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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绑红票抢黄花女 绿林汉建白虎堂(2)

张兆坤见状,灵机一动,手持白虎皮,直奔新建的聚义堂而来。他早就想找个机会,讨好张作霖一番,换取他的欢心。如今有了白虎皮,便把它当作礼物,送给张作霖。张作霖十分高兴,接过白虎皮,铺在聚义堂交椅上。他端坐在虎皮交椅上,确也仪表堂堂,威风无比。张兆坤乘机恭维一番,弄得张作霖更找不着北。他当即下令,将聚义堂改名叫白虎厅,做了“白虎厅”匾额,替换下“聚义堂”匾额。张作霖又从墙上摘掉刘、关、张桃园结义画轴,挂上一幅“猛虎下山图”。图上画有一只下山猛虎,浑身雪白,张着血盆大口,正要吞噬一切。

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慈禧太后封袁世凯当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管理直隶、山东、奉天三省通商、交涉、海防等事务。袁世凯见过钦差,跪倒磕头,接过慈禧太后懿旨,受宠若惊,叩谢隆恩。待到八国联军退出直隶保定府,他坐着绿呢大轿,带着大老婆和姨太太们,率武卫右军,离开山东济南府,走马上任。

保定府是直隶省会,北靠北京,东邻天津,四四方方的府城,背依太行山山脉,坐落在冀中大平原上。城墙高二丈九尺,宽五丈一尺,周长十二里,都是青砖条石砌成,拐角处建有角楼。

袁世凯让武卫右军驻扎在保定府东关,自己坐着绿呢大轿,带着大老婆和姨太太们,进了布满八国联军弹坑的东城门。他穿过东辕门,来到直隶总督衙门大门外。直隶总督衙门位于保定府城里,坐北朝南,隔东西大街,与莲池书院遥遥相对。

袁世凯腆着肚子,得意扬扬地走下绿呢大轿,踱进总督衙门的黑色大门,沿着甬道向前走,甬道被古柏遮蔽,两旁有十余间厢房。他穿过仪门和“公生明”牌坊,来到大堂前面,抬眼仔细观瞧。但见大堂面阔五间,黑色廊柱,青砖灰瓦,硬山顶,左右有耳房,本是总督举行大典的地方。他没有在大堂前多停留,便经过穿厅,来到二堂。二堂与大堂相似,也是硬山顶,只是规模比大堂略小。他过了二堂,继续前行,迎面便是规模更小的三堂。他进了三堂,见正墙前摆放着台案、太师椅。

袁世凯坐在太师椅上,拄着洋刀,依照老规矩,先把大老婆和姨太太们安顿好。待到大老婆和姨太太们离开三堂,欢天喜地地进了上房,他方才将急需办理的事情处理一番。他大权在握,决定在保定府开办北洋行营将弁学堂、北洋武备参谋学堂、北洋武备测绘学堂,聘请日本人当教习,培养家兵家将。待这些家兵家将毕业,袁世凯让他们当军官,将武卫右军扩编成一个镇(师),改称北洋常备军。就这样,袁世凯依靠手中的北洋常备军,开始操纵着清朝的政局,最终形成中国极反动的势力一北洋军阀,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慈禧太后被迫签订《辛丑条约》,赔偿各国洋毛子四亿五千万两白银,其中第一期赔款直隶分摊八十万两。袁世凯见状,登时来了精神,当即让悦嗣冲率巡防营出发,惩办直隶各府州义和团团民,查抄他们的家产,共搜刮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提前超额了四十万两。顷刻间义和团团民人头落地,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陷人绝境。

直隶广宗县的洋毛子罗神父,依仗袁世凯撑腰,指使二毛子,挑着“奉命报复”的破旗,光天化日,成群结队,打家劫舍。他们专找殷实人家,诬告为义和团团民,让知县魏祖德查抄被告的家产,分给自己。罗神父还手拿《辛丑条约》,找到魏祖德,要求赔偿义和团烧毁的教堂,总共是二万吊铜钱。魏祖德不敢怠慢,全部照办,派出如狼似虎的衙役,到各村挨门挨户强收赔偿给教堂的款项。

这一日,东召村武举人景廷宾坐在家屮,正与投奔自己的赵三多闲聊,忽听得屋外传来人喊狗叫的嘈杂声。景廷宾年方三十岁,为人慷慨仗义,喜欢结交三教九流。他不明就里,忙让仆人陈永和外出打探消息。

过了半晌,陈永和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外面回来,急匆匆地禀报道:“知县老爷派出衙役,挨门挨户强收给洋毛子的赔款。杨满囤没有钱,被捆绑吊打,押进监牢。衙役逼着他卖儿卖女,抵偿赔款。”

景廷宾听罢,勃然大怒,辞别赵三多,带着陈永和等人,赶到杨满囤家,可惜晚来一步,杨满囤已被衙役抓走。

景廷宾骑马来到广宗县城外,见县城呈正方形,城墙高二丈一尺,宽一丈四尺,周长六里,建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县衙位于县城北街,是一个三进大院落。景廷宾走进县衙大堂,见过魏祖德,义愤填膺地说道:“洋毛子太横了,凭啥讹咱的钱。杨满囤没有钱,被衙役抓起来,捆绑吊打,请大人做主,放了杨满囤。”

话音未落,魏祖德瞪了景廷宾一眼,训斥道:“你意气用事,实在荒唐。刁民抗捐,理应惩处。”

魏祖德拂袖而去,景廷宾一时语塞,怏怏不乐地离开县衙大堂。

景廷宾骑马来到南门,发现一张新贴的告示。他翻身下马,抬眼仔细观瞧,但见上面写道:“本县特出示晓谕,拳匪祸国,焚杀教堂与教民,结怨与国,应赔偿教堂损失二万吊铜钱,载在条约。无论军民人等,每亩摊派赔款四十文,宜积极捐输,不得推倭懈怠,致激外患,否则定杀无赦,特此布告!”

景廷宾看罢,一把撕下布告,扔在地上。他破口大骂魏祖德,转身挤出看热闹的人群,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朝东召村奔去。

魏祖德听得景廷宾撕毁布告,登时勃然大怒,当即给直隶顺德府(今河北邢台)知府如松打电报,要求火速派兵镇压。如松接到电报,赶到广宗视察,发现魏祖德借收缴赔款,中饱私囊。如松将魏祖德训斥一番,严禁他中饱私囊,将赔款减至七千吊铜钱。景廷宾感激知府老爷明察秋毫,跪倒叩头,将本村赔款如数交清。

魏祖德送走如松,将景廷宾召到县衙大堂。他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本县今天召你来,就是让你负责收缴全县的赔款,你可不能推辞。”

景廷宾知道魏祖德图谋报复,便用为难的口吻说道:“这件事学生干不了,还望大人另请高明。”

魏祖德鼻子里哼了一声,阴沉着脸说道:“你本事很大,这件事非你莫属。如果你不答应,就是有意抗捐。”

景廷宾张口正要辩解,看看魏祖德的脸,又咽了回去。他赌气扭头走出县衙大堂,两个人不欢而散。

魏祖德见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绕过如松,直接给袁世凯打电报,诬陷景廷宾抗捐,要求火速派兵镇压。袁世凯接到魏祖德的电报,让倪嗣冲率巡防营离开保定府,前往东召村镇压。

景廷宾探得消息,与赵三多密商一番,派陈永和到周围村庄传帖聚众。周围村庄百姓接到帖子,手持刀枪棍棒,纷纷赶到东召村。景廷宾组织起联庄会,自封为总会首,率联庄会会民练拳示威,准备抵抗倪嗣冲的巡防营。

倪嗣冲带着巡防营,打着黄龙旗,端着曼利夏洋枪,来到东召村南驻扎。如松闻讯,无可奈何,只得亲自到村里劝降,被景廷宾严词拒绝。景廷宾率一千余名联庄会会民出村对阵,与村里的赵三多互为犄角,遥相呼应。

倪嗣冲见劝降无效,当即抽出洋刀,让巡防营士兵发动进攻。景廷宾率一千余名联庄会会民拼死抵抗,双方相持不下。关键时刻,袁世凯派右翼步兵第一营增援。景廷宾措手不及,寡不敌众,被迫退回村里,与赵三多兵合一处,将打一家。

北洋军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乘势攻进东召村,沿着街巷推进,与联庄会会民展开肉搏,战场上死伤枕藉,血肉横飞。景廷宾力战一天,杀伤大量敌人,血染战袍。他见难以撑持,带着赵三多、陈永和等人,突出重围,转移到直隶巨鹿厦头村。

倪嗣冲骑马来到东召村头,得意扬扬地大声喊道:“妹妹的,弟兄们辛苦了,俺要犒劳你们,随你们性子干吧!”

北洋军士兵听罢,登时来了精神,大声答道:“是,大帅!”

北洋军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挨门挨户屠杀百姓,抢夺牲畜财物,焚烧房屋。

倪嗣冲冲进一个小院,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跪在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身边,把头扎在老太太怀里。老太太和小男孩此刻早已吓傻了,来不及躲藏,看到倪嗣冲闯进来,小男孩瞪着吃惊的大眼,异常恐慌地看着倪嗣冲手里的洋枪,生怕灾难落在自己身上。

倪嗣冲用马鞭狠狠地抽打小男孩。北洋军士兵也不甘落后,用枪托轮番捶打老太太,老太太登时瘫倒在血泊中。北洋军士兵点燃房屋,得意扬扬地离去。火势越来越大,小男孩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太葬身大火。大火在西北风中延烧开来,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全村顷刻间变成火海,浓烟滚滚,直上云霄,周围几十里以外的地方都能看到。

此刻,巨鹿厦头村打麦场上,竖起“官逼民反”“扫清灭洋”的大旗,旗下聚集了数千联庄会会民。景廷宾手提大砍刀,在赵三多陪同下,站在摆好的香案前。他割下公鸡脑袋,把鸡血沥在酒碗里,递给众联庄会会首。

景廷宾率众会首将酒碗举过头顶,跪在地上祷告道:“大家要同心协力,扫清灭洋,有渝此盟,天诛地灭!”

祈祷完毕,景廷宾、赵三多等人站起身来,大口喝下鸡血酒。

赵三多向联庄会会民大声喊道:“乡亲们,咱们要成立龙团,请举人景老爷当龙团大元帅,如果朝廷派兵来,咱们就跟他们拼命!”

围观的联庄会会民欢声雷动,齐声答道:“官逼民反,扫清灭洋。”

景廷宾仗着酒劲,率龙团弟兄杀出村子,乘胜攻占广宗、威县两座县城,处死洋毛子罗神父,出了一口恶气。顺德府联庄会会民和义和团团民闻讯,纷纷投奔景廷宾,几日内龙团人马扩展到近三四万,驻扎在广宗件只村。

袁世凯得知景廷宾杀掉罗神父,浑身发抖,脸都气白了。他找来段棋瑞,气急败坏地喊道:“现在朝廷内忧外患不断,景廷宾乘机作奸犯科。你马上率兵镇压,必须尽快连根拔除。”

段棋瑞跪倒叩头,大声答道:“大帅,卑职一定剿灭景贼,斩草除根。”

段祺瑞离开保定府,率北洋军步、骑、炮兵共一万人,打着黄龙旗,日夜兼程,直扑广宗件只村。倪嗣冲得到增援,胆子更大了,两拨人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将件只村团团围困,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景廷宾不敢怠慢,带着龙团弟兄在件只村外修筑壕沟、寨墙,架设鸟铳、土炮,与北洋军对峙。

段祺瑞、倪嗣冲亲自督战,逼着北洋军士兵围攻件只村。倪嗣冲抽出洋刀,催动坐骑,带着北洋军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冲到寨墙下。守寨龙团弟兄见状,鸟铳、土炮齐发。

景廷宾站在寨墙上,端起鸟铳,瞄准倪嗣冲就射,子弹打在倪嗣冲坐骑上。但见那战骑嘶鸣一声,先是向上直立,随后栽倒在地。倪嗣冲被抛到五丈开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倪嗣冲顾不上喘息,连滚带爬跑回本阵,手指寨墙的景廷宾,破口大骂。段祺瑞见状,火冒三丈,哇哇大叫道:“给俺架上大炮,轰平件只村。”

北洋军士兵听罢,将三十六门克虏伯野战炮和十八门克虏伯过山炮一字排开,装上威力无比的开花炮弹,将大炮口瞄准寨墙和村庄。

段祺瑞抽出洋刀,一声令下,众炮齐发,猛轰了半个时辰,开花炮弹铺天盖地般飞来,密密麻麻地落在村里。件只村的房屋大都被摧毁,化为一片焦土,寨墙几乎被夷为平地。不少龙团弟兄中弹牺牲,剩下的人也是个个身负重伤,躺在断垣残壁中,垂死挣扎,苟延残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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