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阳
我把摩托警放进车库。
一整天泡在警局既让人兴奋不已,又使人疲惫不堪。我把枪掏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把外衣脱掉,用一块白色的方帕很仔细地擦枪。擦枪的时候,我通常会把音响打开听“枪与玫瑰”的《NOVEMBER RAIN》。刚打开音响,我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我转过身说:谁?出来!
张杨从我卧室打着哈欠出来了。他看到我就摇着头笑了:等你等的太久了,就在你床上睡着了。
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你胆子不小!警署抓你抓不到,你跑到我家里来了!”
你是我老师,我能不来么?他看着我用忧郁的口气说,别用这家伙指着我,说不定会走火的。他轻而易举拿掉我的枪,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呆呆地望着他。他忧郁、桀傲、颓废和绝望。我看着他,感觉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想问他,这几年他到哪里去了啊,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告诉我。
他用喉咙里沉闷的声音叫我王阳。然后把头埋在我的肩上,我抱住他,我能感到他身体的颤抖。他像片在风中漂荡的树叶,他把我当作他的大地。后来,他像只温热的小狗一样拱我的颈部,我想推开他,可推了几次都没有推动。我说,张杨,你——
他用手解我白色衬衫上的纽扣,等他解到第二颗的时候,我还是抽出手很果断地打了他。我骂他,猪。他捂住脸,没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一副莫大委屈的样子。
他说,我这个房子以后不再安全,他们的人随时都可能找到这里,让我最好住在局里。说完,他就向门口走去。我说,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的吗?他悻悻地折回来,走到我面前,盯住我的胸说:我还能做些什么?
流氓,你变了——然后我又抽了他一巴掌,他却大笑着开了门走了出去。我咬着手指捂住嘴巴,无力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二)张杨
我带着王阳给我的两巴掌疼痛,奔跑于荷里活道的大街。我向霓虹下的路人大叫,然后踢飞了一个店门前的垃圾桶。路人用翻白的眼球看我。我向天空大笑和狂叫,他们一定认为我是个精神出了毛病的人。后来,我走进街角的一个酒吧,我向侍者要了一大瓶威士忌,就站在吧台前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我喝到半瓶的时候就醉了,一个妖艳的女子走过来,用他那比酒瓶还要冷的手指摸我的脸,问我是否要High一下。
我说:我还是处男呢!你知不知道这个年代处男和处女一样值钱。
她说:有你这么老相的处男吗?都二十好几的人啦,你还好意思说处男?你骗谁啊?你。
你不信?不相信可以摸摸我的鼻子呀。
我摸你鼻子干嘛?摸你的鼻子就能摸出处男吗?切。我不试,我十六岁就出来了,要试用下面试。
我说,操!真正婊子呀,你滚远点。我摇晃着递给侍者一沓钞票。当他说谢谢的时候,我就走到街上,走到街上我就更加迷茫,最后想了想要了辆计程车,对司机说去兴港大厦。
香港的繁华才是真正的繁华,但是繁华并不能代表繁荣。一路的流光异彩,各色的男女在城市里穿行,他们来了这里又从这里走向世界。车子开得好快,我的头一阵发晕,张嘴就要吐。司机说,你他妈的别吐。然后手忙脚乱地拿纸袋,他还没有找到,我就吐在他车上了。我说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呀!他使劲地推我说:你他妈的给老子下去,我不载你这头猪。他推我第三把的时候就停住了,同时也把我推清醒了,因为他把我左腋下的手枪给推了出来。
我把枪捡起来放了回去,他很紧张地看着我说:是阿SIR呀?我说我哪里是阿SIR,我是大佬了,黑社会啦,快开车吧。
有人把我抱到床上,然后用湿毛巾给我擦脸。当她要走的时候,我向她伸出了手,她俯下身来犹犹豫豫地吻了我一下,我就搂住她的脖子。后来,她就扒我的衣服,我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像一个在沙漠里迷失方向的人在漫无目的地奔跑。记忆中我手里拎着一个软乎乎沉甸甸装满钱的袋子,狂奔于沙丘之上,我不停地喘息、惊恐、慌乱地经过一片山岗,小的土丘和枯死的树一直努力向前,好像前面有我的出路和方向。最后我累得不能动了,一头栽倒在地上,发出狼一样的嚎叫。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彻底的崩溃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在暧昧的灯光下想了好久,才明白自己躺在陈英的床上,因为陈英的长发拂在我脸上。她赤裸着身子半卧着,大睁眼睛看着我。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她一定哭过,否则眼睛不会那么明亮,只有被泪水浸过的眼睛才会有这样的光泽。她低下头吻我,她趴在我耳边说我好猛,她的这句话让我一下子记起很多东西。我想我流泪了,因为她用嘴像鸡吃米一样在啄我的眼睛。她说,她让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她说我其实什么都不懂。然后她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们面对面的赤裸着坐在床上。她用双腿紧紧盘住我,把我纳入她的身体,后来,她一次次地颤栗地向我扑来。我听到她像狼一样沉沉低哞,可我并不想停下来,因为我还没有叫,等我发出像狼一样的长啸,随后我像推一面墙一样推翻了她,我和她轰然倒地了。
我整天的目光游离,一次次用手指触摸自己的鼻尖,然后告诉自己说不是处男了。我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我失去了一件我一直真心守护的东西。我整天的心神不定和坐卧不安,陈英开始在微波炉上开始煲各种汤给我喝,我喝足以后,就孩子似的央求她上床,可她总要拿捏三分,说我有多么坏。我说,快呀,不愿意我就走了。她就开始脱衣服,因为我无事可干并且喜欢上这种你上我下,反过来倒过去,永无止境的运动。终于有一天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阳光,便我对陈英说,我出去一下。临出门的时候,陈英给我打了个飞吻说,晚上你可要早点回来呀!
我去了邀月轩茶坊,它是荷李活道街底的一家格调优雅茶店。里面卖茶壶也外卖茶叶,茶壶以大陆的宜兴茶壶居多,茶叶则以老板研发出来的玫瑰乌龙最为特别。在一片片褐色的茶叶中,点缀着一朵朵玫瑰花苞,喝起来没有乌龙的浓烈,却有玫瑰的淡雅。
那个下午我就坐在邀月轩当街的一个茶座上喝茶,阳光温暖的照在我身上,后来从窗玻璃里看到王阳一身白色的休闲服,驾着一辆摩托警从我眼前一晃而过。我端起杯刚喝的时候,就马上放下了,因为我看见“飞膝王”托尼和另一个人共骑一辆摩托车也过去了。我慌忙冲到街上扭头四望,有个年轻人刚好把摩托车停在我身边不远处,我冲过去就推起他的车,我对他说,对不起,我借用一下你的车。那个人高声叫道,打劫呀。我已经冲了出去。
他们一直把车往郊外开,路愈来愈凶险,城市已远远的抛在身后。后来到一片草甸处,托尼从手提的大包里掏出一把弹枪。我一边把摩托车加速,也一边掏枪。托尼抬起手来向王阳的摩托车开了一枪,王阳的摩托车则早已一拐,冲进了草甸里。我心里一惊,抬手就打了一枪,很明显这一枪打在托尼的左胳膊上,然后他单手挚枪,向我开了一枪,我猛一个后转,迅速趴下,把车屁股给了他。不过我背部还是一麻,中了一片霰弹片。我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开车人的背上,他向前一趴,摩托车就翻倒在地上。王阳飞快地把车开过来,托尼站在地上向他瞄准的时候,我从立起的摩托车上飞了出去,踢飞了他的枪。
王阳和托尼两个人打得很凶,王阳连着两个空中背飞都被托尼闪过去,仅一个后踢狠狠地打在托尼的头上,尽管托尼已满脸鼻血,可这一脚就像打在别人身上一样。最后,反被托尼踢了一脚,只一脚就把王阳踢到草甸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