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微窘,他有些羞恼道:“我们之间关系好像还没亲密到这种程度吧。你今日围堵我们作甚?”
这时孔子在子路的陪同下,早已下车,公叔戌赶紧上前作揖,“公叔戌听说夫子带来弟子从此处经过,必要赶来请夫子和众弟子到寒舍下榻,我们畅谈一番,如何?”
子路吼道:“你上次绑架叶子,我们还没和你算账呢。现在我们要离开卫国,你让个路!”
公叔戌不急也不恼,笑道:“我可是蒲乡的地主,你们经过此地,怎么也得让我进一下地主之谊,哪怕略喝杯水酒再走也好啊。”
子贡见公叔戌神态自若,话语中不卑不亢,却是不容拒绝,当下心里合计,这公叔戌几日不见,倒是有了长进,此番敌众我寡,还真是不能硬拼。
他走到孔子面前,商量片刻,便扬声道:“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公叔大人请!”
公叔戌喜上心头,挥手命令兵士保护着孔子等人的马车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子贡回身又跳上马车,神情有些凝重。
颜渊轻声问:“师兄,就这么跟他走了?”
“先去看看再说。”子贡沉思着,“反正也逃不出他的势力范围,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抬头看向叶子,见叶子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
子贡勾了薄唇道:“怎么了,小家伙?不认识我了?”
叶子静静地注视子贡片刻,撇了撇嘴。
子贡诧异道:“怎么如此安静?生病了?”说罢,伸手就要去摸叶子的额头。
叶子头一偏,躲过子贡的触碰,淡淡道:“我好着呢,就是困了。”说罢,靠到车壁,闭目养神。
子贡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看向颜渊,以目示意:叶子这是怎么了?
颜渊苦笑着摇头,他自是不知叶子的心事。
子贡饶是聪明绝顶,还是想不明白,叶子怎么突然对他如此冷淡。
马车一路向前,没了叶子的叽叽喳喳,车厢里诡异的安静,让子贡和颜渊非常不习惯。
公叔戌在蒲乡的府邸占地广阔,豪华又气派。
叶子等一行人走进去,却见公叔紫云花枝招展地从远处跑来,来到子贡面前,热情招呼着:“你来了啊。”
子贡勾了薄唇,笑着道:“又见面了,大小姐。几日不见,大小姐更美丽了。”
紫云粉脸一红,喜悦却溢满全身上下,眼波流转着深情,期期艾艾道:“你……你这次来,就不走了吗?”
公叔戌暗自嗟叹,自己的傻妹妹也太不矜持了,怎可当着这么多人直白相问呢。
“那要看你哥的诚意了。”子贡意味深长地道。
紫云猛点头,“我哥自然听我的。”
公叔戌抽了抽嘴角,这才明白女大不中留的道理,只这一会儿就把自己哥哥给卖了。
叶子撇了撇嘴,这两人相逢,倒是你侬我侬的。
公叔戌给孔子等人安排了上好的房间,夜晚大摆筵席宴请他们。
紫云坐在子贡对面,一双美目从未曾离开过子贡。
子贡举起酒杯敬向公叔戌,顺道也敬向紫云。
紫云激动得满面通红,将酒当水般频频咽下。
颜渊轻声道:“师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子贡以酒杯遮脸,悄声道:“‘君子者,担当也,临危而受命,揽责于己身,弗却而诿之,必有大成!’你不懂?”转脸咦了一声,“叶子呢?”
颜渊巡视全场,却没有发现叶子的踪影,这个小家伙几时不见的?
颜渊被下人带来着,来到叶子的房门前,他轻轻敲了门,问道:“叶子,你在里面吗?”
半晌才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回答:“我在啊,睡觉了。”
颜渊担心了,他见叶子这几日好像精神都是不振,也很嗜睡,难不成是有病了?
“叶子,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帮你看看。”颜渊再次敲门。
屋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片刻,门被打开,显出叶子苍白而又点憔悴的小脸。
颜渊心一紧,推门进去,急声问:“怎么了?如此模样?”
叶子疲惫地摆了摆手,“我无事,就是觉得累而已。”
颜渊伸手去握叶子的手腕,“让我诊诊,看看是什么病症?”
他凉凉的指尖滑过叶子的手掌,叶子一激灵,赶紧撤回手,脑袋也清明了许多,“颜哥哥,你是说一诊脉就知道是什么病?”
颜渊点头,“我确定了之后咱们再去找大夫配药,可好?”
“那是不是诊脉也知道男女呢?”叶子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颜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愣了愣。
叶子恍然大悟,难怪在南子的别馆,她会被认出是女儿身子,原来如此啊。
她赶紧将手背到身后,嘻嘻笑着:“我真没事,就是想睡觉而已。”
颜渊也不勉强,只是温润笑道:“看见你不在宴席,师兄也很着急,却脱不开身,让我代着问候一声。”
叶子哼了一声,转身走回床边,坐下,冷冷地道:“我看他倒快乐得很!”
颜渊眨了眨美目,轻柔笑道:“师兄他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你……”
叶子掩口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道:“我好困啊。”
颜渊轻叹一口气,惆怅了面容,转身欲走未走时,低声道:“叶子,你在乎子贡师兄?”
叶子微微发出些鼾声,颜渊再叹口气,轻轻走了出去。
听见脚步越走越远,叶子睁开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她才不在乎子贡呢。
叶子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得门吱呀被推开。她翻了个身,面向墙里,嘟囔道:“颜哥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叶子的额头,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小家伙。怎么睡得这么早?”
叶子心一惊,知道是子贡来了,她赶紧闭上双眼,发出些鼾声,假装睡得很熟。
子贡叹口气道:“听颜渊说你睡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真是睡着了。就是睫毛还在颤抖,心跳声音挺大,莫不是假睡吧。”