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者端坐在正堂上,抬眼打量着眼前俊逸儒雅的两位青年。
“商翼啊,你家父的信只说你一人要来,怎么?”老者呷口茶,他识人无数,自知眼前那位丹凤眼,略显娇柔的清秀男子,哦,不,应该是女子,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样明确规定女子不能求学,但这毕竟是男子居多,甚至说,目前全是男子,生活方面肯定有诸多不便。
“老师,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角商翼请求。
芊芊拉了拉角商翼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让老师为难,她选择离开。
角商翼用柔情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她,回应她,相信我!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她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虽然活到现在,只有角商翼一个人如此这般的真心待她,此生能得到这样一个朋友,无憾。
其实到这里已经很出乎意料了,也很满足,她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在家里也是偷情的结果,是最卑微的一类人,从不奢望过这样的生活,已经够了,到她该退场的时候了。
她起身,再一次望了望正台上挂着的贤者像,略一作揖,便转身离开了。
“公子请留步。”老师缓缓从后堂走进来。
芊芊好奇地望着老师,同时,她也往老师身后望去,很可惜,他没有跟来。
“老夫输了。”老师哈哈大笑,“商翼和老夫说,学识面前人人平等,你虽然没有推荐信,但作为学子,重要的是对学问的渴求程度,结果,你的表现征服了老夫,你对贤者的尊敬,也让老夫感动啊,我决定收下你了。”
老师不断微笑着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看着眼前人吃惊的模样,唉,学知识注重兴趣,管他是男是女,“啊,对了,老夫已经让商翼去收拾你们的屋子了,快过去看看吧。”
徐芊芊吃惊地消化着这个信息,然后谢过老师,跌跌撞撞地朝后堂跑去,角商翼,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月光温柔地洒在庭院里,像是积水般,澄澈透明,树影倒映,像海里的藻荇。
两个人的影子倒映在墙上。
芊芊今天实在是高兴,结果在众学员的劝酒下更是喝了不少,结果也只能让角商翼给扶回来。
角商翼将芊芊放在床上,将她的外衣褪去,然后盖上被子,待他准备离开休息时,芊芊拉住他的胳膊。
他坐在她的床旁,将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
“商翼,我能像今天这么幸福,全是你赐予的,真得很感谢你。我的娘亲是府里的一名丫鬟,一次徐府三少爷喝醉了,要了我娘,结果就怀了我。徐家老夫人得知后,硬我娘喝打胎药。可谁知我命那么硬,我还是在所有人的鄙视中出生了。自小每个人都嫌弃我,做了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推,他们以欺负我为乐趣。”说到这里,芊芊难受地撇过脸去,泪滴落在了枕头上。
角商翼用独有的温柔注视着她,双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芊芊才又稀里糊涂地说:“后来我们家有个远房表哥秦飞宇来徐府玩,他对我特别照顾,那应该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激励,他还承诺过将来要娶我的。可是他还是抛弃了我,在他爹的安排下,和李家千金成婚了。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身份卑微的人而去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可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期望能找到个真正打从心底里疼爱我的人,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他只是他,爱我的他而已。虽然等了整整二十年依然没有等到,但我依然会耐心地去找,去等,去相信着。”
她打了酒嗝,才又继续下去,“娘在我十岁那年自杀了,没有人愿意收留我。我那时也只是个孩子,也渴求着关爱,可是徐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给予我的只有疏离,鄙视,落井下石。他们将我赶出徐府,任我自生自灭,我的生活就如同今日的那对祖孙,以讨饭为生,有时还要从狗嘴里抢东西。所以今天见他们那样,我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当然明白他们多么希望别人去帮助一下。幸运地是,我遇上了刘希,他收留我,教了些三脚猫的功夫,让我替阳山会办事,每办完一件事就给些银两,我才能活到现在。才能遇到你,能够有幸享受你所给予的一切。”说到这里,芊芊紧锁的眉才慢慢舒展。
角商翼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轻轻放回被子中,掖好被角。
“乖,好好睡吧。”然后吹灭烛火,到外面的床上去睡了。
他知道她说的是胡话,但更是心里的真话,她醉了,他却是清醒的。
“干爹,一切都安排好了,估计明天傍晚就能到达苏州。”东方凌尊轻敲刘希的房门,陈述道。
刘希打开房门,让东方凌尊进屋,然后坐到他对面,开口“凌尊啊,你也知道,我是反朝廷的一份子,而你又姓东方,不免很多人都要怀疑。”
“是,我知道。”东方凌尊冷淡地开口,轻敛眉头。
刘希笃定地笑,“但我却信任你。”直盯着对面的年轻人,“因为你姓东方。”
东方凌尊的眼中划过一丝玩味的意味。
“如果你真是皇家派来的人,甚至说是皇子什么的,剿灭组织,会用这么敏感的姓么?故意让人怀疑啊?你既然敢姓东方,说明你要么不是皇家人,要不就是胆量极大的皇家人。如果你是前者,让你加入组织,对于组织来说,百利无害。”刘希起身躺回床上。
“那万一我是后者呢?”东方凌尊轻启薄唇,淡淡开口。
“后者,哎呀,很不巧啊,我在组织里不过是个小角色,也没什么大线索可以提供,和我周旋,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所以,皇家人绝对不会找上我们这些小人物。很晚了,凌尊,去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呢。”说完,背过身,闭上眼去睡了。
东方凌尊盯着他的背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刘希才又睁开眼睛,其实,他也是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