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在她的耳边回响,“本座一直很羡慕,会流泪的生灵,因为,本座不会流泪呢……”
她又猛然记起那个兵败姑苏的人儿,他拥着阿九告诉她,自己走的是条死路,那条路上很黑很长,却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这是宿命吗?统一天下,就必定要毁了初佑大人的江山,阿九看着李煜失去了知觉,那是娘的还魂丹起了效果,李煜醒来,只会觉得那是一场梦的……
阿九站在床榻边上,手上的琉璃珠在放置在李煜心口的时候,那光芒越发的刺眼,有时候,阿九觉得遗忘也是一件好事情,初佑忘了,流年忘了,却只有她还记得往日里的种种,记得那每一次的生离死别。
阿九见了初佑两次亡国,殉国是他唯一的路子,那绝望的眼眸又似乎能够刺痛阿九的心,而这一次,南唐也逃不出宿命,女娲娘娘要听的,也只是初佑的一句“我错了”……可初佑的倔强让他一次次的回到那轮回道上,越走越远。
阿九忽然哭出来了,似乎是憋了千年的泪水,她一直都想告诉自己不要哭,可这一次,看着初佑,想起了那些往事,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的,伏在李煜的身上,感受着他的心跳,这曾经是阿九的执念,该放下了,可初佑对女娲娘娘的执念何时才能放下呢?
她与初佑两世夫妻,都没能在一起,这一次,却是那长相与她那样相似的周娥皇成为了他的妻子,这对阿九来说,是莫大的讽刺,她还记得国破之时,初佑总是在她的耳边低语,“好好活着……”那这一次,她是否应该告诉李煜,好好活着呢?
阿九走出厢房,看着那屋内的烛光摇曳,转而将目光看着那九天之上,那星辰璀璨,耳边只是响着流年的声音,“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可你说出来,本王就会为你解决呀!”她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这样的顾虑,流年能懂吗?
江州城春天的早晨气息一直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只是樊若水今儿早晨看着那街头行来的男子,便知道这个早晨可真是不太平了。
“樊先生!”流年看着樊若水躲避着他的目光,连忙出声喊住正欲离开的樊若水。
樊若水没有办法,只能走在那等着流年过来,流年快步的奔过来,还是如昨日一般的只身前来,一点也没有王爷的架子,“昨日多谢樊先生的救命之恩!”
樊若水点点头,无甚在意的模样,他早就知道夕颜这小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带着流年出去恐怕会对流年不利,于是一路上跟随,直到夕颜将手上的花粉洒出,迷倒了流年,她正自言自语着说,“分量是不是太多了呀?”
樊若水这才不得不出现,他一从那虚无之处出现,那夕颜就吓得躲在了那树后面,“啊,大人……那个,那个就是一些迷魂花粉,我没有伤人!”双手抬的很高,生怕樊若水一时看她不顺眼,就让她灰飞烟灭了。
樊若水知道夕颜这小姑娘虽然喜欢捉弄人,心却不坏,但想着这一次若不给夕颜一个教训,夕颜越发的性情乖张,将来可能真会犯下什么大错来呢!
“夕颜,你这妖孽还不快束手就擒,你这孽障终究是逃不脱魂飞魄散的宿命!”樊若水手中的灵符渐渐的散发着光芒,夕颜缓缓的走了过来,跪在樊若水的脚边,“大人,夕颜错了……”
樊若水看着夕颜这样,可怜兮兮的,恍然之间笑出声来,夕颜仰起头来,看着樊若水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有事的,对着樊若水磕了几个头。
“好吧,此事我帮你料理,只是若是日后你还这样,可就别怪……”樊若水手中的灵符还是特别的耀眼,夕颜连连道谢,瞬间就没了踪迹。
樊若水引的流年的四大护卫前来,而后在那客栈之中装神弄鬼的,让那几个护卫将丹药给流年服用,却没想到这年这么早就来他摊子上堵着自己。
樊若水连忙回道:“无妨无妨,都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
流年便趁势而道:“樊先生可还记得昨日在下与你说的那些话啊?”流年本以为樊若水救他是回心转意,可樊若水显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给夕颜收拾烂摊子。
樊若水知道流年这是真心实意的来请自己,就算是昨日被拒绝了,他也没有强迫自己,而自己辅佐赵匡胤本就是天命,而今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也算是长了脸面,他也就直说了,“到底是你要请我出山,还是你兄长,难道你不晓得,那姜子牙出山之时,可是周文王姬昌亲自抬的轿!”
作为一个下凡相助凡人,顺应天命的天神来说,一定的架子还是得有的,樊若水这意思可就很明确了,流年还不是那个能够请他出山的人,必须得是赵匡胤亲自来,这一国之君怎么能够深入敌国呢!樊若水这条件可就很苛刻了。
流年正要争执一二,就见到那对面的仙乐坊之内走出一个人来,流年顿时就将目光瞥向了这个女子,眼中难得露出那愤怒的火焰,忽然眼光看向那巷子口,那紧紧跟随着的四个人就往那女子看去,紧接着将那女子包围。
“樊先生,有空再聊。”流年打了个招呼,就往那女子所在的地方走去,那个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阿九妹妹的女子,不是夕颜又是那个?
夕颜才刚刚出了仙乐坊就被四个彪形大号团团围住,正想着自己怎么惹上这些人,就见到流年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慢条斯理的就是一句,“小姨子,可好?”那声音全是嘲讽。
夕颜这才想起昨日拉着流年喊着“姐夫”的时候,格外的甜蜜,听到流年这嘲讽,连忙低下头去,耷拉着脑袋,“姐夫,对不起呀……”
流年手一扬起,“带走!”冷冰冰的一句话,夕颜欲哭无泪。
流年不知道夕颜所说是真是假,可他总是要试一试,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把那阿九给逼出来!
李煜如在梦境中走了一圈,梦中的周娥皇问着他,愿不愿意离开这人世间随她而去,他似乎愿意,可周娥皇却不见了,迷迷糊糊的醒来,却是娘在他身边,“国主,你醒了?”阿九早早的就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了。
娘知道李煜对周娥皇情深意重,但周嘉敏,她必定是要为周娥皇报仇的,她缓缓的扶起李煜,为他斟了一杯茶,李煜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径直的将那杯茶喝的精光,那苦涩的味道能够暂时让他压住心中的痛苦。
“昨晚上,我梦到娥皇了……”李煜忽然开口,娘的手一顿,脸色有些转变,而后恢复了常态,转眸看着李煜,笑道:“是吗?宪姐姐居然愿意见你……”那言语之中对李煜全都是嘲讽的。
李煜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娘,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却在沉吟片刻之后,问道“娘,你恨我吗?”
“恨!”娘没有避讳,“可我知道宪姐姐不恨你,所以……我也就不恨你了。”娘叹了口气,全都是惘然惆怅,“宪姐姐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娘深吸一口气,很想哭却还是忍着,李煜的泪早在昨日晚上就已经流完了,“娘,随朕回去吧,马上就是娥皇的忌日了,你难道都不想回去看看吗?”
这一句话倒是说中了娘的心思,娘其实还是很想回去的,只是不想在那唐宫里头看到那个她并不喜欢的人。毕竟,周娥皇的魂魄一定是在那里的。
而且……娘还有需要做的事情。
夕颜整整消失了一天,阿九到处去找都这个爱闹腾的夕颜花,却在那闹市之中找不到人影,却在那仙乐坊门口,后头的樊若水忽然开口喊道:“阿九!”
夕颜转过身去,看着樊若水,疑惑的很,她和樊若水这几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好好的,叫住她做什么?“可是在找夕颜?”樊若水正打算收摊子回去,看着阿九这么焦急的,就知道她是在找夕颜。
阿九连忙走上前去,“夕颜去哪儿了?”她下意识的以为是樊若水没有放过夕颜,难不成夕颜现在就化为齑粉了!樊若水看了眼阿九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笑着摇摇头,“我可不会出尔反尔的。”
樊若水将眼光看向那仙乐坊外头的长廊之上,那雕花的木柱之上头,分明是贴着一张告示的,“是流年将夕颜带走的,可别赖上我。”
阿九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候,才连忙走过去,看着那上头分明是流年的字迹,“有些事情,总是要自己解决的。”后头的樊若水缓缓的开口,阿九忽然心头一颤。
流年在那客栈里头,守株待兔的就等着阿九,夕颜被绑在凳子上,本是可以用法术挣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