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慧心无能,没有照看好小姐。小姐昨个夜里喝醉了,半夜吵闹着要去找公子爷,找到这边院门口,当时夜色深了,只看见有个黑影,扑向小姐,我心里一急,害怕伤了小姐,就踢了一脚,听见斑虎叫,才知道是踢错了。”
慧心跪在地上,磕头就跟小鸡吃米的节奏差不多。
“我当时害怕,不敢声张又以为没人看见,就拉了小姐回去。小姐她醉了,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我无心踢了斑虎。我知错了,我不是有心伤它,也敢伤它呀。求老夫人饶了我吧。”
斑虎,在吴氏老夫人眼里的地位比起来,似儿还不如它,何况是一个做粗使的丫头。说这只猫是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一点不为过。
平时,吃的鱼是特意派人捉来的鲜活小鱼,肉要嫩,刺要软;它脖子上的金铃铛一只也值几百钱,能顶得上这府里头管事大丫头一年的月例钱。老太太专门派一个伶俐地小丫头伺候这只宠猫,毛要时时梳得,根根油光水滑。给它身上披一件锦绣五福衫,那是城里手最巧的成衣铺师傅给它量身定做的。
可以说,在这张家府门内,这只猫被当做神兽一般深受爱戴,除了斑虎,也没有人敢再养别的猫。
老夫人拿着斑虎的金铃儿,指着慧心,雳声问,“斑虎呢,你把它弄哪里去了!”这斑虎就算是死了,也该有个尸体吧,现在只见铃铛不见猫,老太太不能善罢干休。
“你说,斑虎在哪儿?”
慧心吱唔了,“我……我扔了,扔在……呃……那个……”
似儿一闭眼,这下真的完了!
“你敢扯谎,你为你主子,扯这些鬼话来骗我!”
“我没……不敢呀……”
慧心才张嘴妄图分辨开脱,吴氏夫人扬手亲自给了慧心一记耳光。“啪”得一声,响在似儿耳边,似儿心一紧,再也不能做无所谓态度处之了。
“别扯了,穿了,说谎话没用。”看老太太这架式,是想为那只猫报仇血恨,一命偿一命,让慧心代替受罚,那不是好汉所为!。
“我认了,我踢了那只猫,踢了一脚,就踢飞了!然后就走了,根本没管它,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反正踢了就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豁出去了我这条小命,赔不起你呀。
似儿摆出无赖的态度,伸手拉慧心起来,慧心硬是不起,怎么说做丫头的没挡住主子闯祸,也是丫头的罪过,她一直跪着,嘴里还不停着:“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吴氏夫人算是看明白了,似儿在这跟她耍无赖,她眉心紧锁,似乎连问也不想再问她一句,沉声唤道:“来人,请家法!”
“夫人,饶命呀。”
似儿抢身向前,身子一挺,:“要受罚我自己来,没她什么事儿。”
“两个一起罚!”
吴氏夫人声音冷冷下令。
“是!”
老太太身后立刻应声出现了四个虎背熊腰的管事婆子,长像凶恶,老太太找她们,专门是为了吓唬住不服管教的人。
“饶命呀!老夫人!”
似儿听着慧心嚎得如丧考妣,面子上感觉十分难堪,简直是给她丢人。
似儿嘴上嚷嚷着,“这只猫的命我来还!”可眼见着,执事的婆子们抬上家法,腿肚子开始抽筋儿,声音打起颤儿,脚底下就不由自主地向外出溜儿。
奶奶的,那么粗的鞭子呀,那么恶的婆娘,不跟你们玩了。
“谁敢打我?我爹爹回来了,你们等着瞧,除了我爹谁也甭想打我。”
一边嘴里说得咋呼,一边脚尖急转向外就跑。
不过为为时已晚,执家法的婆子,不是吃素的,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似儿被包围在中间,四个人八只手,给她来个五花大绑,绑了个结实。她就是立马长出两只翅膀,也甭想再脱身。
好死不死地,她还宿醉未醒,要不是这酒劲儿没消,凭她怎么会让几个只有蛮力的婆娘给困住,还绑得跟侍宰的猪似的。
看来今天是再劫难逃了……
上面是铁面无私的老太太,下面是看她被打得有多惨笑得就有多欢的甲乙丙丁,昨天她祸害了多少地方,就有多少人等着看她上演一场,热热闹闹的笑话。
没想到,爹爹大人都回来了,她这个名不副实的张府大小姐,还是让人任意宰割。
“爹啊!爹爹救我!”似儿扯着嗓子嚎叫。
好汉不吃眼前亏,生死面前节操算个屁!
“救命呀!”
“有力气的话,不如喊饶命。”为首的婆子,‘好心好意’地提醒似儿,“服个软儿求一求,求夫人饶了你呀,喊救命没用。”
“哼!”似儿冷哼一声,斜眼瞪向她。士可杀,不可辱!岂能求饶,让旁人看笑话。
“你有自知之明,就不要喊饶命。”
吴氏夫人终于展现出对自己孙女的了解以及理解,这也是多年和似儿‘和平共处’下来的经验总结。
张似儿就是只死鸭子,皮肉烂了,嘴还是死硬。
“执行家法!”
“是!”
“爹----”
此时此刻,似儿宿醉的酒劲儿,彻底醒了,这场危机的凶兆从昨天清晨就初露凶象,只是她迟顿未觉而已。
原本应该是她有生以来,最得意,最开心地一天,却又是她最惨痛,最伤心的一天。
虽然张似儿的确是爹爹不疼奶奶不爱,虽然她对于‘娘’这种只存在别人家的物种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爹爹这个真实存在于她幼小心灵中神圣存在,似儿寄与的感情是无比深厚地,爹爹也是她无比崇拜地。
似儿敞开喉咙,不要似命地嚎叫:“爹爹快来救我!”
站在松年斋正厅上的所有人,看着她被架上板凳都一副特解气的表情,没一个人会去求个情。
慧心早就吓得只顾得上磕头,求老夫人饶了她的罪过,哪还顾得上似儿。
“似儿,你闭嘴!”一个属于男子清朗的声音,进来的是张飞,说这话的正是他。
“母亲,别为小事大动肝火,您为似儿这孩子操心这么多年,是儿子让您受累了,以后我会好好教育她,您就把这件事教给我来处置吧。”
吴氏夫人,恨意难平,瞪了一眼缩着脑袋装死的似儿。刚刚还在她面前大呼小叫,没规没矩的撒野,这会子见了她爹,小刺猬就立马化身小白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