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之中,冼惠明问邹颖:“邹小姐,你大概需要多少时间能将这里的工作交接完毕,去南株报到?”
邹颖摇头说:“这要看省交际处,什么时候能派人来替我,否则我无法马上离开。”
钱副书记当即表态:“一周之内,我让交际处安排。惠明,你就放心吧!”
冼惠明表示谢意后,让邹颖到南株后,直接找于亚菲报到。
邹颖特地站起来向冼惠明敬了三杯酒。
冼惠明发现李婷今天在这种场合上,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了。她那南方姑娘又露又靓的打扮本身就晃眼,加上热情得灼人的言行,增添了席上宽松和谐的氛围,减少了不少冼惠明应酬的压力。
冼惠明同时也观察到,今天钱副书记显得比任何一次饭局都拘谨。他变得不善言辞,连笑也让人觉得僵硬,任艳几乎在不停地逗他高兴,并且已和他坐在了一起,甚至伸出玉手挽住了他的肩……
冼惠明突然想到,看来钱副书记,今天这酒桌上是最后一次以省委副书记的身份亮相了。不久后,他就将退居二线,去省政协了。这个时候的复杂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钱副书记今天的酒量也不行,总是借故推辞,倒是任艳代他喝了不少酒。
任艳今天喝酒失去了自控,几乎有敬必喝,很爽快,渐渐地就面如桃花,呢喃语细了。
钱副书记说:“她喝多了,我得送她回房去。邹颖你现在还是主人,代我陪冼总。”
冼惠明让李婷一起帮着扶任艳上楼。
趁着这个空闲,冼惠明向邹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泛亚大酒店的情况。
李婷回到桌上后,邹颖大方地站起来,端着酒杯:“李小姐,今后,你我在一个锅里吃饭,还望你多多关照!我先干为敬!”
李婷抿嘴一笑说:“不敢当,不敢当,邹小姐。泛亚大酒店是我们冼总未婚妻于亚菲董事长的企业,所以,谈不上一个锅里吃饭,不过……”
正说着,冼惠明移动电话响了。
“……方处长,你好!我是冼惠明。”是省委郑书记的秘书方方来的电话。
冼惠明一边听电话,一边在想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事呢。
“对,我是刚从北京回来,正准备方便的时候去拜访郑书记,向他汇报一下高速公路的事……”
方方在电话那头说:“冼总,恭喜你啊,北京那边的立项计划已经批下来了,文件下午已经到了,这不,郑书记让我今天无论如何要通知你。”
冼惠明一怔:“什么?定下来了!谢谢,麻烦你了!也谢谢郑书记的关心!”
方方沉吟道:“冼总,你现在在哪里?方便吧?郑书记本来想明天上午见见你,可正好有个外事活动,他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明天中午一点半到他办公室来,他会在那里等你。”
冼惠明想,一定是伯公起的作用,也一定是伯公给郑书记打过电话了。不然,北京不会这么快批复立项,而且,还下了文件。郑书记也不会这么快就同他见面。
“方处长,我正在省城。方便倒是方便,只是,中午过来不耽误郑书记休息吗?”
方方说:“郑书记说了,你这次去北京,为我们省立下了头功一件,辛苦你了!他想尽快与你见面,你按时来就是了。”
冼惠明忙说:“好的,好的。麻烦你了方处长。再见!”
冼惠明放下电话兴奋地说:“走,我们去楼顶花园品茶去。”
邹颖亲自给冼惠明和李婷沏好了茶,坐在冼惠明对面。
毕竟是第一次和这么大的老板坐在一起,邹颖有点不习惯。何况,冼惠明又是一个极富魅力的男人。这种场合很容易让人滑入谈情说爱的泥潭。但她又不能回绝冼惠明的邀请,起码这是一种礼貌。更何况邹颖能感觉到李婷那双灼灼的目光在看着她。
当然,邹颖还有一种无法言传的心理,似乎冼惠明是无形的磁场,她对他有身不由己的感觉,连她自己也奇怪不知这是为什么。她不由自主地看着冼惠明那双眼睛,刚毅果断。她又不敢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她怕自己在那种眼神下变得心猿意马,失去常态。
李婷从402房间抱着自己的东西,进了401冼惠明的房间。
冼惠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份资料。
李婷放下东西说:“冼总,欢迎吗?”
冼惠明看她一眼说:“你来了,睡在里面吧。我就睡客厅沙发。”
李婷抿嘴一笑说:“冼总,我睡客厅沙发吧,我不想增添你的麻烦。”
“好了,快到里间去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哩。哪有先生让小姐睡沙发的道理?”冼惠明挥了挥手,不容置疑地说。
李婷自然只得睡到里间的床上,而冼惠明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一男一女睡在同一套房里,外人看来不是夫妻,也就应该是情人吧。
冼惠明斜躺在沙发上,头靠着扶手。墙角粉红色迷你灯,亮着微弱的光,窗外已是一片寂静。省城到底比不了南株,还不能算是不夜城。
李婷说她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睡觉害怕,所以故意开着房门,微弱的起夜灯,照着她娇憨的睡相,她轻呼着,胸脯随着呼声微微起伏。
冼惠明喜欢李婷,十年下来觉得这个秘书,用得很顺手,但仅仅是喜欢而已。
最近,听说她也要结婚了。他不想让李婷成为自己的情人。他现在正处在事业上升和转型的巅峰时刻,除了于亚菲他不想让任何女人成为他事业和生活中的“障碍”。
冼惠明清楚地知道,婚姻以外的男女之间的情欲处理不好是纠缠不清的累赘,而且男人往往是这种畸形情欲的奴隶。
如果冼惠明需要情人,凭他的地位、品味,只要他稍有表露,无数双玉臂就会伸开扑向他。他认为自己过去有肖雨寒,现在有于亚菲,已经是够奢侈了。他不想奢靡、极欲。
冼惠明同异性打交道的理念是,男人可色但绝不能淫,身边多几个“养眼”的女人,也就算是一种享受了吧!
今晚他考虑更多的是这次北京之行的莫大收获,以及明天省委郑书记的会面。莫非冥冥中真有神灵在护佑着他,使自己事业的转型如此顺畅,如此自然……
冼惠明失眠了。
第二天中午一时半整,冼惠明让李婷将车开进省委大院。
李婷说:“冼总,那我就在车里等你。”
冼惠明摇摇头,对李婷说:“婷婷,你和我一起去,我这身份哪能不带秘书。”
一敲门,方方应道:“请进!”
李婷推开门,冼惠明先走了进去。
方方尤为热情地伸出双手迎着,拿嘴努了一下里面。
只听郑书记在里面叫道:“是惠明吗?请进,请进!”
方方赶忙推开里间的门,请冼惠明和李婷进去。
“郑书记你好!你好!让你中午也休息不成。”冼惠明连连拱手。
郑书记站起来同冼惠明握手说:“你从北京风尘仆仆赶回来,比我辛苦啊!伯公身体好吗?”
冼惠明笑着回道:“伯老很是精神,还能喝酒呢!只是俞姨不太让他老多喝,他那天很高兴,说非得陪我喝了几杯。”
郑书记很是感叹的样子说:“伯公就是这样,很赏识能干的年轻人,高兴了,就不管自己的身体了,尽管是快九十岁的人了。”
冼惠明听着,心想,你郑书记是在借着伯公夸我能干。我冼惠明今天能被你请到办公室,能干是自然的。如果我纯粹是一个草包,你也不会约见我。
冼惠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说:“伯老说起你郑书记,话就没个完。他说他自己革命几十年,培养了不少干部,最让他自豪的就是你郑书记。”
郑书记笑着说:“哪里啊!我至多算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栽培吧!对伯老,我是非常尊重的,他的确是位值得尊敬的老领导啊!”
冼惠明说:“这次去北京之前,本想先向郑书记你汇报一下的。可当时听说你手术后不久正在疗养身体,我怕影响你身体的康复,就自作主张先去了。如果有欠缺,还让郑书记批评,海涵!”
郑书记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惠明啊,你这次北京之行,可算是为我省的公路建设和经济腾飞立了一件大功啊,也使我感到欣慰。我省如果像你这样的企业家再多些,那我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这时,方方端着茶进来。
郑书记说道:“小方,你陪这位……李婷?你陪李婷小姐到外面聊聊天吧!”
冼惠明顿时觉得郑书记似乎顷刻间,与自己亲近许多。
果然,郑书记说了些通常情形下不可能说的话:“冼总,我看我还是叫你惠明吧,这样显得亲切,今天专门叫你来,是想听听你关于高速公路的想法。”
冼惠明便将同南株市政府共同研究的A、B套方案扼要地向郑书记汇报了一下。
郑书记听罢说:“省里原来对建设省际高速公路意见是,由各市、县各负其责,由各地方自己组织施工、管理。现在看来,你惠明的方案更为合理,更有利于施工环境的管理和工程质量的监理。这样吧,就由你将全省的高速公路项目全线统筹起来,并由你牵头组成一个高速公路管理公司。以我的意见,将筹集、收费、维护、路政、交管等各项职能统筹起来。”
冼惠明欣喜这又是一个料想不到、可遇而不可求的意外收获。但他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说:“我会照着郑书记的指示,认真研究并不断完善这个统筹方案的。”
“惠明啊,”郑书记偏过头望望冼惠明:“你脑子活,点子多,能量足,协调能力也强,最重要的是不会有地方利益的局部牵扯,由你具体负责整个高速公路的建设管理等方面的统筹工作,省里也就放心了。”
冼惠明点点头道:“感谢郑书记器重,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郑书记爽朗一笑:“惠明,我这样算不算干涉你们企业家的经济工作啊?”
冼惠明欣然道:“郑书记,玩笑了。经济工作从来就是离不开上层建筑的。你的这种干涉对我来说,今后越多越好啊。”
郑书记笑罢,示意冼惠明喝茶,亲切地说:“惠明,我到省里来工作时间两年不到,不算长,可我知道你同南株的胡川市长一向配合得不错。也正因为这样,近几年你们南株的经济发展才能走在全省前面。所以,有些情况,我要向你说明一下。胡川已是两届南株市长了,在南株工作已经十几年了。虽然,省委钱副书记近几年一直兼任南株市委书记的工作,但南株市的具体工作一直是胡川市长在做。这次省市两级班子可能要进行调整,钱副书记也要退了,省委考虑到胡川市长对南株各方面的情况较熟悉,可能考虑他担任市委书记,市长就不兼任了,准备从省里派个新市长去南株。我希望你惠明能一如既往地和市政府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次市长的更迭不会影响你们南株,特别是你对南株经济发展的步骤。”
冼惠明不好怎么说,只得含糊道:“郑书记,你放心,我一定会同新市长在经济发展的合作上保持良好关系的。我想还不至于影响我们香港于氏集团在南株的信心。”
冼惠明显然是在打了个伏笔,所以,他故意抬出了于氏集团,听上去有点蒙太奇的意味。
“是啊,胡川还是在南株嘛,只不过由市长调整为市委书记罢了!”郑书记的话更为蒙太奇。
时间差不多了,冼惠明站起来说:“郑书记,那我就告辞了,耽误郑书记休息了。”
郑书记也站起来,紧紧握着冼惠明的手,又使劲拍拍他的肩,很关切的样子:“以后,碰到什么难题,来找我。”
郑书记让方方代他送送冼惠明。
方方一直将冼惠明和李婷送到院子里的车旁,并为冼惠明拉开车门。冼惠明连连道谢。
方方握着冼惠明的手说:“今后到南株办事,还得请冼总经理多多关照!”
冼惠明说:“岂敢岂敢!方处长客气了!”
冼惠明坐在车上,回味在郑书记临别时说的“来找我”。
大领导的话不在于多,而在于分量。讲得轻,落得重。“来找我”虽然只有三个字,分量太重了。
李婷在车里放着音乐。
冼惠明忍不住跟着哼哼。他让李婷回省委接待站退房后,回南株。说罢便在后座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