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蜀宫之中,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不管我再得宠,她们也只是表面恭敬罢了……”花蕊夫人说着有些感伤,只是看着阿九,那泪痕格外的醒目。
这样的花蕊夫人也是绝美,可阿九怎么看不出来,孟昶不是她的良人,他不过是看中了花蕊夫人的皮相,这样的宠爱终究会有消散的那一天,可花蕊夫人似乎明白清楚的很,但她对孟昶还是不能够有一点的不上心。
就算是没有爱情,也是有报恩的思绪在里头。
阿九不知不觉的就想起了那么一个人,她笑了笑,却是苦涩无比,席地而坐在那羊毛毯子之上,“曾有一人,以舍弃所有来爱我,却不肯与我说一句,他到底放弃了多少,甚至,看着我去爱别的男人,看着我为了别的男人伤心落泪……”
花蕊夫人静静的听着,似乎觉得自己和阿九是一样的可怜人,她知道阿九说的都是真的,因为那眼眸深处是纯洁的,和后宫中别的女人是那么的不同,花蕊夫人伸出手,为阿九抹去泪痕,“那他呢……”那样轻轻的开口,想要知道这世上最爱阿九的男子如今在何处。
可阿九沉吟了许久,忽然呼出了一口气,只是最简简单单的一句,“他死了……”
花蕊夫人仿佛能够感受着阿九的痛苦,就连呼吸之间都是说不出来的痛楚,阿九伏在花蕊夫人的怀间,似乎是寻找到了那么一丝的温暖,在一个凡人面前展露了自己所有的弱处,显得那么的无助。
花蕊夫人只是轻轻的拍打着阿九的背部,似乎并不想要说什么话来宽慰阿九,只是莫名的希望阿九能够从中解脱,那样一个男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阿九直到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了这个最恐怖的事实,他曾经是那么一个孤傲的神尊,那样的劝阻自己在七情六欲之中迷失了方向,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万年修为来为自己说明爱的真谛,而那吴越战场中间他舍弃所有,还是为了她,没了仙骨,没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
流年原以为自己是不会重蹈复撤的,可阿九真正有危险的时候,他是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的……
阿九在这人海茫茫之中,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够找到流年的,而今蜀国已然是要不保,花蕊夫人名声在网,恐怕难免会遭了毒手,阿九莫名的,想要保护这个这乱世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阿九站在那屋顶之上,高耸入云间,似乎能够仔仔细细的看着那星辰璀璨,一阵夜风袭来,居然还有些许凉意,阿九打了个哆嗦,正准备回去休息,忽然在那夜空之上划过一个人影,显然是冲着那蜀宫之内最高处的宫殿而去。
寻常妖孽,是没有胆子来皇宫里头作恶的,阿九连忙飞身上去,想要追赶上那个黑影,就见到那妖孽往那孟昶的寝宫而去,阿九缓缓坐在那房梁之上,却见到一个穿着黑衣,却连人形都没有修好的鼠精站在那龙榻之前,想来也不过一二百年的道行,阿九正觉得奇怪,这样道行低微的小妖都能自由近处皇宫的时候,就见那鼠精在那放着宝物的陈列架上双眼放光。
原来是个贪财的……阿九不由得在那屋梁之上喊道,“你这鼠辈,好大的胆子。”
那鼠精怎么也料不到这人间皇宫里头居然还有同类,连忙往那声音的源头看去,正见这那屋梁之上,赫然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他根本就嗅不到妖气,自然不知道阿九是人是妖。
“你这小女子,简直就是多管闲事!”那鼠精壮了壮声势,阿九缓缓的落在他的眼前,他也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只是手上的那个白玉香炉却没有撒手。
“此乃不义之财,你不过是个道行低微的小妖,怎么来皇宫盗取?”阿九对这鼠精也没有敌意,先礼后兵的也想先让鼠精将财物归还,人妖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这皇宫重地向来都是有龙气护佑,所以一般的妖孽都不敢近前来。
那鼠精听此,显然是振振有词的模样,“这蜀国龙气不再,数月后便将亡国,我趁机来拿些宝物,有什么错处!”看向阿九的时候,却看不出阿九的来头。
阿九知道宋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可也没有想到如此之快,忽然记起上次孟昶说什么宋贼偷盗东西,如今见到这偷宝物的鼠精,自然有些起疑,便问道:“早前说什么宋贼宋贼,难不成也是你?”
鼠精听此连忙解释,不能让阿九污蔑他,“我做事向来敢作敢当,上次的的确确是宋人来蜀宫,说是偷盗什么唐朝的传国玉玺,只是这蜀国里头那里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空手而归罢了!”
阿九也不管其他,径直的旋身而去,正好将那白玉的香炉给捧在手上,放回原处,“如今蜀国还没有亡国呢,你如此做,岂不是败坏了我们妖类的名声。”
鼠精这才看清楚阿九这动作十分的凌冽,显然不是道行低微,连忙遁入地下,不见了踪迹,阿九却在想着唐朝的传国玉玺。
昔日唐朝亡国,那玉玺也不知道去了那个国家,虽然最后可能的是传承一脉的南唐,但一指不定被别的国家趁乱掳了来,宋军不过是想在攻打蜀国的时候就将这玉玺确定下来,以免到时候兵荒马乱的,又不见了踪迹。
宋军眼中只有这东西,对别的宝物视若无睹,也真是个厉害人物,阿九猛然想起赵三,那个行事诡异的宋国人,这事情一定和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阿九还想问问那鼠精别的事情,他却早早的就逃跑了,其实有的事情,还是这样的小妖能够了解,阿九虽然不知道人间的战事,但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宋军已经不远了。
阿九走在那空无一人的皇宫内院,偶尔有蛙鸣,让他的耳朵越发的烦闷,阿九看着这奢靡的宫殿,忽然想到他这宫殿的结局,各国吞并之间,总是如此,就如,当年的吴国。
此刻五百里之外的山野之地,那帅帐之内烛光轻摇间,一个身穿戎甲的男子正看着川蜀之地的地图发呆,才过而立之年的他在这深夜之中仍旧没有睡意,托着下巴,眼光不禁的放在了晋阳城中。
“报!”忽然有个士兵直直的冲了进来,“皇上,晋王殿下的信使回来了!”
这营帐里头的,正是宋朝皇帝赵匡胤,他少年时候就已经从军,打过的战役不计其数,而后黄袍加身,将后周朝廷变成他赵氏天下,此次进军川蜀,便是带了自己的弟弟赵光义前来,让其先进晋阳城打探一二。
“快传!”听到是赵光义的信使,赵匡胤欣喜异常,知道可能是自己弟弟已经得了手,他走了过去,坐在正位之上,看着那外头缓缓行来一个民夫打扮的武将。
这千里迢迢的,紧赶慢赶已经是累到极致,赵匡胤连忙起身相迎,“怎么样,那蜀宫里头是否有唐朝的传国玉玺?”
那人本要行礼都被赵匡胤拦住,便连忙道:“我等跟着晋王殿下在那晋阳城中待了许久,趁着那孟昶去了城郊玉佛寺,宫中没有了太多防备,才进的孟昶书房,却没有找到什么传国玉玺。”
赵匡胤难免失望,但也不露平常,“平安就好,对了,光义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晋王殿下和余下的人正在往回赶的路上,殿下是怕皇上着急,所以特派末将先来报信!”那人对上赵匡胤的时候,恭敬异常。
“好,那就请将军快去休息!”赵匡胤看着那人的确是累得不轻,连忙吩咐着人将他带下去,嘱咐他们好生照看,自己则还是看着那赵光义早前潜入蜀国之时画的蜀国地图。
可他现在想的,却不是晋阳城,而是这传国玉玺,若是不在蜀国,那就一定实在南唐了……
南唐?赵匡胤忽然想到了那个在绝美的女子,似乎在那夕颜花花畔飞舞着,银铃般的笑容似乎让任何的男子都可以为她失了心神,赵匡胤闭上眼的时候,都是那个女子的样貌。
“若,你以天下为聘,我就嫁你……”可天下哪里是那么好打的呢,赵匡胤的天下已经置于他的掌中,可那女子却已经不在他身边,永永远远的离开了。
赵匡胤忽然走出那营帐,看着那满天星辰,忽然叹了口气,手中的一袭红袖已经旧的褪色了,他正张望着那个蜀国,战争就要开始了吧,他终究还是不能对南唐下手的,不是吗?
蜀国没有传国玉玺,那么宋军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忌讳的了,第二日清晨,就兵发晋阳城,赵匡胤发兵五万,分两路攻,自己率北路步骑三万出风州沿嘉陵江南下,令刘光义为归州路副都部署,曹彬为都监,率东路步骑两万出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