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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玉锁山月夜擒赤木 临济城智赚张守躬(1)

话说李泌用计袭破了宝鸡城,使唐军很轻易地消灭了叛军五万人马。捷报传到灵州,唐肃宗很是高兴,下旨嘉奖了李豫、李泌和他的部下将领,然后移驾凤翔,就近准备争夺长安城。

且说郭子仪率主力大军向东前进,他们越过古长城,进入晋西北,然后攻向晋南。叛军在河东的兵力有限,郭子仪很快就扫清了各城镇残敌,十月底已兵临井泉城。井泉是晋南的一个重镇,收复井泉,叛军在河东的军事力量就会彻底瓦解。

井泉的叛军刺史叫田庆良,是安禄山的重臣田承嗣的侄子。配合守城的大将叫呼儿赤木,也是一员悍将。他们闻知郭子仪的大军已到河东境内,便收缩兵力,把井泉外围的驻军都招进城内,严守井泉城池。

唐军的前部先锋高峰寒、副先锋薛小鱼二人请令充当先锋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率领三千兵马先行到达晋南。进入井泉界内,他们便派人向郭元帅请示方略,是安营还是继续前进。郭元帅带来了八个字的命令“度地安营,等待全军”。

他们二人自当了先锋官后,已经任职了几个月。先锋官的任务虽说辛苦,但二人格外卖力,也充满了好奇之心。郭子仪每到一个地方便教他们如何排兵列阵,如何安营扎寨,布置侦骑,防敌偷袭。他们也学会了选择安营的地点必须依山傍水、地形较高,禁忌无水源、地势低洼的地方;在平原地带,要依靠林木,视野开阔;如果是长时间屯兵,四周要深掘堑壕或以木、竹扎栏;若临时宿营,也要安放鹿角,抛撒铁马,防敌劫营;哨兵自不必说,侦骑要四面放出,侦察左右前后的地形地物,是否有敌人在周围活动,并且布置暗号,下达口令等行军知识。

离井泉城还有五十里的路程,高峰寒选择了一块地方作为整个大军的营地。他大致规划了一下各营驻地:哪个是前锋的营地,哪个是后军的营地,哪个是左军的营地,哪个是右军的营地,中间地方是中军大帐,也就是元帅的驻地。完全按照阴阳五行学说的原理度量好方位,安下营寨。

按地域分野说:东方苍龙,配以天干,为甲乙木,插绿色旗帜;南方朱雀,为丙丁火,插红色旗帜;西方白虎,为庚辛金,插白色旗帜;北方玄武,为壬癸水,插黑色旗帜;中央戊己土,插黄色旗帜。大营四周栽上栅栏,掘成堑壕。然后命令士兵就地取材,砍下树木,做成木马、鹿角,以木为城。木马外边又抛撒了铁马,并设置刁斗号灯,中军大旗。用了一天的工夫,基本安营完毕。

黄昏时分,郭子仪率大队人马到来,高峰寒和薛小鱼齐出营门迎候元帅。郭子仪站在营门前看了一会,又进入营地各处走了一遭,满意地点点头。

他回头命令众将,把没有搭完的帐篷和炉灶尽快各自完善,然后到中军大帐议事。

晚饭过后,就听军中响起一通鼓声,鼓声过后,中军官柏良器高声喝道:

“元帅升帐啰!”众营官佐将领纷纷走进中军大帐,听候元帅将令。

元帅升帐,众将伺立两边。郭子仪端坐帅位,命中军官柏良器点卯。三卯点完,众将到齐,他威严地向将士们扫了一眼,然后道:“诸位将军,本帅自奉命率军出征以来,和众位将士共同浴血奋战,平定了十七个县城的叛乱,基本消灭了河东匪祸。眼下河东境内唯有这座井泉城贼众甚多,易守难攻。并且东边五十里有绛州城,西边七十里有临济城遥相呼应。据细作来报,井泉城内有十万兵马,由呼儿赤木、田庆良率领。本帅闻听呼儿赤木有万夫不挡之勇,此战如何打法,此城如何攻法,请众将军同议。”

郭元帅话音刚落,就听一人说道:“元帅,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呼儿赤木也不是三头六臂,元帅派末将明日打头阵,先杀了呼儿赤木,然后再攻城,必然唾手可得。”郭子仪举目一瞧,是左军神武卫将军虎大成。他一脸虬髯胡须,四十开外年纪,也是本营的一员虎将。郭子仪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元帅府行军司马崔漪说道:“元帅,下官以为应谨慎从事。兵书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明日先和敌军见上一阵,探探敌人虚实,捎带也观察一下井泉城的周围形势,下一步再请元帅定夺。”

郭子仪听后点点头道:“此话有理,明日五更造饭,天明拔营,寻找开阔地带,布好阵势等待敌人。秦良将军,你明日坚守大营,防备敌人偷袭。郭晤,你带一千人马,明日出营后可伏于后山上,命士兵来回奔跑,以荡起尘土,迷惑敌人。其余众将随本帅出战。”众将齐应一声“得令”,便各自退出帐外。

第二天日出时分,郭子仪的人马已到井泉城下。他看中了城北的一片开阔地带,这里杂草丛生,有一片稀疏的树林,便于立阵,便传令下去,就在此地排兵布阵。他和众将领骑马到一山冈上,仔细观察着城外的地形。此城在一山坳里,四面多为高山,距城三四里远。城东门外有一山包,上面长满野草树木。他心里突然一动,已是有了主意。他率领大家回到阵上,命人向城内射了一封挑战书,等候呼儿赤木出城交战。

呼儿赤木正和田庆良商议军务,守城的兵士向他禀告:“城外大唐兵马已经布好阵势,等待将军出战,这是他们送来的挑战书。”

唐军前来攻城的消息,呼儿赤木和田庆良他们早已得知,只是如何应敌,二人意见不一。呼儿赤木是员悍将,性格急躁。他正瞪着两只环眼大声嚷嚷着:“咱把绛州和临济的兵马秘密调来作为伏兵。呼某正面和郭子仪交战,两支伏兵出其不意从后面突出,三面围住郭子仪,将他歼灭于井泉城下,此主意如何不好?”

田庆良摸着颌下的短须,慢声细气地说服呼儿赤木:“呼将军的主意虽然好,但你能料到郭子仪就没有这种想法?他打了一辈子仗,对我方的底细他能不清楚?万一他知道绛州和临济的兵马调出,他乘虚而入,夺了这两座城池,井泉便成了孤城。再说丢了绛州和临济,咱们也无法向皇上交代啊!”

呼儿赤木觉得田庆良的话有些道理,便不再坚持,态度有些缓和地问道:“那依田大人该怎么办才能退了唐军?”

“田某以为还是应深沟高垒,避免出战,速派人向皇上告急,请求增派援兵,这才是上上之策。”

呼儿赤木是契丹人,也是安禄山范阳起兵时的旧将,号称“云燕十八骑”

之一。虽说生长在中原大地,但是契丹人好战的性格丝毫没有改变。他脾气粗暴,仗着一身好武艺,又有惊人的臂力,哪儿能忍受唐军的扣关之辱。听了田庆良的“高见”,他噌的一下子蹦起身子嚷道:“什么狗屁馊主意,你坐镇城头,看呼某如何破了郭子仪。”

正在此时,士兵进来禀报军情。呼儿赤木立刻起身,气呼呼地走出去,随即点齐十多员大将,三万人马,鸣炮出城,迎战郭子仪。

呼儿赤木率军奔到阵前,他见唐军已排好阵势,便把手中的狼牙棒向空中举了三举,身后众军卒立即向两边散开。旗牌官拍马出阵,将手中的红、绿两面旗子左举右绕,三军人马立刻排好了阵势。两阵对圆,左右两翼弓箭手射住阵脚,跟着战鼓响了三遍。

这边唐军阵上,旗门开处,郭子仪顶盔挂甲,跃马出阵,身后排开了十员战将。中军官柏良器扬鞭高喝,要敌方主将出阵答话。

叛军阵上呼儿赤木跃马出阵。他黑盔黑甲,四十多岁年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大,相貌威猛,手提狼牙棒,胯下乌骓马,真如楚霸王再生矣!郭子仪一见,猜他是呼儿赤木,便高声问道:“来将可是呼儿赤木?”呼儿赤木答道:“既知我的大名,何敢来犯我城池?”

郭子仪大笑道:“真是恬不知耻!尔乃一胡人,反叛朝廷,祸害百姓,攻城掠地,屠杀人民。而今,四海之内皆我大唐土地,尔等一伙不过是乱臣贼子,怎么说是你的城池?安禄山叛贼乃跳梁小丑,他的末日就要到了,你不要执迷不悟,何不下马投降?”

呼儿赤木答道:“想必你就是郭子仪了?我大燕皇帝顺天应命,改朝换代,取唐而代之。如今燕、唐两家势不两立,吾岂能投降你们?休要多言,快快放马过来,我和你大战三百回合。”说完飞马直取郭子仪。

旁边恼了虎大成,他飞马纵矛杀向呼儿赤木。呼儿赤木乃是性急之人,两人更不答话,举起兵刃便战在了一起。呼儿赤木使一根狼牙棒,力大棒沉,恨不能一棒将虎大成打下马来。虎大成也是征战多年的骁将,举矛拆招,狠刺猛杀。

两人战了三十多个回合,虎大成渐感力气不佳,便拖矛败回阵来。这边高峰寒飞马出阵,挺枪迎向呼儿赤木。两人枪来棒往,战至三十多回合仍不分胜负,高峰寒便思量用冷箭赢他,拨转马头向西便走。呼儿赤木从后赶来,高峰寒忙摘弓取箭,看得真切,一箭射来。那呼儿赤木心里早有了防备,看见一支雕翎飞来,便闪身躲过,追至高峰寒身后,一棒砸向高峰寒,高峰寒急忙闪身躲过,狼牙棒却扫中了白龙马的后跨。那马一声嘶鸣,后腿跪在地上,将高峰寒掀落马下。幸亏高峰寒练得一身功夫,急忙将身子斜向外飘,双脚立地,随即挺枪刺向敌人。

呼儿赤木见高峰寒战马受伤,挺枪步战,心中大喜,便舞动狼牙棒狠命向高峰寒砸来。高峰寒自幼练习武功,身体极为灵便,腾挪跳跃,反而感觉比骑在马上方便,便步战呼儿赤木。

这时,唐营中又飞马出来一员大将,接住呼儿赤木战了起来。高峰寒一瞧是柏良器,便拖枪跑回本阵。

柏良器使一杆虎头枪,枪法娴熟,刚刚能抵住呼儿赤木。二人战至七八十个回合,呼儿赤木愈战愈勇,柏良器已是险象环生。

郭子仪一见此情景,便知柏良器不是呼儿赤木的对手。便命军中筛起锣来,召回柏良器。他自己跃马出阵,高声叫道:“呼儿将军,你果然武艺高强,本帅想和你大战三百回合,又怕你说我用了车轮战法,本帅胜之不武。也罢,你先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和本帅一决高下如何?”呼儿赤木连胜唐营三员大将,心中好不高兴,便高声笑道:“郭子仪,你一把年纪了,本将军杀你于心不忍,你还是让年轻人来送死吧!”郭子仪冷笑一声道:“好,那就领教了!”说完,两腿一夹坐骑,“玉狮子”一声嘶鸣,扬起四蹄,直奔呼儿赤木。

呼儿赤木常听人说郭子仪的枪法天下第一,心里很不服气,今日战场相遇,正好印证一下他到底是天下第一,还是浪得虚名。二人一交上手,便不是三五十个回合能见输赢的。呼儿赤木力大棒沉,每棒都用足了力气,恨不能一棒将郭子仪打落马下。郭子仪沉着冷静,每逢对方的狼牙棒砸来,至半道他便举枪挡开,并不空费力气,跟着便向对方连扎三枪,上扎敌人前胸,中扎敌人腰眼,下扎敌人坐骑,往往使敌人措手不及,这就是他独创的“郭家枪法”。

战至一百回合后,呼儿赤木脑门上已经见汗,有些力不从心。郭子仪反而加大了进攻的力度,枪枪犀利,招招狠辣,杀得呼儿赤木有些手忙脚乱。猛听得郭子仪大喝一声“着”,手中金枪刺向对方的腰眼。呼儿赤木用狼牙棒拦挡不及,只得伏在马鞍上,弯腰躲避。郭子仪一枪将呼儿赤木的丝绦扎断,险些伤及皮肉。呼儿赤木的衣甲散开来,甚是狼狈,忙拨转马头败下阵来。

郭子仪并不追赶,他立马阵前高声叫道:“呼儿赤木,你能在本帅枪下走上一百多个回合,也算是条好汉了。你去吧,本帅不会乘人之危,改日本帅定将你擒于马下,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呼儿赤木满面羞愧,带着人马退回城里。

郭子仪看着敌人退去,勒转马头高喊一声:“鸣金收兵!”大队人马便徐徐撤离战场。

郭元帅收兵回营后,传令众将进帐议事。他坐在帅案旁,对崔漪道:“呼儿赤木勇猛,果然不假,今日一战,本帅才知呼儿赤木确实是劲敌。但此人性格暴躁,有勇无谋,乃一匹夫耳!”崔漪笑道:“猛虎虽厉害,落入囚笼便无能为力了。此人要智取,不可力敌。”郭元帅站起身走了几步,用手摸着胡须道:

“本帅已有了捉拿呼儿赤木的计策。虎大成、郭晔。”二人同时应道:“末将在!”“井泉城的东面有一个小山包,名玉锁山,离城约一里路。此山包高出城墙许多,山上树木茂盛,利于隐蔽军马。命你二人带一千兵马,今夜埋伏在城东山头上。”“遵令。”二人齐声应道。

郭元帅又抽出一支令箭道:“高峰寒、郭晤听令。你二人也带一千人马,准备替换他二人。今夜二更过后,敌军进入梦乡,你们便令士兵敲锣打鼓,鼓噪呐喊,并施放号炮,惊扰敌人。当你们看到敌人涌上城头,便偃旗息鼓,不出一声。看到敌人下城休息,你们仍是擂鼓呐喊,继续惊扰敌人。三天后,我又有计,擒拿呼儿赤木在此一举。”四人同时应道:“遵令!”元帅道:“其余众将回营休息,听候调遣。”众将齐声应道:“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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