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后将怀中那归降书拿了出来,上头还有全师雄的帅印,绝不有假。
倒是阿九,口说无凭,赵匡胤想着阿九是斗不过孟太后的,却看着阿九将那归降书拿了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全师雄营寨中的帅印,根本就是缺了一个角。”
阿九将那归降书摊开,那帅印之上完完整整,没有一点痕迹,赵匡胤立即反应了过来,“难道,这帅印是伪造的?”
孟太后脸色苍白,怎么也没有料到会败在这地方,阿九步步紧逼道:“芙蕖虽然不知道孟老夫人是怎么得到这份归降书的,但这确实是全师雄的帅印不同,全师雄的帅印此刻就在芙蕖手上,可当面对证!”阿九眼神凌冽,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孟太后猛然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老身也是被人蒙骗。”事到如今,孟太后根本就没有了筹码,只得认罪,一句受人蒙骗也不能让赵匡胤对她如何。
赵匡胤不由对阿九欣赏起来,赞叹的看了阿九一眼,随之道:“孟老夫人必定也不是故意要陷害晋王殿下的,罢了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赵匡胤做事的一向原则,孟太后被人搀扶着回了秦国公府,临走的时候,却看了阿九一眼,让阿九不寒而栗。
流年一直在旁边看着阿九,看着她口若悬河,看着她据理力争,看着她……欺骗世人。
“光义,你怎么不早早说那帅印之事,你就少了一日牢狱之灾呀!”如今金殿之内都是自己人,赵匡胤也就不顾虑那么多,快步的走下石阶,拍了拍流年的肩膀,满是担忧。
流年却一笑,“大哥,我根本就连那全师雄的帅印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呀。”那眼光却看向那正中央大获全胜的阿九,满是宠溺。
赵匡胤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忽然大笑起来,转过身去,“好个芙蕖,将我们所有人都给骗了。”
阿九连忙走上前去,“请皇上饶恕芙蕖欺君之罪。”
“无罪无罪。”赵匡胤如今倒是得感谢阿九为他的弟弟戏耍了冤屈,看着阿九蒙着面纱,问道:“你当真是不堪颜色,所以不敢用真面目见朕吗?”
流年下意识的挡在阿九的身前,赵匡胤见到他这细微的动作,也不甚在意,只是一笑,他向来将他这个弟弟当作至亲来看,而今看到有个如此聪慧的女子在他的身边,自然更加放心,“好了,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今儿晚上庆功宴,芙蕖姑娘也来吧。”
赵匡胤此言。已经是将阿九当作了自家人,流年不好推辞,知道替阿九答应了,拉着阿九的手,连忙走出金殿,一刻也不停留。
连皇城都没有走出来,流年便狠狠的将阿九甩开,“本王不是让你好好的待在赵普府里吗?”那样生气的目光之中,阿九却能找到许多的关心,她知道流年只是害怕她发生什么危险。
阿九伸出手,缓缓的握紧流年的手,那眼中只有不舍的与眷恋,“大人,你还记的阿九说过的话吗,我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尽管知道总有一天会分开,可是阿九还是想要好好的把握与流年的每一日,不论生死。
流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阿九凌乱的发髻理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傻丫头。”笑起来的时候无奈的很。
流年的晋王府就在汴京的闹市之中,阿九跃下马来,面纱忽然随风扬起,渐渐的不见了踪迹,阿九回过神来,看着流年,流年却忽然伸出手,眼光略有些迷离,“本王似乎,是认识你的……”
阿九连忙躲闪着流年的触碰,步子后退几步,低着头,心虚得很,“大人开什么玩笑呢,你当然认识我呀!”
“不不不……”流年连忙摇头,“本王不是说那种认识。”忽然之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随之将阿九带入府邸,早就有人在门口守候。
“三公子回来了!”那管家的李叔一喊,那晋王府中的人全速都出来迎接流年。
阿九却只知道流年只有个大哥赵匡胤,可为何大家都喊他三公子呢,她拉了拉流年的衣袖,小心的问道:“大人,怎么他们都喊你三公子呀?”
流年沉吟片刻,转眸看向阿九道:“本王本是有个大哥的,只是幼年早夭,所以本王家中排行老三。”王府中人都是当初赵府的旧仆,所以都不避讳,都喊三公子。
阿九点点头,被流年拉着往里头走,对着李叔介绍道:“这位是阿九姑娘,本王的红颜知己,吩咐下去,好生照顾,”
阿九能够感觉流年在介绍她的时候是犹豫了很久,红颜知己?这个定义似乎很广义,说不定流年随便在街上拉着一个女子也可以说是红颜知己呀,莫名的觉得不舒服。
流年向来跟着军队南征北战,晋王府内根本就没有女眷,他也向来不带女眷入府,李叔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就已经能够明白流年是什么意思了。
李叔连忙吩咐着人给阿九收拾房间,阿九则跟着流年在王府里头闲逛,流年似乎是想带着她熟悉熟悉环境,所以不停的为她介绍着王府里头的阁楼瑶台。
晋王府乃是赵匡胤钦赐,必定是雕栏玉砌,可好在赵匡胤向来简朴,所以也不能让自家弟弟太过奢靡,里头虽然建筑精致,但是摆设却极为普通,比起花蕊夫人的芙蓉宫可是差了许多。
流年看着阿九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似乎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可他哪里知道阿九就自天界而来,什么没看过,不过是不甚在意而已。
阿九走在那亭子里,俯下身去,似乎能够看到那荷花池中有些许红鲤鱼,好看的很,“这是你养的?”阿九莫名的开心呢,女娲神殿也有泉水,里头的锦鲤也很好看,只是那里头的鱼陪伴女娲娘娘良久也是有仙骨的,所以阿九不敢随意的去招惹。
“本王很少在府邸,所以也不知道,这里头养着鱼呢。”流年顺着阿九的目光看去,果然是红鲤鱼在里头游动,隐隐的荡起波澜,看着阿九笑着,自己也很快乐。
“阿九,你……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呢?”流年犹豫许久还是问出口来,他记得阿九说过要去南唐,她是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的,可他与阿九相处了这么久,这辈子第一次会觉得不舍得。
阿九回过头来,看着流年,沉吟许久,“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的眼中全是坚定,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流年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那南唐?”
阿九本想着去南唐也只是为了找流年,而今流年就在她的面前,她又要去找什么呢,不过流年说到南唐,阿九立即问道:“阿九虽然不懂什么兵发国事,但也知道蜀国在那川蜀易守难攻之地,你们不是应该攻打南唐吗?”先易后难,那是向来的常识,得到了南唐,便是得到了经济命脉,也就不怕没有粮饷,到时候统一天下还不是信手拈来。
流年也不想避讳什么,虽然不愿意回答,但这是阿九在问他,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当日本王与赵普确实是如此劝说皇上的,只是……皇上对那女子有过承诺,是绝对不会动南唐的。”
流年一声嘘叹似乎对赵匡胤的无奈,但想起来这也确实是让人生气,为了已经死去的女子,流年是觉得赵匡胤疯了的。
赵匡胤一向信守承诺,阿九知道,特别是对心爱之人,承诺便会一生一世,他答应了“宪儿”不会兵犯南唐,此事就比较棘手了。
统一天下,本就是阿九要帮助流年所做的事情,难不成因为赵匡胤的执着而有什么变故?
那么一切都是要从“宪儿”入手,阿九连忙问着倚着木栏的流年道:“那个‘宪儿’到底是什么来历呀?”
这一次倒是难倒了流年,不是流年不肯告诉阿九,而是他对这个“宪儿”也是一无所知,只道:“当初皇上还没有从军只是游侠儿的时候,曾经去过南唐,似乎就认识了‘宪儿’,但却没有在一起,而后皇上来了中原从军,靠着军功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阿九听着却不觉得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还是试探着问道:“她是什么时候逝世的?”
“就在我们攻打蜀国的前几个月,本王只知道她贪图那图荣华富贵,嫁给了别的男子。”流年叹了口气,似乎为自家大哥觉得不值当,倚着木栏,看着阿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在乎荣华富贵的女子怎么可能让赵匡胤爱了半辈子,一定是有别的故事,只有将这份执念驱除,才有可能让赵匡胤兴兵伐唐,阿九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阿九,你怎么对南唐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呀?”流年忽然开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