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个匪首也发现了其其格,他妄想活捉这个女共党。但一眨眼工夫,这个女共党不见了。他当然知道是镫里藏身,预感到这个女共党非同一般,不能等闲视之。这时其其格从马的一侧翻身朝匪首就是一枪,这个匪首的确厉害,他似乎知道其其格要来这一手,其其格一抬手,他就把身子倏地趴在马背上,子弹擦头而过。他一生中还没有受过这种奇耻大辱,想同其其格一决雌雄。其其格很是惊愕,能躲过她这一手的人本领必然高强。后来才知道,这个匪首就是令人谈虎色变的“天下好”,悔恨当时自己这一枪没有叫他的脑袋开花。两人拍马向前,抽出马刀,你来我往,杀成一团,但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道尔吉见敌人越杀越多,敌众我寡,如果让敌人稳住阵脚,久战我们必处下风,那时别说解围,弄不好援军也会全军覆灭。他杀死一个敌兵,抬眼向前望去,只见贡布扎布离战阵仅二三百米,身边只有二十来个保镖。他想,“擒贼先擒王”,如果能擒住或打死贡布扎布,那么敌人肯定会不战自溃,想到这里,他杀出战团,拍马直向贡布扎布杀去。义和巴日见道尔吉单枪匹马,怕他有失,也杀退身边敌人,赶了上去,与道尔吉并肩作战,两人就像战神一般,两把马刀上下翻飞,挡我者死,避我者生。
贡布扎布见两骑以势不可当之势杀奔过来,惊得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大喊:“快给我挡着,快给我挡着!”二十余保镖除了四个贴身保镖外,全部上前迎敌,但没有多时,便被砍翻了六七个,余者皆闪避一边,两骑一齐冲向贡布扎布。贡布扎布大叫一声“我的妈呀”,拨马便跑。正在与其其格所率援军厮杀的匪徒见主帅逃跑,也丧失了斗志,纷纷向后溃退,“天下好”
拼命制止,也难以控制局势。
贡布扎布的四个保镖见道尔吉、义和巴日快速杀到,便急忙抽出枪来扫射,虽然道尔吉和义和巴日武艺高强,躲过了一些子弹的射击,但仍是防不胜防,两人及坐骑均身中多弹,轰然倒在地上,义和巴日当场牺牲,道尔吉身受重伤,但仍顽强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欲与敌人再决高下。
但一阵密集的弹雨飞来,道尔吉用马刀支撑着身体,屹立不倒,他怒目圆睁,像一尊不可战胜的天神,他的英雄气概震慑了敌人,匪徒们不断向他扫射,直到道尔吉身上被打成蜂窝,鲜血染红了整个蒙古袍,看上去他仿佛是一个血人。许久,道尔吉才慢慢地倒下,道尔吉和义和巴日的壮烈牺牲,可以说扭转了整个战局。
贡布扎布惊魂稍定,正想拨马回来制止溃逃的匪徒。突然北边杀声大起,一彪人马排山倒海般地杀奔过来,贡布扎布以为是宝龙浩特的援兵,急令托克托胡率百余溃兵去阻截,但一会儿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在混乱中,贡布扎布的一个贴身保镖被击毙,这才猛然醒悟到是孔冬和巴音来了,贡布扎布吓得魂不附体,由摩古斯都掩护拼命地逃跑。“天下好”本想再与其其格一决胜负,但他看到托克托胡和众匪都已逃跑,不敢恋战,也策马而逃。
孔冬率师驰援,很远就听到王府攻防战的杀声、枪声,知道战事紧急,心中一急,从不肯使用鞭子的他狠狠地抽了“乌雪”一鞭子,“乌雪”负痛,发狂似的向前奔去,大队人马紧紧跟上。快到王府,见敌人派人堵截,他一面用枪射击,一面抽刀迎敌。突然,一颗子弹从后面打来,擦身而过。“谁乱开枪?”孔冬恼怒地大喝道。随之他心中一惊:“开枪的莫不是内奸?想乘乱取我性命。”寻思间,“乌雪”慢了下来,巴音和宝音图赶了上来,护卫左右,并指挥大队人马向敌人杀去。其其格的援兵得知孔冬援军赶到,便乘勇追击。在两面夹击之下叛军大败,溃不成军。
工作队和旗小队听到外面激烈的枪声、杀声,知道援兵已到,士气大振,进行猛烈的反击。“草上飞”和“履山平”正全力进攻第三层院落,忽觉后面大乱,匪徒们大喊:“共党援兵来了!”纷纷向王府后门逃跑,两人见势不妙,也迅速逃出后门。逃出后一听贡布扎布逃跑了,心中大怒,已经到手的王府被贡布扎布这个胆小鬼葬送了。这时宝音图正带两个旗小队欲封锁王府后门,“草上飞”“履山平”一听是孔冬和巴音来了大惊失色,拨马便跑。在一阵枪声中,“履山平”被击毙。在逃跑中,康达多尔吉也被打死。
塔日根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想混在溃逃的匪徒中逃命,不料,被随后赶来的刘龙擒了个正着。刘龙左右开弓,抽了塔日根十来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刘龙又狠狠地用脚踹他,踢得他喊爹叫娘,满地乱滚。刘龙骂道:“我打死这个内奸,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饶了我吧,我全招!”
塔日根不停地磕头,哀求。孔冬他们来了,急忙叫刘龙住手。
孔冬说:“先把他押起来,待会儿好好审他。”塔日根被押下去后,孔冬感叹地说:“没想到宝龙浩特打得这样好,原因是有子弟兵的支持;没想到旗政府差点全军覆没,原因是出了内奸!”孔冬原本想说队伍里还有内奸,但他突然醒悟,在这种场合下不宜讲,一是打草惊蛇,二是弄得大家相互猜疑,人人自危。
孔冬、巴音、敖拉扎布、刘龙及全体工作队员、旗大队战士、政府工作人员,无不对其其格这次出奇制胜的驰援感到惊奇,他们在战斗胜利后相见格外高兴。巴音和其其格许久没有见面了,也只能把高兴埋在心里,没有时间窃窃私语来倾诉思念之情。
孔冬明白原委后,不由得赞叹道:“巴特尔不简单呀,堪当大任;其其格不愧为当代的穆桂英,挂帅领兵,大破敌军。道尔吉大叔,义和巴日大叔真乃常山赵子龙,百万军中,驰骋纵横,如入无人之境呀!哎,两位老英雄呢?怎么不见他们呀?”
其其格因为与“天下好”缠斗多时,一时无暇旁顾,三路大军会师后,一直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听孔冬一问,她环顾四周,不见道尔吉的踪迹,心中顿生不祥之感。“我阿爸呢?我阿爸在哪里?”孔冬正欲叫大家四下寻找,一个战士跑过来说:“道尔吉教官和义和巴日大叔英勇牺牲了。”众人大惊,急忙跑到两人战殁处,只见他们怒目圆睁,右手紧把马刀,一副慷慨赴死的雄姿。许多战士七嘴八舌地说道:“要不是这两个英雄舍生忘死拼命追杀贡布扎布,吓得贡布扎布狼狈而逃,造成敌人全线动摇,这场战役谁胜谁负还真是难说呀。”
其其格、阿斯楞抱着父亲的遗体失声痛哭,在场者无不动容,孔冬与大伙摘下军帽,默哀致敬,大家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崇敬之情。收殓了牺牲战士的遗体后,孔冬、敖拉扎布、巴音、宝音图、其其格抓紧时间慰问了其他伤员和敖嘎尔扎布,孔冬见赵进伤势十分严重,旗政府人员伤亡甚多,心情十分沉重,下令将全体伤员送到宝龙浩特野战医院治疗。然后孔冬主持召开了临时会议,决定大军回师大板桥,于是又创造了一个内外夹击叛匪的奇迹。
贡布扎布对进攻王府的失败气得暴跳如雷,又垂头丧气。他最不理解的是这次进攻部署周密,里应外合已经成功,明明到手的王府,怎么转眼间又失掉了呢?他跺着脚大骂敖其尔、“顶风浪”没有牵制住孔冬和巴音,这是失败的主要原因;大骂色日因楞和黄省三没有同时进攻大板桥,使得巴特尔派其其格支援王府;大骂托克托胡和“天下好”,没有消灭大板桥派出的援军,拖延了时间,丧失了战机,给了孔冬、巴音回援王府的时间。他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托克托胡听到贡布扎布说进攻王府失败的责任也有他的一份时,怒火顿升,但又感到问题严重,这个责任加在谁的头上也是担当不起的,确是自己的责任则无话可说,明明是你贡布扎布的责任嘛,你作为主帅临阵脱逃,造成全线溃败。怎么能把失败的责任全部推给别人!这种替罪羊是不能当的,默认了等于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了一条绞索,有随时被他绞死的可能,必须据理力争,明辨是非。他鼓起勇气找到贡布扎布,要求查清进攻王府失败的责任,并说责任不清、赏罚不明,则不能服众;不能服众则军心涣散不能再战,不能再战,何谈反共救国!
贡布扎布正在火头上,对托克托胡的出言不逊、火上加油极为不满,严厉训斥他不分上下,目无司令,不成体统,要他明说是谁的责任。
托克托胡虽有几分尴尬,但无退让之意:“这个卑职不好说,相信司令会主持公正。王府易守难攻,这是众所周知的。原计划在王府后门里应外合,应该说是成功了,这是司令的英明,可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已攻进了王府又退出来,也就是说,就要到手的王府为什么又丢掉了;原来断定不会有援兵到来,可南北两路的援兵都到了。在内外夹击的情况下指挥失措,部队进退失据,以致失败。所以卑职要求司令查明责任,如是卑职的责任,甘愿受罚,绝无怨言;如不是卑职的责任,也请司令宣明,使卑职毫无顾虑地准备再战。”
贡布扎布正要发作,只听“天下好”大喊:“老子不服,老子要追究责任,把那些率先逃跑和撤出王府的胆小鬼通通枪毙!”
贡布扎布见状大惊失色,只得起身让座,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乌布窃喜贡布扎布与托克托胡之间出现矛盾,又怕局面不可收拾,马上出来圆场,首先好言好语安抚“天下好”坐下,然后作了八面玲珑的解说:
“司令、诸位,请允许在下说几句话,这次进攻王府,司令部署周密,指挥有方,打破了王府易守难攻的神话,成功地攻进了王府。托克托胡、‘天下好’
兄作战勇敢功不可没,值得称赞。但天有不测风云,许多事情是难以预测的,出现挫折非人力可以扭转,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是成功之母。司令提出分析失败的原因,以便吸取教训,以利再战,并没有责备谁的意思。在下认为,眼下最紧要的是齐心协力,在司令领导下接受这次作战的教训,研讨下一步作战方案,务必取得胜利,这是与反共救国的大局和我等命运联系的大事,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以上拙见,请司令和诸位指教。”
托克托胡明知乌布是在不分是非地圆场,但也只好这样,向“天下好”
递了个眼神说:“卑职赞成参谋长所说的道理,也完全相信司令是会秉公办事的,我始终如一地听从司令指挥,在司令的领导下完成反共救国大业。
在这次进攻王府的战斗中,我团要记头功的人,非‘天下好’兄莫属,特向司令报告。”
贡布扎布也顺着乌布搭起的梯子下台,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次进攻王府,既有成功也有失败,可作为制定下次作战计划的借鉴。所谓成功,不仅是里应外合攻进了王府,更重要的是两个团作战都很勇敢,尤其是‘天下好’和‘草上飞’兄应记头功,‘履山平’兄战死沙场也应记头功。大敌当前,事业未竟,待消灭了共党,定要论功行赏。至于下一步的作战方案尚请诸位发表高见。”
贡布扎布想:两次里应外合都失败了,他们都在看自己的笑话,托克托胡竟敢公然对抗,“天下好”竟然拔枪威胁,迫于形势不得不暂时让步,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但这口气是要出的。色日因楞人多势大,更难驾驭。
贡布扎布在施展反共阴谋的同时,也要玩弄驾驭内部的权术。
贡布扎布的伪装已全部剥光,打出了反共救国军的旗号,公开发动大规模的叛乱。
托克托胡备下丰盛的宴席请乌布,对他的圆场表示谢意,同时要求今后给予更多的帮助,席间对贡布扎布流露出不满情绪。乌布认为这是拉拢托克托胡的好机会,长吁一声说:“托克托胡兄,今天你我敞开心扉谈心里话,关于反共大事,参谋长只能提建议,决定权自然在司令手中。实不相瞒,我对攻打王府是不同意的,但司令决定攻打,我就全力支持。我私下向司令建议,由‘草上飞’‘履山平’攻打正面,由老兄你带‘天下好’攻打后门里应外合。如果采纳了我的意见,王府定能攻下。当然,这也不能怪司令,他是掌管全局的,他有他的考虑。”
托克托胡面带忧虑:“参谋长,决策失误,责任不清,赏罚不明,怎么能成大事呢,我真担心。”
乌布狡诈地说:“我与老兄有同感。可是,担心归担心,我等还是得听司令的。”
托克托胡以郑重的口气说:“参谋长,我听司令的,也听你的,今后希望为小弟在司令面前多美言几句,还希望能把司令的计划尽可能早地给小弟打个招呼,以便有所准备,不知行不行?”
乌布说:“从今日起,我俩就成为莫逆之交,还有什么行不行,只要你要我办的事,一定尽力效劳。我需要帮助时,也希望老兄鼎力相助。”
托克托胡以坚定的态度说:“从今以后,我听老兄吩咐,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老兄的事也就是我的事,绝无半点含糊。”
两人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