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便吧。”
流年看着她,却一时不忍下手,他知道不应该,可他就是不忍心,这只狐狸却是他在这万年间的第一个朋友。他不知道自己对于这只狐狸来说算是个什么,但他却觉得这只狐狸对他来说重要的很。
“你到底是做错什么事了,若是小事,本尊可以替你向女娲娘娘求个恩典,也就罢了……”流年还想劝说阿九,觉得阿九应该把那些心底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帮着自己分担,可阿九,就是阿九,宁愿第一个承担也不愿意连累他人。
“大人不必多言,阿九犯的本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大人莫要为了阿九这妖狐违了天规。”阿九眼角有些许泪水,对着流年之时却还是不害怕。
流年在那么一刹那是不忍的,可他不能为了阿九乱了火焰地狱的规矩,伸出手,闭着眼睛,就往阿九的胸口而去,妖是没有心的,但只要没了妖灵,就如同没有心一样。
阿九觉得那心口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消失不见,那蚀骨的痛楚笼罩在她的全身,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就连呼吸都是疼的……不对,这种感觉窒息的很。
“将妖狐打入地狱,受万妖刑罚!”流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不敢再看阿九一眼,阿九倒在那地上,全身都是酸麻的,流年那叹气的声音被阿九清楚的捕捉到。
流年后来才知道,阿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辛,流年总是在人间得到消息,然后再告诉那受刑的阿九,例如伯邑考被帝辛赐死,王玉顶替了她的位置,帝辛要重振朝纲,西岐却又姜子牙为相,开始伐商。
阿九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慵慵懒懒,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才能帮助帝辛,因为,她无能为力,这种痛苦一直纠缠着她,殷商和西岐注定会有一搏的。
阿九觉得最可惜的,只是她没有能力陪在帝辛的身边,帮着他度过难关,帮着他成就这天下霸业,能够还天下一个百姓承平天下,帝辛就可以重新回到天界了吧。
阿九不知道在火焰地狱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受过了多少刑,总之那日的火焰格外的耀目,她眼中都是那炙热的颜色,忽然之间,前头站着一个黑影,她知道是流年来了,抬起头,笑了笑,“大人最近似乎忙的很。”
流年已经有许多时日都没有来看她了,所以阿九才有此一说,若是往日里的流年,应该是要调侃阿九一句的,“怎么,想本座了?”可现在,他已经不在意的很。
“西岐兵马在朝歌城下,帝辛,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流年淡然的开口,似乎在说着什么并不重要的事情,阿九猛然抬头,眼中全是慌乱。
“完了……完了吗?”这天命还是改不了的,不管阿九是如何的努力,如何的用尽一切,她都不可能改变所有了,这一场赌博,是她输了。
流年其实很为阿九惋惜的,殷商虽有申公豹相助,仍旧无法打败他的师兄姜子牙,枉费了阿九不惜废掉修为来为帝辛的成汤江山重续龙脉,无用功呢。
“那帝辛是必死无疑的吗?”阿九忽然发问,那声音悲哀的很,似乎有点要失去所有的意味,帝辛要死了,离开这个人间,生生世世的堕入轮回之道,再无重回天界的希望。
流年点点头,“成王败寇,大抵就是如此吧。”帝辛是殷商之主,若是殷商天下败亡在他的手上,那帝辛应该是会殉国的吧,这是一个作为君王的责任呢。
阿九闭上眼,那泪还是从眼角溢出,一点一点的,在这火焰地狱,越发的冰凉,“帝辛若是不在人世了,我大概也要随他而去,大人,我真的,很想做人呢。”
妖若是要做人,比登天还难,流年知道阿九很想送帝辛一程,只是如今没了妖灵,又被囚禁在火焰地狱,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朝歌的。
若是这样做,阿九会快乐的话,他情愿违反天规一次,情愿随了自己的心一次,“阿九,你走吧。”
阿九抬起头,根本不明白流年这是什么意思,那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流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她猛然间看到流年手中那灵光显现,幽蓝色的好看的很,径直的往阿九胸口而去,那是……阿九的妖灵!
“本座让你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怎么,还不赶快走吗?”流年似乎很疲倦,那墨色的披风,在此刻越发的昏暗,他不看阿九一眼,只是让阿九赶快离开。
阿九对着流年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阿九此生此世都会感谢大人的恩德。”那泪落在火焰之处,那三味真火被那泪水戏耍,这是她为帝辛流的泪,却与流年无关。
阿九根本就不会知道的,流年这样做会有怎样的下场,天规从来都是那么的宽容,私放火焰地狱的囚犯,便是渎职,万年修为,又有何用呢?
阿九走出火焰地狱的那一刻,看着朝阳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步子虚无的落在云端之处,她飞翔在天空的时候,看着那山川流水,觉得格外美丽,阿九觉得,她大概是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么秀丽的山水了吧。
阿九已经抱了必死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活下去,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她缓缓的站在朝歌城中,十多年了,这儿没有了当初的繁华,那满目的萧条让她越发的感伤。
殷商,果然是要亡了吧!
“姐姐!”她转头看去,顺着那声音,正好看见王玉站在那枯树之下,“姐姐,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王玉飞奔过来,拉着阿九的手不松开,泪流满面,已经是多年未见。
阿九知道王玉如今是顶了苏妲己的名号,也知道这么多年
,一直都是王玉陪伴着帝辛,急忙问道:“玉儿,帝辛呢,他在哪里呀?”
王玉知道帝辛是阿九最在乎的人,更加知道如今殷商气数已尽,帝辛恐怕是没有命了吧。“姐姐,帝辛现在还没事,等着明日,或者后日,周兵打了进来,可能就说不定了吧。”王玉拉起阿九的手,笑道:“姐姐,随我来。”
王玉带着阿九往那城墙之上走去,城墙之上,能够看到外面的十万兵马,各路诸侯全都齐聚与此,只等着要帝辛的脑袋,阿九觉得绝望的很,但还是开口道:“玉儿,你说……要是周武王死了呢?”
西伯侯姬发造反之后,魂归九天,如今举着西岐大旗,在这个各路诸侯里充当首领的便是西伯侯的二公子,姬发,阿九曾经见过少年之后的姬发几面,那时候的姬发还是个少年,可如今,他却是能够争霸天下的君王。
能够过各路诸侯的首领,一定是有过人的本领,姬发一定是少年英姿,但若是群龙无首呢?王玉听到阿九的话,连忙抬起头,震惊的很,“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呀……”阿九沉吟许久,从唇中溢出那几个字,若是姬发死了,或许还能够一搏呢?
王玉连忙道:“姐姐,你这是疯了吗?如今殷商气数已尽,周武王姬发才是真龙天子,你若是再逆天而行,将真龙天子杀死,改变不了这格局不说,恐怕也会遭道天谴呀!”她眼中满是担忧,一定是要阻止阿九的。
阿九摇摇头,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乎了一样,道:“玉儿,我不怕天谴,我如今本就是待罪之身,就算是多担一条罪名,又如何呢?”
“姐姐,就算你不怕天谴,但周武王营帐之下都是有才能的将士,姐姐你虽然是千年修为,可要得手还是难上加难呀!”王玉满是担忧,她是真心实意的想为阿九打算的,只是如今的阿九被那爱恨蒙蔽了双眼,根本就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就如流年所说,狐狸的聪明已经在她的身上荡然无存。
“好好照顾大王,我马上就去周武王的营帐,刺杀周武王!”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后头有那熟悉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不是帝辛又是哪个?
十多年未见,帝辛还是那副样子,虽然添了些许沧桑,但眉宇间还是那样的俊秀,“阿九。”他叫阿九的时候让阿九觉得格外的好听,这么多年了,原来这么多年了。
阿九泪如雨下,不顾一切的飞奔上去,就在帝辛的咫尺之间,帝辛猛然伸出手,展开双臂拥住了阿九,“初佑大人,初佑大人……”
其实帝辛并不喜欢阿九叫自己“初佑大人”的,仿佛是在叫另一个人,但是如今,阿九就在他的怀中,那种感觉很温暖,这是一个能为他放弃所有的小狐狸。
他不知道初佑是不是喜欢阿九的,但是他如今想着,自己是希望阿九好的,不管出自什么原由,只是下意识的希望阿九好,不要再为他冒任何的险,他不值得阿九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