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孟之成在街边马路上找到了阮姝,当时她在斑马线上,事情就是这么巧,一辆摩托朝阮姝疾行而去,孟之成为了救她右腿骨折,阮姝则平安无事,那次事故之后他就一直依靠拐杖才能自由行走。
那是阮姝的噩梦,她永远都忘不了孟之成当时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模样,自此之后她便完全接受孟之成,一口一个爸爸叫得他脸上笑开了花。
没想到多年以后旧事竟然重演,孟之成再次住进医院,让阮姝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场噩梦。
刹车声及时将她拉回现实,她转头望着一旁的杜杼,脸上一片木然。
“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带小姨出门,你就不会走丢,外公也不会……”
“已经过去了。”还没待他把话说完,阮姝就平静地打断,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不肯分半点注意力给他,“走吧。”
杜杼愣了一瞬,清俊的脸上沾上几丝失落,他埋首深呼一口气,轻轻踩动油门。阮姝咬着嘴唇,双手握紧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眉心皱得很紧。
好在医院离附中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赶到病房里的时候,孟之成正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来,阮晓黎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着:“医生让你留院再察看,你怎么就那么犟?”
“我不用留在这里!轻轻碰了一下你也大惊小怪的!”孟之成埋怨道,一抬头就见着站在门口的阮姝和杜杼,脸色立刻变得阴郁不已,转身质问旁边的阮晓黎:“你叫他们来的?”
阮晓黎无奈地点头,孟之成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你真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阮姝闻言连忙走上前去,“爸,妈告诉我们也是为你好,你没事吧?来,先坐下。”她用手扶着孟之成,孟之成却硬是不肯:“就擦破点皮,没必要呆在这里,我还要继续去找诗落那丫头,她现在……她现在指不定被谁欺负着……”
说到最后一句,孟之成颇为动容,苍老的面颊上浮现一层无力感,浸满水泽的眼睛周围的皱纹愈发深刻,阮姝心口一窒。
“外公,您不是答应我们在家里等消息么?找诗落的事情交给我们小辈的就好了,您怎么跑出来了?”
杜杼适时开口,孟之成脸上立即闪过一阵不自在的尴尬,大着嗓门答道:“你们都去找了,合着就我一个人闲着?诗落是我孙女,我当然要亲自去找,光在家里等,等得我心焦。”
阮姝听着孟之成的话,心里很不滋味,她真的很想找到孟诗落,让她来瞧瞧现在孟之成的表情,让老人家急成这样子,她的良心是被够吃了么?
“让您好好呆着您不听,现在受伤了就安安生生地在医院住着,我一定尽快把诗落送到您面前,您说好不好?外公,您要相信我,我可是警察。”杜杼温吞着声音说着,语气里满是诱哄的味道,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孟之成文案沉默,眼睛在杜杼和阮姝身上打转,然后又望向阮晓黎,撇撇嘴开口:“我受伤的事情你就告诉这两个孩子没告诉别人?”
阮晓黎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告诉就听护士说你要出院。”
她的语气中全是埋怨之意,孟之成却乐了,眼睛眯紧,慢慢道:“他们不知道就好,就好……咱们赶紧回家。”
“爸!”
听到孟之成依然倔强地要出院,阮姝终于忍不住,低呼一声,“你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去,等医生全面检查,就这么决定了。”
孟之成愕然地望着阮姝,脸上添上几分不解:“阿姝……”
“您到病床上去,我去叫护士拿病号服过来。”阮姝以一个命令者的姿态说着,然后便给杜杼递了一个眼色,往病房外走去。
“大姨说得对,外公您就先住下。”杜杼扶着孟之成坐下,孟之成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之中。
“她竟然这么对我说话?”半晌后他才喃喃说道。
“她也是担心您。”
“你就住下来怎么了?凡事都有小辈担待着,用不着你操那份心,好好照顾自己就成。”阮晓黎也在一旁劝解道。
孟之成仍然是那副茫然地姿态,脑海中回响着初见阮姝时她躲在阮晓黎身后的模样,怯懦而又不愿向任何人敞开心扉,一转眼,呵……
“翅膀真是硬了。”他摇头笑着说道,神色中泛着几丝沧桑疲态,嘴角却微微上扬着,似乎有些满意,有些自得。
第二天是元旦节,阮姝有三天假期,便和阮晓黎一起到医院照顾孟之成,其余几人知晓孟之成受伤之后都急疯了,得知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上午孟辛齐、孟伶和杜青伟去公安局报案,局里的民警让他们不要担心,警方保证会竭尽全力寻找,让他们先等警方的消息。
杜青伟和孟子依年纪较大,熬了一晚上,身子也撑不住,去医院见孟之成果真没事就回到家里休息了,孟辛齐视女如命,继续发疯一样到处找她,孟伶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还将所有的罪过都算在她们母女三人身上,要是她们当年不进孟家的门,也不会出现如今的状况,孟伶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气冲冲地走了,任他一个人发疯。
杜杼捏捏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心口闷得慌,一夜之间,各种事故接踵而至,离家这么多年,他并不能很得心应手地处理私事,他宁愿去深山老林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蹲点,也不想面对现在这种糟心的状况。
而最关键的是,他今天还要上班。刑警元旦不休假。
杜杼在办公室里查证资料,江翌让他继续追查上次的爆炸案子,炸药的来源到现在都还不清楚,他查了下朱辛的个人资料,朱辛现年二十八岁,家境优渥,舞蹈专业科班出身,曾到意大利留学,学成归国后在市文艺团当一名舞蹈演员,TNT是三硝基甲苯的简称,材料极难获取,就算她花费多番周折弄到手,一个学舞蹈出身的女人,能够自己制作炸药么?
不能。
所以要么她有帮手,要么她是从别人手中买到的炸药。
杜杼拧眉沉思着,眼睛盯向朱辛的家庭地址,却在下一秒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声响动给吸引,杜杼眼睛瞥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身影站在一张办公桌前,垂眼望着地板。
“哎呀!这可是刘哥的宝贝!你是怎么搞的?”
警局的同事们都往那边走去,都忍不住出言埋怨道,只有杜杼眯着眼睛看着那身影,脸色难看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