雪在手里,再也不像以前在长沙马上就化了,而是静静地接受着我的不敬的抚摸,乖乖的,没有一丝小性子。刹那间我就爱上了那片雪花了,只是它能明白我的感受么?

下雪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雪停了,天晴了,可是雪却在太阳下面越发美丽了。路中间的雪已经被扫去了,因为交通的原因,路两旁的雪,还有林子中间的雪,却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好几天过去了,仍然是那么炫目的白色,依然是那么骄傲地铺在那里,好像太阳的出现仅仅是给它一个更灿烂的笑容,全然不害怕在阳光下形容消瘦了。

好像过了一个多月,积雪才慢慢地不见了,曾经在家里跟爸爸妈妈说起北京的雪,让大家也惊讶我的惊讶吧。

故乡的雪

长沙虽然处在南方,可是每年都有些雪花飘下,让地上的人们尤其是小孩欢呼雀跃一番。小时候特别爱雪,那个时候好像没有现在这么多这么乱的心情,能静静地看着纯洁的雪。只有纯洁的人才能欣赏到纯洁的事物,这句话也忘了是谁第一个说出来了。

长沙的湿度很大,但是温度也不高,最冷的时候也只有零下几度而已。所以遇上几天特别的寒冷,就能知道肯定会有一场大雪将要来临。然后就果真会突然发现窗外噼哩啪啦的像是炒豆子似的响得很欢快,其实是下冰雹,我们俗称是“雪籽”,因为这些小颗粒将是一场大雪的开幕式。再然后,就会发现一朵一朵的雪花飘了起来,说鹅毛大雪一点也不过分,长沙要么不下,一下肯定就是好大一片的雪花。雪花在空中摇曳出美丽的舞姿,可是却在没有落到地上的时候就消瘦了身躯融成了含泪的结晶,后者踩在前面牺牲了的雪花的雪迹上,然后又被后者践踏着,往往要落一个整夜,才可能在陆地上留下痕迹。然后就发现天地间变得好亮好亮,因为雪后马上就是一个太阳天。树枝白了,顶着一堆堆的雪,显得有些吃力却又一点也不示弱的样子;屋顶白了,厚重的感觉像是一个穿了太空棉服的汉子;地面白了,将丑陋的面孔隐藏起来,白色掩盖着罪恶。一切都白了,那时写作文,特别喜欢用“银装素裹”四个字,现在却很少用了,不是因为不好,只是因为太多人在用而已。现在想起来,还是这四个字最能形容雪后的世界了。

第一次对雪的印象,好像是很小的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站在屋檐下看雪。那个时候好像还有一个谜语,叫什么“像盐却不咸,像糖却不甜,夏天无踪影,冬天才出现。”然后我就瞧着这些雪白雪白轻轻盈盈的晶体,然后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抓住它,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掌却发现掌心只留下一些水迹。那个时候想些什么,现在已经全然记不起来了,不过我觉得肯定会是一个很好很漂亮的幻想吧,那个时候的小小的心灵,比起现在来,想到的东西肯定要简单,却更有灵气吧。

然后就是几场很大的雪了,铺天盖地的,地上也攒了好厚一层。学校还因此放假,因为路面太滑教室太冷的缘故,所以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敞开心情打雪仗,堆雪人了。打雪仗的记忆有几次,我的炮弹总是很结实,但我的准头实在是不敢恭维。至于堆雪人的记忆,好像也只有过一两次而已,那还是跟同学一起堆的。自己曾经一个人堆过一个小小的雪人,但是却没有什么印象了。

在长沙从来以为雪都是这个样子的,各地都一样,如果没有来到北京,也许到老了还会以为只能那样吧。

长沙的雪,温温柔柔的,满是心事。

燕园的雪

燕园的雪,比昌平园的雪多了几分灵性和秀眉。也许是因为这个园子本来的灵秀吧。

昌平园的雪,可以看见山的雄壮。白色平原稻田一望无际的白色,豪放得像是一个酒意醺醺的壮汉,而燕园的雪,则在回廊中间在山水中间曲曲折折愁肠百转似的,扭捏得像是待自闺中却又情窦初开的女儿。

燕园的雪,其实是跟燕园合为了一体吧,从静园草坪到云海,从未名湖到图书馆,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美丽。静园草坪上大片的白雪和绝少的脚印;云海的水面已经降下去了好多,昔日荷塘留下的些许残枝败叶让塘面的雪有些异彩。

未名湖上的雪,则是在冰面上盖着的,被滑冰的人们弄得有些狼狈,但昨夜经过的时候,也许是暮色掩盖了些缺憾,突然感觉好漂亮,在黯淡的夜色中泛着纯净的光。我们猜想着踏雪的情侣们,却没有发现。

然后就是树上的雪啦。燕园的树种很多,各种树上的雪是不同的。走进南门,那些张开双臂在空中握手的路两旁的树,雪在那些枝丫上堆砌着空中的雪的堡垒,抬头就看见像冰帘样的;银杏树上的雪则显得挺拔秀丽多了,像是有着绝美身材的模特儿,戴着白色的狐狸毛的围脖在走着台步;还有建筑物前面修成了圆球般的灌木,顶着雪儿,就像穿着白色外套的洋娃娃,越发显得胖胖的可爱了。

如果有机会,真该好好的给燕园的雪照张照片。

踏雪流浪

今年的雪很多很多,第一场雪是考试快完了的时候下的,一月六日吧,回家的时候骑车不小心摔破了腿,流了好多血,渗到雪里格外鲜艳;第二场雪是快到回家的时候下的,一月十几号吧,刚出门的时候就不小心滑了一跤,冰上的雪格外的滑;第三场雪是回到北京的时候下的,二月三日吧,下的没完没了铺天盖地,一直下到前几天才停。

对前两场雪,好像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了,可是最后这场雪,却让我记得好深,是因为看着飘扬的雪花我想的太多了么?

望着风中的雪花一片片地飞,心也随着它一片片地飘去。

一个晚上,“蛋蛋鸡”要送我回家,可是我不敢让他跟着我,害怕再过一会儿就会抑制不住自己哭起来,吓了“蛋蛋鸡”也吓了自己。找了很多理由终于“蛋蛋鸡”只送我到东门口。我假装一直往前走连头也不回,一直到确信“蛋蛋鸡”再也看不到我的时候才扭过来往回看。“蛋蛋鸡”在东门里面往宿舍走去吧,雪花里他的背影很高大。然后我继续往前走去,可是步子却不觉慢了起来。然后路过一个人行天桥,上面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本来就冷的钢铁的身体越发让人害怕起来。但是我还是爬了上去,上面其实不是很滑,桥的中间很高,看得到成府路还有白颐路在北方和南方延伸着,没有尽头。路面上车不是很多,稀稀拉拉的,这个时候,连红绿灯都开始偷懒了。突然觉得世界好安静没有一丝杂音,好像又突然听得见雪花舞在风中的簌簌的声音,好像又突然听见了雪花中夹杂的些许的呢喃,好像又突然看见了几片雪花幻化出一个笑脸……不经意间,一朵雪花钻进我的嘴里,然后不见了,可是我知道它已经跟我融为一体。我不敢继续呆下去,我答应过朋友要善待自己,害怕再呆下去会不自觉地从这里落下去亲吻大地去瞻仰死神的美丽笑容。

另一个晚上,还是从地学楼出来,这次是九妹和“蛋蛋鸡”一起送我出来。还是装模作样地往前走,转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个都很高大的背影,贴的很近很近。我知道时间是个问题还有朝夕相处的魔力,不敢奢望太多我只希望能多两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越过人行横道线,却没有注意一辆急驰过来的小车,然后就听见一声尖细的刹车,我有些麻木地停住,看着那道戛然而止的黑色,然后慢慢地走过去。留下车里两双莫名其妙的眼睛。人行道上的雪不厚,踩上去有吱吱的声音。走了好长一会儿,嘴里哼着也不知道是谁的曲子,好像是我自己的曲子吧,只是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走到院子里,发现前面有自行车驶过的车痕,像蛇一样在雪中蜿蜒。我伸出脚去,擦了几擦,想把车痕擦去,可是却留下了一大片更深的脚印,惶恐啊,我逃跑了。用尽全力。逃累了,我停下来,却发现自己在一片很大的雪地里面,上面平平整整地一个脚印都没有,也许我还是第一个走进这片雪地的人吧,我弯下身去,捧起一把雪花,像细纱一样,覆盖着我的手掌,光顾着摩挲着雪花了,却突然发现手冻的好凉好凉,已经快失去了感觉似的麻木。灯火下,雪花闪烁着异样的色彩,亮晶晶的。那是雪花的眼睛么?

雪一片一片地下着,我站在雪中,期待着雪花将我拥抱,期待着明天早上,雪地里多一个傻傻的雪人。

雪一片一片地下着,心在流浪,走累了,坐下来,却再也没有重新站立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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