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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搞定东、南、中(6)

所以,事情的结局很富戏剧性,就是公孙遂美滋滋地回到长安,将自己的决定报告给了汉武帝,之后便等着汉武帝奖赏自己,结果汉武帝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招呼手下人将公孙遂拖出去斩了。临行之前汉武帝交代公孙遂要灵活处理问题,但没叫他这样只听一面之词啊。

公孙遂已经用鲜血为自己的行动交了罚单,接下来就是荀彘了。这个荀彘犯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和平谈判砸锅就有他的责任。现在汉武帝想看看,这个荀彘究竟想要怎么收场。

再说已经将杨仆军队纳入自己麾下的荀彘,这时候可谓是春风得意。他像是被打了鸡血,兴奋地指挥自己的军队向朝鲜发起猛攻。就在汉军打得酣畅淋漓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再次出现了。因为汉军一连数月的猛攻,早已使朝鲜人民的内心千疮百孔了,而且杨仆已经被拿下了,离间计也不顶用了,再也经受不住折磨的朝鲜大臣决定放弃对抗,他们在城外杀声震天的时候采取了“救国救民”的重大行动——杀死了“坚持抗战”的主子卫右渠,投降了汉军。虽然卫右渠的人头被砍了下来,但是王险城还没被攻下来,这是什么状况?原来,有个叫成已的朝鲜大臣很爱国很勇敢,他誓死不降,坚决抵抗。荀彘一看,马上通告平壤军民,让他们杀了成已,平壤军民对战争早已厌倦,于是杀了成已,全体降汉。

公元前108年的夏天,汉军终于攻占平壤,一波三折、艰难复杂的汉军东征朝鲜之战最终宣告结束,卫氏朝鲜王国宣告灭亡。之后汉武帝在朝鲜设了四个郡,两个在今天的朝鲜境内(乐浪郡和玄菟郡),两个在今天的韩国境内(真番郡和临屯郡)。

到这个时候,荀彘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一切终于结束了。

然而,一切还没真正结束!在荀彘和杨仆回到长安之后,汉武帝就宣布了对两个男主角的最终奖罚结果。荀彘满以为自己作为征服朝鲜的第一功臣,一定可以获得汉武帝的格外奖赏,可等待他的却是斩首弃市。理由就是:荀彘使用阴谋使将将不合,并且擅自逮捕战友、吞并友军,犯了严重的政治和军事错误。

楼船将军杨仆,更应该砍头,因为他不跟荀彘配合作战,并且擅自发兵,伤亡众多。但杨仆却没有死,因为他交钱赎命,最终被赎为庶人。

中国走向世界的第一人

就在前边汉匈之间纠缠不清的时候,长安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张骞回来了!

作为一个中国人,如果你没听说过张骞,就像一个欧洲人没听说过哥伦布一样,是会遭人鄙视的。公元前126年的夏天,所有的汉朝人都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衣衫褴褛的汉人,看着他蹒跚地走进长安城。此时此刻,整个长安城跟着这个男子一起震动。

也许这个时候,这个历经坎坷的男人并不知道,当他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汉朝的时候,他的名字也随之载入了历史的史册。发现西域新大陆——丝绸之路,张骞这个名字,注定与日月争光,与天地共存。

张骞,字子文,是汉中郡成固(今陕西省城固县)人。十三年前,匈奴投降的人曾经向汉朝透露过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在敦煌与祁连山之间,有一个月氏国,曾经非常强大。冒顿单于在位的时候,曾经征服过它。再后来,老单于不知怎么地兽性大发,击斩了月氏王,还把人家的头扭了下来当酒壶。从那时候起,月氏人民就开始逃亡,并与匈奴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汉朝能和月氏取得联系,联合抗击匈奴,肯定能成功。

那时的汉武帝还不满二十岁,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想要建功立业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多么地兴奋和激动,他决定尽快从宫中挑选使者,替他去联系月氏国。

在汉武帝之前的中国,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叫月氏的国家。如果真的像匈奴降兵说的那样这个国家本身是存在的,那它究竟在哪儿?那时候没有精密地图,没有指南针,更没有越野车和GPS全球定位系统,月氏远在天边,如同传说。所以出使这个国家,危险系数非常高。同时此次出行,肯定是要经过匈奴的,那就意味着随时有可能被这个彪悍的国家扣留。这就需要出使的人有勇有谋,还要身体强健。这样一个前无古人、后无前者的工作,谁才能担当重任呢?

就在这个时候,张骞站起来了。

我们前边说了,这个任务的危险性是非常高的,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得到汉武帝的青睐的。汉武帝之所以最终选中张骞,是因为张骞身上有两个条件相对于别人来说更让他满意。首先,张骞身份为郎官,是皇帝身边的侍从,皇帝信得过他;其次,张骞身体强壮,脑子够灵活,为人更是诚信可靠。

张骞只身离开汉中城固老家,到长安寻求“个人发展”,到现在已好几个年头了。当年家里为他集资捐了“郎”这个官位,是有些想法的:郎虽说只是殿廷侍从,并不算起眼,但好歹是铁饭碗。然而张骞的是个彻底的理想主义者,天生的冒险家。他在做郎的时候,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可以大显身手。最终,出使西域的任务历史性地落到了他的肩上,他也终于有机会大显身手了。

遭遇匈奴

建元二年(前139),张骞率领100多名随行人员,和一个名叫堂邑父的匈奴籍向导,从陇西出发了。

想要通使西域,就必须从匈奴“偷渡”过去。一个人要想从匈奴偷渡过去是有可能的,但一百多号人都要过去,除非匈奴人都是瞎子。但往往人越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就在这一百多号人掩耳盗铃般地准备穿过匈奴的时候,巡逻的匈奴人发现了他们。

匈奴的巡逻兵将张骞交给了单于,当时的单于还是军臣。这位草原上的头号抢劫分子,听了张骞的计划,差点没笑抽筋,他半认真地戏弄张骞:“如果我匈奴派人出使南越,你们会放我们过去吗?”

答案当然是不放,但这同时也是匈奴的答案。之后军臣就将张骞一行人全部扣押了起来。

虽然张骞被匈奴扣押了十多年,但说良心话,匈奴对待他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军臣没有像他父亲那样凶残,随便把人家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一类的。相反,他很欣赏张骞,欣赏他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冒险精神。于是,他就帮张骞娶妻生子,操持生活。张骞也只能入乡随俗:看大漠孤烟,听马嘶雕鸣,恍惚间,“他乡”俨然成了“家乡”。

在人的一生中,有几个十年?很多人就是因为走得太远而忘了回来的路。很多人,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都以为张骞经过这十多年的安逸生活,早已经遗忘了长安的模样,而出使西域的宏愿,更是磨灭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张骞不同。就像当年他从海选的人当中脱颖而出一样,他还是那么傲然独立。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更没忘记自己要怎么回去。他时刻都在准备着完成自己的计划,所以就在匈奴人对他看管日益松懈的时候,做了两个准备工作:一、他学会了胡语;二、摸清了西域路线。

只要心中装着地图,无论走多远,都不会迷路。张骞的心中正是装着两个地图,一个是西域,另一个是汉朝。所以无论张骞走多远,他最终还是会回去的。

元朔元年(前128)的一天,张骞和匈奴导游,带着随从逃跑了。而他的妻儿,却从此和他天各一方。张骞一行向西跑了几十天,终于到达了一个王国,张骞开心地以为到了月氏,一问才知道是大宛。好在这个大宛没有恶意,而且还对汉朝充满了友好的情结,早就想跟富有的汉朝交往,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张骞看到大宛王如此热情,就游说大宛国王说:“我是代表汉朝出使月氏王国的,没想到路上被匈奴捉住,关了十多年。如果大王您愿意派人护送我们安全到达月氏国,我回到汉朝,一定会向皇上表明,好好酬谢你的。”大宛王一听,心里更是高兴,于是将张骞引为上宾,还为他配备了专门的向导和翻译;并且一路相送,一直安全地送到了康居,康居王照顾大宛王国的面子,送了个顺水人情,将张骞安全地送到了月氏国。

张骞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地方,终于到了!

到了月氏,张骞以为自己这下终于不辱使命,很快就可以回朝了。但让张骞失望透顶的是,这个穷尽他十余年光阴才找到的月氏国,已经不是过去的月氏国了,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月氏原来的国王被匈奴杀死后,太子继位。月氏虽然被匈奴和乌孙两个国家猫抓耗子似的追得到处乱跑,但他们后来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对付大夏的“猫”,并且成功将这只“耗子”征服,扎下根来。这里土地肥美富饶,很少有外敌侵扰,百姓安居乐业。祥和的大月氏早已不愿再纠缠于匈奴的旧仇,时间这个最好的膏药,已经抚平了他们心头的恩恩怨怨。

张骞回味自己出发时候汉武帝的嘱托,但面对大月氏的现状,只能是天晕地转。以大月氏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与汉王朝联盟对付匈奴呢?不过张骞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极尽自己所能跟这个月氏王讲明来意,并且说明汉朝与月氏国互相来往的美意。但不管张骞怎么说,这个月氏新王就是不动心。他满足于现在的安逸生活,不想再干涉“江湖”的是是非非。当然,月氏王话说得很婉转,毕竟张骞这么远来一次也不容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好日子,不想没事儿再流血了。而且,汉朝离我们实在是太遥远了,我们在地球的这边,你们在地球的那边,如果匈奴再欺负我们,你们要用多长的鞭子才能帮到我们啊?”

这桩外交生意,耗费了张骞十余年光阴的生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黄了。张骞无奈,在大月氏住了一年多以后,决定打道回府。但是路线一定要选择好了,如果按原路返回,再次经过匈奴,那肯定是自寻死路。所以,张骞决定不走原路,而是另抄近路。这条新道,就是传说中的南道。所谓的南道,就是塔里木盆地南路;而北道,则是塔里木盆地的北部。之所以选择南道,是因为南道是羌人居住的地方,而汉朝和羌人素来是无冤无仇,穿越他们的地盘应该是安全的。可谁知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居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在张骞一行信心满满地往回走的时候,匈奴骑兵又一次发现了他们。这件事之所以会这样,很可能是因为羌人早已经被匈奴征服了。千算万算,张骞最终还是落入了匈奴的手中。

匈奴这次将张骞留下来,美其名曰是要让他与妻儿团聚,并且告诉张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还是乖乖地留在匈奴吧,至于汉朝,只能来生再回去了。这一留,就是一年多。

也许在匈奴人看来,张骞再次回到汉朝已是白日梦了,但是对于张骞来说,就算是白日梦也有实现的时候。果然,白日梦真的实现了。

在张骞被匈奴人再次扣留了一年多之后,也就是元朔三年(前126),匈奴的军臣单于撒手人寰,军臣事先确立的正牌继承人太子於单和觊觎王位许久的军臣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为了皇位开始了内部战争。国内一时大乱,张骞趁着这样的机会,准备带着自己的胡人妻子和堂邑父逃回汉朝。

但是张骞的妻儿毕竟是女人和孩子,很快就被穷追猛打的匈奴人截留了下来,最终只有张骞和堂邑父两个人逃回了汉朝。

张骞归来

有人计算了一下张骞出使西域的成本:一百多号人出去,只有两个人活着回来了。而且,张骞也没有成功说服月氏王国联手对付匈奴。那么这次汉朝是不是亏本了?

尽管张骞没有完成所谓的任务,但得到的两样东西,却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一个是西域的地图;另一个则是坚忍不拔的汉朝气节!就冲这两样东西,汉朝就没有亏!

张骞出使西域十三年的时间,两次被匈奴人扣留,还在匈奴娶妻生子,但最终还是听从心灵的召唤,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故土,如果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怎么能支撑到最后?虽然此次出行,一百多个人最终只有两个人回来,原因有很多,但意志力的涣散同样不容忽视。所以,张骞是好样的!

张骞的这次出行,也绝对称得上是凿空之旅,他用自己的神斧为汉朝砍开了第三只眼,让汉朝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说得夸张点,就是有利于东西方文化的交流;说得现实点,就是西域诸国都是汉朝潜在的盟友,只要这些外交资源被开发出来,就够匈奴受的。

张骞还给苦苦等了十三年的汉武帝带来了意外的好消息:

张骞在被月氏占领的大夏国发现了来自西南邛的竹杖和蜀国的布。而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商人从身毒国(今印度)贩来的。这个身毒国的风土人情,跟大夏国差不多,但她的国民却是乘象作战的。

于是张骞按照大夏国所说的,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大夏距离汉朝上万公里,在西南方向;而身毒国又在大夏国的东南方向,存有蜀国特产,那这个身毒国很可能就横在蜀国和大夏国中间,而且距离蜀国应该不远。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假使汉朝再次出使西域,走北道会遇到匈奴;走南道,会遇到为匈奴卖命的羌人,这两条都不通的情况下就可以选择走蜀道。这样一来,不仅不会遇到敌寇,而且路程短,它是汉朝打通外部世界、开拓视野的极佳捷径。

汉武帝听了张骞的汇报,心情无比激动。按照张骞的说法,西域一直都对汉朝充满了好感,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才没有交往。如果这次打通了西蜀,引诱这些人前来朝拜,让他们臣服,那汉朝真的就赚大了。想到这些,汉武帝更加激动,彷佛遥远的梦想已经实现。他大胆决定:重新启动开发西南夷计划。同时,组织探险,分头摸路,直到摸通通往西域的路为止。

永不停顿的梦想

张骞从西域回来后,为汉武帝描述了一幅美好的蓝图:打通蜀道,近路抄西域。但是茫茫大山,深深蜀道,哪里才是那条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呢?

要证明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行动。于是,在汉武帝的支持下,张骞又组成了四支探险队,分四路向西摸索,但行进了一千多里后,又撤了回来。

尽管半路折返,张骞却没有空手回来,他给汉武帝带回了一个意外惊喜:他们发现了一个被中原遗忘的大象国。这个大象国原名叫滇越,就是现在的云南省一带。当汉朝使者带着持节去见滇越王时,这个见识只有井底那么大的首领问道:“我们国家和汉朝比起来,谁的地盘大?”

夜郎自大,看来真的不是空穴来风。探险队员只好费尽唇舌地向这个首领解释,才让他知道了原来真的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们现在可以说,汉武帝对于西南夷的开拓,是唐蒙开的头,却是张骞做的总结。然而,这对于张骞来说还远远不够,他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很快,张骞的机会就来了,因为他熟悉地理状况,所以汉武帝派他随军出战,充当向导。第一次是随卫青出战,张骞发挥了自己的地理专业优势,替卫青出了大力,也被封为博望侯。但第二次与李广配合对匈作战,却贻误了战机,差点让李广全军覆没,结果,侯爵丢了,还差点赔了性命。后来用钱赎了回来,被贬为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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