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上而下有一柱香的时辰,他们方到谷底。抬头向上,才惊觉人之于万物竟是那般渺小,不过一粒沙尘之值,茫茫尘世,微微人烟,终是诸人逃不出的劫。
溪流横贯谷底,怪石嶙峋硕大,原木所造房屋高高耸立,一派谨然有序,俨然如隔绝俗世不染纤尘之态,是以世外清静之地。如若抛却那奇怪之音,则更为美哉!
“九爷!”不知从哪里出来四个长衫汉子,向着黛玉齐齐下拜。
“几位叔叔不必多礼!”黛玉赶紧扶起他们四位。“几位叔叔劳苦功高,请受玉儿一拜!”说着深深弯腰一揖,害得四人连连摆手,直称不敢,他们都是林家世代家臣,自是不敢居功自傲,只一心一意为林家效劳,肝脑涂地也是愿意的。早几年林家就是黛玉掌舵了,所以他们更是敬畏,并不因为她年纪小而稍有懈怠。
“九爷怎么突然到此?”林殷问道,若不是手下人认识雪雁,只怕要误伤主子了。
“临兴罢了!带个朋友来看看。”黛玉意有所指地看着翰青。
对于黛玉的决定,四人当然不敢有任何异议,主子的朋友他们必然是要奉为上宾的。“九爷,请!”林殷走到一面石壁前,对着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壁,轻扣三声,忽而听到石壁颤动之声,一扇大门顷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翰青合上张大的嘴,沉默地跟在黛玉身后,向里走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上贼船了,他现在后悔,还可以不?
长长的甬道,两壁都嵌满了会发光的珠子,将整个甬道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复又光怪陆离。后来至到翰青出去后,才意识到那珠子竟是传说中的夜明珠,他心里那个悔啊!怎么就没顺手牵几颗呀!越往里走,就越觉得热,片刻汗水就流下了,虽处于地下,可翰青竟不觉一丝呼吸困难,反倒觉得空气很流通,这完全不像是密闭的空间。他又听见了那些怪异的声音,而且更大声了,走到尽头左转,翰青又被雷到了,这里居然是……兵器冶炼厂。
热浪来袭,火红的光束布满一室,密闭的空间流光溢彩。
那是一个高十来米、可容纳千人的天然溶洞,洞顶垂着历经百年的钟乳石,石壁潮湿,为这热火朝天的洞中平添几分清凉。这个洞中除了主洞,还有无数纵横蜿蜒的支路,遍布了整座山脉,而其中又有许多洞穴。
主洞顶上悬空着一颗篮球大小的发光珠子,那是结合数十颗夜明珠镶嵌契合、打磨而成,通过某种技巧使它悬空在洞顶,成就一种神迹。硕大的夜明珠散发出炫耀夺目的光彩,折射出璀璨的光线福音了每个角落的夜明珠,从而达到了洞内采光需求,通透晶莹。此时整个洞里忙得是热火朝天,“铛、铛”打铁的声音,中心是用围栏围着的炙热的岩浆体,正沸腾的吐着气泡,里面插着烧红的生铁,周围皆是赤果着上身的精壮汉子。忙碌的人,喧嚣的气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生动、活跃。可他们又是那般井然有序,即便注意到有外人来访,他们也是纷纷充耳不闻,依旧做着自己的事,不因外界因素而打扰。
林殷带着黛玉四处看看,走进一岔道,里面有三个房间大小的洞穴,洞里整齐堆放着样式奇特的兵器。“这是才打造的兵刃,九爷请过目!”林文拔出一把三尺长剑,横递于黛玉面前。黛玉接过剑,颇为老练的弹弹剑刃,闭眼侧耳听着声音,声音绵长有力,如长虹鸣,“铮”声韵远。“不错!”她满意的点头,又念及近来天气,不由嘱咐道:“近来雨水充沛,殷叔你们要多注意洞内保护工作,如果可以,就歇几天动工,大家也轻松轻松!”
“是!”林殷等高兴应道,早知道黛玉体谅他们了,摊上这个主子真是他们的福气。
黛玉四处瞧瞧,很是满意的点头,余光扫到兴致高昂的翰青,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莞尔的微笑。看来他的经验挺老道的,黑眸微眯,迸发出玩味兴奋的光芒。
翰青全然不觉自己已成了别人嘴里的一块肥肉,他饶有兴趣的掂了掂手上的短刃,重量足,光泽如新月,刃薄锋利,是把好兵刃。而且这些样式确实是市面上见不到的,但全是杀伤力强的的危险兵刃。如这把短刃,两侧都有倒刺,只一刀也会让人痛不欲生,锋刃划开皮肤表层,倒刺勾起肌肉,激起骨肉分离之痛,憔悴心房。
说实话,当他看到这一大堆兵器时,他感觉自己心血澎湃的厉害,许久被湮灭的渴望被它们唤醒了,让他又开始迷恋这些东西了。
“九爷要去兽场吗?”林殷低声恭敬问道。
黑眸一凝,冰冷一闪而逝,复而满是笑意,“焉有不去之理?该是去看看那些野兽们了。”话锋转冷,眸中是不达眼底的笑意。到底什么程度了,希望不会令本小姐失望。抬头看着某处,心底轻叹一声,唤了声翰青就负手离去了。
翰青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上的家伙,一步一回头的跟着黛玉身后离去。
天空如嬉笑颜开的孩子,绽放出最灿烂的笑脸,绚丽夺目的闪烁中天,雨后的空气犹带潮湿清新,掩去些许炎热,风里也带了凉意。
从洞里出来,黛玉突得打了个寒噤,心房蓦得一寒。一件藏青色呢绒菊绘苏绣披风披在肩上,侧头就见春纤浅笑盈盈的脸庞,心头不觉一暖,微微笑着。但也有几分懊恼这破身子,养了这么些年也还是没长进,单薄的很,不过有一样也是福,就是这身子夏天不畏热,也让她心里多少平衡点儿。好在自小的肺病也早好了,不然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你到底是谁?”翰青皱眉问道,面容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林黛玉。”黛玉轻笑道,明眸皓齿,恍若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