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倒是变了,不似以前荒唐胡闹了,倒有智者的感悟了。”黛玉心里很不是滋味,如今的宝玉清净无为,正如那玉石清透圆润,却不知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智者?妹妹这是编排我呢!世人只道我痴癫,却不知我是去了一处神仙宝地游历了一番。”他坐下与她细细说来,“西方有一处宝地名曰太虚幻境,乃执掌人间风月情事的警幻仙姑与一众仙子居住。”随后他又向黛玉讲述了他在太虚幻境所见所闻,以及那十二金钗的册子之事,话罢,问她道:“妹妹可信我所言?她们都不信,只道我在疯言疯语。”
黛玉沉吟片刻,抬眼浅笑盈盈,道:“我信,这世上事本就无常多变,而你因得因缘机会去了一趟神仙宝地,也算是你的造化,又有何不可信呢?”若是二十世纪的林九儿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只怕会说是无稽之谈,但穿越后到黛玉身上后,她也就相信了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了,不然她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宝玉听到她的回答,甚是欣慰,如玉的脸庞荡漾出别样姿彩。“我就知道妹妹不同于他人,一定会信我的。此次经历,也让我看透了许多事,红尘本事眼前过眼云烟,留不留得住也总是要化作尘烟去的,何必执着俗世?倒不如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他神情释然,好似已看透了红尘俗世,不再为之所扰。
黛玉心如钟撞,忍住心头酸涩,她握紧了宝玉的双手,哽咽道:“好哥哥,万般皆无奈,别被眼前虚表所惑,有机会你自当到处走走看看,那时,你的心境就会不一样的。”
“妹妹自是一番好意,我也倒想出去走走,只是这府里怕是不准我离去啊!”他又何尝不想离去?落得潇洒自在岂不是快哉?只可惜,万般不由人。
黛玉心思几转,神色很是自信的说:“只要你愿意,妹妹自有法子让你离府,让你一生逍遥自在。”泪硬生生的给逼了回去,世人只道荣华好,却不知荣华困人乱心神。
宝玉无论是信与不信都失笑道:“那便是好的,离了此处,再不见悲欢离合伤心肠。”笑着笑着,他的泪就落下了,家虽在,人却早就散了,晴雯被撵,金钏投井,迎春出家,惜春回府,探春远走,一切一切都不复当年了,如若人生只初见,不见生悲伤别离。
“别进说这些了,我陪你去园子里走走吧!也让我赏赏那大观园的美景。”黛玉拉着他往外走。五年前贤妃产子有功,得恩回府省亲,消息早早到了,贾府便斥资耗时半年修建了宏伟豪奢的大观园作为贤妃暂居行宫,贤妃省亲回宫后,觉得的园子空下了可惜,便叫姊妹兄弟们住了进去,如今想来这园子里是愈发冷清了,住着也只有宝玉、贾环和李纨了。
花袭人等恐冻着宝玉,赶紧拿了毛大衣给他披上,道:“今儿才初二,方下过雪,可别冻着了。”
宝玉只得无奈披上,只对黛玉说:“如今能有什么美景?凋零凄美罢了!也只得留我一个人这处。”那神色颇是凄清孤寂。
“你这话是何意?我们素日关心你也是错?难不成我们几个就都不是人了?只让你心里不痛快?”袭人闻言倒真生了气,红着眼眶埋怨宝玉。“眼见好些了,这会子又说些恼人的话来了。”她兀自拭者泪。
黛玉极不喜欢女儿家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便道:“你也知道他好不容易好些,也就由着他去吧!他说话本无其他意思,你们倒又来招他,莫不是见不得他好了?”黛玉冷眼看她。
袭人素日也是个心气儿高的,可是在黛玉面前愣是不敢放肆,只能委屈道:“我们是真真盼他好的,岂敢存了那份心?”在她们心里,她们早就是宝玉的人了,又怎么会盼他不好呢?
黛玉也不与她多说,径直拉着宝玉去了,独留下袭人在原地生着闷气。
适逢怀安领着几个小厮在园里堆雪人,见着他二人来,忙招呼她们一起玩。话说,这老太太一见怀安就疼到心头了,有好几年没见着新人了,偏这小子淘气虽淘气,却是个极聪慧的孩子,把老太太是逗得开怀大笑,待遇可不比宝玉差哪去,也由得他在府中戏耍,又则,他人虽小,可到底是皇上亲封的世子,以后的王爷,谁又敢得罪他半分呢?
“这个弟弟却是个开朗的。”宝玉看着活蹦乱跳的怀安心里极为开心,难得见着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要是让黛玉知道他心里所想,怕是大牙都得笑掉吧!怀安,没心机?哄鬼去吧!
“他自小有尊处优,事事顺心,焉能不开朗、。偏生又是个淘气的,最爱到处惹事生非了。”提及幼弟,连黛玉也不免从内心升起一抹自豪,疏开心里阴霾,她真心笑着。一干人等,也就他活得最是无忧无虑。
宝玉甚喜爱他。两人也就玩到一处去了,黛玉在那走廊上看着,也不自觉笑开了,突然脑海里窜出一个人影。顿时,她暗自伤神,打从她回京那天起,她就没一天是顺心的。唯那人是一个意外中的美丽,给她心上带来一抹清风旭阳,给她心房注入一道暖流。可如今……她轻叹一声,那人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走了,也不知去了哪儿?今早上起来便不见他人,后来还是管家说他天拂晓就走了,只留下一句“有缘再见”便不见踪影了。她心里又怎么能不闹呢?无缘无故就走了,也不道明原因,这让她心里十分憋屈,有缘再见?茫茫人海何处有缘?
她裹紧了披风缓步走到一处风景正好的地方,白雪尽化显露翠色。她本就不是有审美观念的人,见惯了二十一世纪的人造美景,自然美景也与她无二,她只是爱此处的清净罢了,本想在此好好思量今后打算,却偏生有苍蝇让她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